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不枉她一番算計
  夫人們七嘴八舌地說話,姚氏聽得是火冒三丈。

  這長興侯鎮守幽州三年,尾巴就翹上天了去,打了勝仗,朝廷的封賞還沒下來,就猖狂了去,可是不得了去。

  虞霜白再也忍不住了,氣憤道:“分明是曹七小姐欺負人,大姐姐和齊六姐姐在八角亭裏下棋,我和宋三姐姐在一旁觀棋,”一邊說著,她狠狠地瞪了站在一旁低眉斂目,渾似沒這個人似的虞兼葭:“三妹妹莫名奇妙就領了陸五小姐與曹七小姐過來認識,大姐姐給她們行禮,她們一個個可是眼睛長頂上了,連禮也不回,搞得好像我大姐姐上趕著攀交似的。”

  虞兼葭腦袋一暈,瘦弱的身子也顫了起來,連眼眶都紅了:“我、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想介紹……”

  姚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二嬸娘的眼神淩厲嚇人,虞兼葭嚇了一大跳,沒敢再繼續說,也是沒必要再說了!

  虞霜白便是跳出來為虞幼窈出頭,有什麽用呢?

  虞幼窈得罪的人可是曹七小姐,長興侯夫人要教訓虞幼窈,為女兒出了一口惡氣,虞幼窈還能躲得過去?

  如此一來,她這腳也不算白扭了!

  楊淑婉將虞兼葭拉到了身後,忙道:“葭葭性子柔善,也是一片好心……”

  虞兼葭冷不防,被拉得一個趔趄,腳下更是鑽心得疼,險些又摔倒了,好險讓茴香扶住了,這才穩住了身形,可腳疼得厲害,連站也有些站不穩了,便隻能半靠在茴香身上,強忍著沒叫出聲來。

  虞霜白哭了起來:“曹七小姐辦詩會,要大姐姐一道玩,大姐姐三番四次說自己不精通詩詞,可曹七小姐不依不撓,強迫著大姐姐玩,說大姐姐打小沒娘,是叫奴婢教的,就是與她們不同,骨裏頭透了下作。”

  姚氏倒吸了一口涼氣,可真是嚴重了去。

  其他夫人也是抽息不止。

  轉頭瞧了虞大小姐,半大的小姑娘,瘦小的一團兒,孤苦伶丁地站在一旁,便是哭,也隻是小聲的嗚咽,小肩膀一顫一顫地,卻是傷心到了極致。

  哪兒像她們家一個個受點委屈,到了她們這些長輩跟前兒,可不得鬧騰著哭。

  瞧著可真叫人心酸。

  長興侯夫人暗道不好,冷冷掃了一眼站在身邊的曹映雪,見她低著頭,縮了脖子,就知道虞二小姐這話,是沒得半點虛言。

  虞霜白怒瞪著曹映雪:“還有,曹七小姐方才自己摔了一跤,怎還賴我大姐姐頭上……”

  “你,”曹映雪狠狠跺了一下腳,伸了一根嫩白的手指,趾高氣揚地怒指著她:“那虞幼窈潑了我一臉茶水,這總是事實吧!”

  虞霜白想說,你活該!

  卻被虞幼窈拉了一把,虞幼窈哭著說:“曹七小姐卻是不知道,我打小就沒娘,每回旁人提起這個,我心裏就難受,一時精神恍惚,不小心潑了茶水,也是不知道是往曹七小姐臉上潑的,還真是對不住曹七小姐……”

  場中靜得是落地可聞——

  大戶人家的姐兒們,打小就教導著“罵人不罵娘,說人不揭短”,這才是貴女該有的涵養。

  可曹映雪卻是二者都占了。

  謝大夫人死者為大,又是長輩,豈是她們這些後輩能嚼弄的?可不是連人家虞幼窈的娘都輕辱了去?

  虞幼窈喪婦長女也是事實。

  可人是你長興侯府請上門來的,哪兒行這樣折辱人?曹映雪當著眾人的麵兒揭人的短,這話到了任何人跟前都是沒理,少不得叫人覺得沒規矩,沒教養,不知禮數。

  便是被人潑了一臉茶,那也是活該。

  長興侯夫人哪兒能想到,這事竟也拐了一道彎子,連忙道:“映雪打小叫我嬌慣了,說話也是口無遮擋,也無意冒犯虞大小姐,虞大夫人人你看,貴府的大小姐受了驚嚇,不如先使人帶下去好好梳洗一下,有什麽話再好好說?”

  但凡牽扯到教養的事,便都不是小事,可不行繼續在大庭廣眾之下鬧騰,免得失了長興侯府的威嚴與麵子,倒讓人覺得長興侯府沒得禮數。

  今兒的花會,府裏可是花了大力氣在操辦著,可不行叫人折騰了去。

  姚氏沒說話,撫著虞幼窈的背脊。

  “長興侯夫人說得是,”楊淑婉眼珠子一轉,就湊到了虞幼窈跟前:“窈窈,可別哭了,沒得哭壞了眼睛,瞧瞧這一臉狼狽……”

  一邊說著,就想要去拉虞幼窈的手。

  虞兼葭腳下疼得直抽冷氣兒,瞧了長興侯夫人一眼。

  便是曹七小姐有錯又如何?

  長興侯夫人隻要咬死了,這隻姐兒們之間的口角,隻是一場誤會,曹七小姐不是這個意思,鐵了心要追究虞幼窈潑了曹七小姐茶水,又害曹七小姐摔倒的事,虞幼窈還能怎麽辦呢?

  便是巧言善辯,舌燦如蓮又能如何?

  也不過是垂死的掙紮。

  也不枉她一番算計。

  虞幼窈躲開了楊淑婉伸來的手,走到長興侯夫人麵前,福了一禮,啞著聲音道——

  “我是打小就沒得娘,是祖母憐惜我,我沒得一個月大點,祖母就將我抱到了身邊教養著,虞府也是書香之家,我祖母是誥命夫人,其才德,是先帝與今上也稱讚過的,曹七小姐便因我打小沒娘,就一口咬定我沒得教養,我卻是不認的。”

  在場的夫人一聽這話,頓時臉色都凝重了起來。

  虞老爺子在世時,是都察院正二品都禦史,先帝十分器重他,每每用人,都要請虞老爺子進宮商議、問詢。

  虞老爺子不入內閣,卻是天子近臣。

  虞老爺子為妻子請封之時,先帝盛讚:“愛卿品正則剛嚴,是家中有賢妻治理家宅,賢助愛卿忠君、侍君,為君分憂,於輔佐社稷有功,是為賢德。”

  遂封了三品誥命。

  此事在京裏廣為傳唱。

  後虞老爺子早逝,虞老夫人以寡身,將二子皆培養成了朝中重臣,其二子虞宗慎進了內閣之後,今上感慨虞老夫人之才德:“令母其德昭昭,乃命婦之典範。”

  又破格提了虞老夫人正二品誥命,連威寧候夫人也是二品誥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