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喜歡”一個人
  營帳裏,朱公公就眼睜睜看著,前後不到一柱香的時侯,年僅十五歲,還殘腿,病弱的殷懷璽,就這麽收服了這幾位,軍中資曆最老的老將?!

  他覺得不真實。

  殷懷璽打磨著紅絲硯,頭也不抬:“出去!”

  朱公公應了一聲是,立馬出了營帳。

  偌大營帳裏置了冰盆,一絲一縷的涼意擴散,桌上瑞首香鼎裏,焚著清熱解暑的藥香,縷縷的煙香,嫋嫋升騰,一入鼻,便滲進了心裏,連心中的煩悶也緩解了許多。

  殷懷璽仔細端詳了手中的紅絲硯。

  紅絲硯以其稀少貴重,得天下第一硯之名,千百年來,紅絲硯隻東山青州產出,目前隻發現了兩處坑洞。

  好一些的品相,一年也出產不了幾塊來。

  最上等的,數年,十數年,甚至幾十年也不出一塊。

  所以,世人皆知端硯勝名天下第一流,卻不知紅絲硯貴在深山最難得。

  殷懷璽手中這一塊紅絲石,得來不易。

  下刀時,他需要做到刀刀不錯,分毫不差。

  而紅絲硯本就鮮豔妍盛,所以殷懷璽並未刻太多花樣,方長的硯台,刻以祥雲瑞獸之紋,顯得瑞相十足,又顯盡了紅絲硯華縟密致,皆極其妍的特點。

  乍眼一瞧,其硯端方厚重,華美無比。

  仔細觀之,紋相與紅絲相映,渾然天成。古樸自然。

  握硯在手,質古如玉,既堅以潤,則有人石相親之感。

  “殷三!”殷懷璽用絹布將紅絲硯包好,放進了紅檀木盒裏,為免路上顛簸損壞,他在盒子裏塞了一些棉絮。

  一道黑影從暗處走到了明處,殷三供手:“少主請吩咐!”

  殷懷璽從懷裏取了一封信,擱在紅檀木盒上,一起遞過去:“將之前準備的東西,連同這個,一起送進京裏。”

  殷三小心翼翼地接過了信和盒子:“屬下遵命!”

  營帳裏安靜下來。

  殷懷璽聞著小姑娘親手做的藥香,喝著小姑娘親手製的藥茶,就有些期待,不知道虞幼窈收到紅絲硯時模樣。

  大約會像生辰那日,收到了他送的刻章時一樣歡喜。

  他突然就後悔,將紅絲硯交給了殷三代為轉達。

  他應該留著紅絲硯,待大軍班師回朝後,親手將禮物交到她手裏,親眼見到她歡喜的模樣才是。

  忽地,殷懷璽又哂然一笑:“高興就好。”

  此時,虞幼窈並不知道,有一份巨大的驚喜正是路上。

  到了第二日,虞幼窈苦哈哈地跟許嬤嬤學了半個時辰的儀禮,身上的九重衣,汗濕了四重。

  虞幼窈用自己的辛勤和汗水,終於悟了!

  許嬤嬤是個大忽悠!

  說什麽儀禮至少要學到五月,虞幼窈天真的信了,並咬緊了牙,卯足了勁兒,把自己往死裏學。

  換來了許嬤嬤一句:“很好,姿儀、儀態,以後不用學了!”

  虞幼窈隻差沒歡呼出聲,以為自己從此解脫了。

  哪知道!

  許嬤嬤話鋒一轉,笑眯眯道:“接下來,該學宮裏的一應規矩和禮儀。”

  虞幼窈宛如晴天霹靂,頓時懵了!

  似是看出了虞幼窈受了不小的打擊,許嬤嬤解釋道:“宮裏的一應規矩和禮數繁多,與你平日所學大不相同,你既為官家貴女,熟悉宮規,宮事,宮儀,本也是必學的。”

  大戶人家子女,十一二歲就要專門調教宮規,宮事,宮儀。

  虞幼窈這才知道,自己學了半年的姿儀,儀態,原來隻是開胃小菜,接下來的宮規,宮事,宮儀才是重頭戲。

  虞幼窈耷拉著小腦袋,苦巴巴地問:”那要學多久?”

  許嬤嬤笑了:“多則一年半載,少則三五個月,具體要學多久,也要看姐兒肯付出多少努力。”

  姿儀,儀態,雖然是一應禮數之中,最基礎的東西,但往往最基礎,也是最難,畢竟沒有好的姿儀,儀態,再好的規矩禮數,怕也是不堪入目。

  一個人的姿儀,儀態,才是真正體現一個人涵養的根本。

  規矩禮數,是做給外人瞧的,是強調了一個的教養,所以她對虞幼窈的姿儀,儀態要求十分嚴格。

  原以為,虞幼窈至少要學一年半載,才能將這些東西融入骨裏頭。

  但是!

  虞幼窈的可塑造性,簡直讓她歎為觀止。

  隻花了三個月就達到了她的要求。

  虞幼窈險些沒當場崩潰:“學完這個,學那個,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嬤嬤你老實告訴我,等我學完了宮規,是不是還要學別的?”

  許嬤嬤笑了:“學無止境,宮規學完了,禮數也差不多告一段落,接下來該學一些宴禮,待客方麵的,都是一些瑣碎。”

  虞幼窈小臉一垮:“我就知道!”

  瞧她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許嬤嬤有些心疼:“你姿儀,儀態學得好,宮規也不會太難,以後每日早上學半個時辰,我們慢慢來,”說到這兒,她話鋒微微一頓,又道:“辛苦了這麽久,休息半個月再學吧!”

  虞幼窈心想著,許嬤嬤說得對,她跟許嬤嬤學了幾個月的儀禮,已經有了底子,宮規再難,也不會比之前更難。

  每日半個時辰,也不算太久,許嬤嬤不急著讓她學,應該也不會太辛苦。

  還能休息半個月。

  當然了,虞幼窈想得很美好。

  以至於後來,每天早上穿著九重衣,學那些繁複的宮中禮儀,在水深火熱之中時,她才恍惚明白了!

  她又被許嬤嬤忽悠了!

  學規矩隻有更難,沒有最難。

  又怎麽會不辛苦呢?

  換作她以前的脾氣,早就叫嚷著不學了,但是隻要一想到,表哥那麽優秀,身為表妹,她怎麽能給表哥丟人呢?

  她覺得“喜歡”一個人,就要把自己變成像他一樣更好的人。

  她“喜歡”表哥,當然要變成像表哥一樣優秀的人。

  於是,虞幼窈這一堅持,就從六月堅持到了八月。

  直到春曉,像剝筍一樣,將虞幼窈身上繁複的衣裳一層一層削下來,扶著虞幼窈泡進了藥浴裏。

  虞幼窈身上舒服了些,才有力氣叫嚷:“嬤嬤,我明天不學了,打死都不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