第687章 巫藥
  虞老夫人點頭:“也對,之前查抄的髒銀都是小頭,真正的大頭都是叫有權有勢的官員貪了去……”

  朝廷每年的稅收,不過一百多萬兩銀入庫,加上海上貿易,滿打滿算也隻三四百萬銀。

  但查抄的小頭,都有一百多萬兩,相當於朝廷一年的稅收。

  還沒查抄的大頭,想想都知道是一筆巨款。

  虞幼窈憂心忡忡:“拔出蘿卜帶出泥,葉寒淵忙著剿倭滅匪,至少要到十月,天氣冷了,海上的戰事才能平定,但戰事完了就完了,難的還是戰後的一應善後事宜,賑糧,撫民,重建……”

  這才是重中之重。

  這一切,都離不開地方官員施政,更少不了葉寒淵主持大局。

  如此一來,浙江這邊就分身乏術!

  虞老夫人也想了這些:“你父親下衙之後,我與他談一談,讓他給朝廷遞個折子,勸一勸皇上?!”

  虞幼窈搖搖頭:“皇上急功近利也不是一天兩天,我們都能想到的問題,朝臣們不可能想不到,皇上一意孤行,誰勸也沒用。”

  況且,虞宗正也不是能直諫的人。

  虞老夫人聽得直歎氣:“朝中大事,我們這些內宅婦孺,也是插不上手。”

  上次表哥在信中就提醒她,浙江要亂了,讓她把浙江的生意都收攏了,多買些田地,沒什麽比田地更實在。

  浙江的地價普遍都貴,就是有錢也買不到,田地是百姓的命根子,不到走投無路,沒誰願意賣田賣地。

  朝廷賑災也隻是一時的,指望著朝廷活命,也是根本不可能。

  老百姓日子過不下去,就隻能賣田換糧。

  眼下浙江真的要亂了,甭管是田還是地,都沒有錢糧重要。

  一旦浙江亂起來了,田地的價格隻會更低,甚至還會有人趁機打壓田價地價,賤買高賣,從中獲取暴利。

  虞幼窈現在就要搶先出手,將浙江的地價,控製在一個較好的價格上,保障百姓們能換到更多的錢糧。

  同樣的田地,有人出了高價,有人出了低價,老百姓也不是傻子。

  但是,想要控製一省的田地價格,饒是虞幼窈財力雄厚,也不是她一個人做得成,她打算和謝府合作。

  而且,虞幼窈也打算好了!

  等將來浙江安定下來後,她會將買來的地,無償租給賣地的百姓耕種,所得的收成,百姓們可得三成。

  將來百姓們有了錢,允許以原價,將賣掉的地贖回去。

  她並不覺得自己吃了虧。

  要知道,浙江田地價格本來就貴,等到百姓們有能力贖地,也要好些年頭,這些地裏的收成,已經讓她獲利巨大。

  舉手之勞,互利互惠,她為什麽不做呢?!

  隻是,這麽大一個攤子鋪開,就需要周全的計劃,方方麵麵都不能馬虎,更不能損害了百姓的利益。

  如此一來,需要考量、顧忌的地方就多了。

  虞幼窈將心中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記錄下來,然後又一條一條地摘出來,仔細地思量周全。

  就在虞幼窈挖空了心思,想要大幹一場時,虞兼葭終於還是沒經住“根治”的誘惑,暗地裏向謝神醫打探“血藥引”的事。

  謝神醫也一五一十地對她說了。

  得知“血藥引”,是巫藥流派,傳承十分悠久,虞兼葭心中瘋狂的念頭,宛如蔓草一般,瘋魔了一般滋長,為了穩妥起見,她查找了大量古籍,發現《山海經》上麵就有不少巫藥記載,《神農本草經》裏也有以發須入藥的記載……

  虞兼葭宛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對“血藥引”已經深信不疑:“虞幼窈,不要怪我,要怪就對你自己。”

  虞幼窈是嫡長女,又被封了韶儀縣主,誰敢將她養成“藥引”呢?!就算“藥血引”的誘惑力再大,她也隻能睜眼瞧著。

  可老天偏偏讓她認識了賴婆子。

  也知道了賴婆子的秘密。

  還能拿捏賴婆子。

  連老天爺都幫她。

  要知道,當年害母親被關進靜心居的人,是虞幼窈自己;

  也是虞幼窈讓她在府裏呆不下去,她這才主動要求去莊子上養病;

  更是虞幼窈,將她身邊的丫鬟打發了出去,因為身邊人手不足,這才讓她有機會認識了賴婆子呢!

  靜心居早幾天,就撤了守門。

  虞兼葭來靜心居,是特意繞了道,也好在虞幼窈病倒了,父親讓她對府中的事多上心一些,這才讓她鑽到了空子,避開了耳目。

  不然她還真沒把握,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來靜心居。

  要不怎麽說,連老天爺都在幫她呢?!

  巧合的事多了,那就上天注定。

  虞兼葭讓茴香守在院子裏,不管誰來了,都要進來通報一聲。

  茴香連忙應是。

  光天化日裏,屋裏頭平添了幾分陰暗,一種揮之不去的酸臭氣味,不停地往鼻裏頭鑽。

  李嬤嬤和碧桃都不在屋裏。

  久病床前無孝子,母親病了三年,再深的主仆深份,也被消磨殆盡,好不容易靜心居撒了守門,李嬤嬤和碧桃被關了三年,輕易就叫人引出了靜心居。

  整個靜心居裏,隻有她和母親,還有茴香三人。

  虞兼葭強忍著想要捂鼻的衝動,走到了床榻邊上,輕喚:“母親、母親,快醒一醒,女兒過來看您了……”

  楊淑婉聽到叫喚聲,眼皮輕輕一動,用力睜開了眼睛,渾濁的眼裏,映照著女兒,蒼白柔弱的麵容:“葭、葭葭,是葭葭來了嗎?”

  虞兼葭眼眶一濕,連聲音也哽咽了:“是我,母親是我,母親您的身體好些了嗎?都是女兒不孝,不能在母親床前侍疾盡孝,叫母親受苦了……”

  說到這兒,她不由悲從心來,一時間淚落如雨,淚珠兒沿著過分蒼白的臉兒,滑落到尖尖的下顎,要掉不掉的樣子,更襯得她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楊淑婉心疼得直喘氣,眼裏直翻白眼。

  虞兼葭嚇了一跳,哭喊著:“母親,母親,您這是怎麽了,母親……”

  好在楊淑婉這口氣,還是喘過來了,用力拉住了女兒的手,也不在道是打哪兒來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