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放榜
  如此一來,秋姨娘還真是個能得用的人。

  虞老夫人卻蹙了眉頭,私底下對柳嬤嬤說:“我原以為,秋姨娘是個聰明本份的人,這才請了族嬸過來,今後走家竄門,有族嬸從旁提點著,照應著,也能順理成章,旁人也不會因為秋姨娘一個妾室,就小瞧了咱們家,可秋姨娘不光聰明,還竟有城府,她這般心性,恐怕也是個有野心的。”

  柳嬤嬤笑著說:“老奴倒是覺得,秋姨娘身份低了些,便是有些城府,也容易拿捏。”

  這倒是事實,虞老夫人放鬆了一些:“隻是秋姨娘懷了胎,也不能伺候老大,老大總不好一直往通房屋裏鑽,這樣不合規矩,以後秋姨娘要幫著窈窈管家,家裏事忙,也不能一心一意的伺侯老大,還是要仔細尋摸著,給老大納一個家世不錯的妾室進門。”

  這樣一想,總也繞不開納妾。

  家裏雖然有幾個通房,品貌也都過得去,可身份太低了些,又沒為老大開枝散葉,自然不好抬了姨娘。

  秋姨娘能破格提了名份,還是因為她祖上也是詩禮人家。

  沒過兩天,虞老夫人就尋了虞幼窈提了這事。

  虞幼窈一早就猜到了這情形,隻是笑道:“我也不懂這些,這事兒還得祖母出麵才行。”

  知子莫若母,祖母一向知道虞宗正的喜好,挑得肯定是能叫虞宗正瞧得上眼的人。

  虞老夫人點頭:“就挑個官家庶女,身份不宜太高,不然就衝撞了正妻,叫旁人以為咱們家寵妾滅妻,名聲也不好聽,但也不能太低了,免得辱沒你父親。”

  新妾進了門,身份雖然大過了秋姨娘。

  但是,秋姨娘懷了胎,這一胎不管是兒是女,也能壓了新妾一頭,兩人都是妾,誰也不比誰體麵,倒也合適。

  不過這事兒,不能操之過急。

  到了八月底,一直延後放榜的殿試,終於放榜了。

  一大清早,虞府兩房一家老小都穿戴整齊,等在安壽堂裏聽消息。

  虞善德更是迫不及待,一大清早就跑出去看皇榜了。

  一家人心急如焚地幹等著。

  虞老夫人連柫珠也撚不下去了,眼見是從早上,等到了中午,還沒有音訊傳來,就有些坐不住了:“咱們家的人怎麽還沒回來?”

  姚氏連忙道:“老夫人先別心急,每次放榜京裏頭就跟萬人空巷了似的,就連尋常百姓,都要到皇榜底下去瞧一瞧熱鬧,許是人太多了,一時沒瞧上,再等一等。”

  家裏出去看榜的小廝,卯時就去長安街等著皇榜張貼。

  他們家這樣,旁人家肯定也是。

  皇榜就那麽大張,遠了瞧不見,人一多可就不容易往跟前湊。

  每隔三年,虞老夫人都要經曆這一回,哪兒能不清楚這個,就是這樣幹著,難免叫人心急得很。

  虞幼窈遞了一杯蓮心茶過去:“有人等皇榜都等到天黑的,現在還早著,祖母喝口茶定定神兒。”

  虞老夫人一杯茶還沒喝完——

  家裏派出去看榜的小廝,就氣喘籲籲地跑進了安壽堂裏,大約是太心急了,一時沒刹住腿,“撲通”一聲就跪到了地上。

  虞老夫人連忙擱下了茶杯,“忽”的一下,就打椅子上站起來,連忙問:“我們家考得怎麽樣了?”

  小廝一口氣從門口,跑進了安壽堂裏,正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氣兒,一聽老夫人問了許,哪兒還敢耽擱:“稟、稟老夫人……”

  因為急喘得太急了,他一句話還沒完,就又喘上了。

  姚氏急得跟什麽似的,忍不住一跺腳:“你喘什麽,老夫人還等著你說話呢。”

  雖然此次科舉,府裏沒有人參加,但是族裏有四個都參加了殿試,這對虞府來說,也是一件大喜事。

  換作誰家都要急上了火。

  虞幼窈連忙道:“祖母,二嬸先別急,等他喘上了氣再說。”

  她話音剛落,小廝已經喘上氣了,連忙道:“老夫人、二夫人,大小姐,咱們家大喜啊,德少爺中了二甲第十八名,青少爺二甲第七十六名,行少爺二甲九十七名……”

  最差的也是三甲第三十二名!

  虞老夫人一時激動,忍不住濕了眼眶:“好、好,族裏這一次有四個人進了殿試,已經是燒了高香了,沒想到甲榜名次還都十分靠前,有三個都在百名之內,這真是祖宗保佑啊……”

  以虞善德的名次,一定能選館庶士吉入翰林院,沒準將來虞府還能再出一個內閣重臣。

  其他幾人名次也都不低,將來的前途肯定差不了。

  後輩出息了,才能保祖宗基業,旺世家門庭。

  姚氏連忙安慰道:“金榜題名日,光宗耀祖時,今兒可是大好的日子,咱們虞氏的大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虞老夫人連忙捏了帕子,輕按了眼角,笑道:“我這是太高興了,人老了囉,眼窩子一淺,也就不如你們年輕人穩重了。”

  虞氏族人才凋敝,也是老二考中了榜眼之後,她才看到了虞氏族興盛的希望,這才不遺餘力為老二籌謀。

  人人都覺得她太會算計,大兒子與他離德,二兒子也與他離心。

  可他們哪能知道!

  老太爺臨死之前,拉著她的手,心心念念地交代,讓她好好教養兒子,光宗耀祖,直到她開口答應了,這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那時侯她並不清楚,這一份臨終囑托與承諾,到底有多重。

  直到她成了孀婦,守著偌大的宅院,可家裏卻沒有一個能支應門庭,沒一個能撐家的,她幾乎是寸步難行。

  最艱難的時侯,族裏甚至還有人欺她家孤兒寡母,想分他們這一支的祖業。

  是她抱著老太爺的牌位,跑到虞氏族宗祠裏,當著忠烈公的牌位,吊了脖子,被人救下來的時候,隻剩了半條命。

  這才把族裏一幹人唬住,驚動了幾個老叔公,這才保住了家業。

  可饒是如此,虞府與族裏關係也疏遠了,一個孀婦沒得族裏的支持,到底有多麽艱難,也隻有她自己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