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喜歡表哥誇我
  他想看小姑娘,手握著他從前握過的筆,用他從前寫過的筆寫字。

  如此,怕是不能了。

  周令懷有些遺憾,早知道當年,就不會為了跟他老子對著幹,換了更軟的筆,自個吃了一番苦頭不說,最後也沒氣到他老子。

  他可記得,當時拿了叫先生誇讚寫得好的字,去尋了他老子。

  他老子拿著紙,逐字地看,末了還用力拍了他的肩膀,“哈哈”大笑:“果然不愧是老子的種,這聰明勁,盡隨了老子我去,五六歲大點,就已經會用軟毫了,講出去,老子臉上可有光了,”然後,他老子還得意又拍了他肩膀:“你可真給你老子我長臉。”

  當年他在京裏頭,因為不喜歡讀書,字也寫得不好,每回都叫國子監的老爺打手心,可沒少被人明著笑話。

  誰要給你長臉了?瞧一瞧你兒子寫的字兒都比你這個做老子的強,看你有沒有臉。

  還有啊!

  就他爹這傻麅樣,真隨了他爹,他怕不是個小傻麅子?

  自個是個什麽榆木腦袋,心裏沒點數?

  還擱他這兒吹牛!

  就不能有點自知之明?

  他這叫天賦異稟,是隨了他自己,跟他爹有什麽關係?嫩生生的包子臉,生生皺成了一團兒,暗道失策了。

  他老子還得意洋洋:“老子這輩子幹得最漂亮的一件事,那就是娶了你娘進門,你娘當年可是京裏頭出了名的大才女啊!”

  得了,這哪兒是沒自知之明,分明就是太有自知之明。

  所以,才跟追著骨頭的狗兒似的,追著她娘跑,沒皮沒臉地將人弄到了手,可不得就生了他這麽一個厲害兒子,可不就給他長了臉麽?

  想到了往事,周令懷啞然失笑,收斂了心神,去看小姑娘的字:“表妹可算下了一番苦功了。”

  練字貴在專與勤,她是將這兩點做到了極致。

  虞幼窈笑彎了唇兒:“表哥每日教我練字,我可不能讓表哥太辛苦了去,更不能讓表哥丟了臉。”

  大家都知道,表哥在指導她練字,臨的字帖也是表哥親手寫的,她若是寫得差了,豈不是叫表哥沒麵子?

  這可不行呢!

  小姑娘從前一點也不喜歡練字,覺得練字煩悶又枯躁,也是因為他,這才下定了決心,咬了牙練下來了。

  周令懷表情微頓,喉嚨有些哽:“以後每日,抽半個時辰練一練便好,也不必再像往常,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你的字兒練出了章法與火侯,埋頭苦練於進境沒多大益處。”

  末了,他瞧著小姑娘唇邊盈盈笑容。

  她唇兒長得好,薄薄的兩片,卻顯得豐潤又柔嫩,小小年歲,已經是紅若脂染,宛如含丹,笑起來的時候,唇兒就像一朵含著苞兒的春杏,倏然含嬌。

  瞧了這樣的笑,便也覺得鮮妍嬌嫩,連心花也跟著一起怒放,世間萬千般若佛,三千煩惱絲,也不滯於心了。

  虞幼窈用力點了一下頭:“表哥,練字練久了,我也覺得有趣呢,瞧著自己每天都在進步,每天寫的字兒,都比頭一天好看,也覺得心裏頭高興得很,表哥你瞧,我還留了自己從前寫的字兒。”

  說完了,虞幼窈還真從書架底下,拖出來一個大的樟木箱子,坐到表哥身邊,當著表哥的麵兒,就打開了箱子。

  裏頭擺著虞幼窈往常練的書法,也不是每一張都存著,便是覺得自己有進步,就留下來做個念想。

  周令懷瞧了一眼,目光就凝住不動了。

  虞幼窈將自己最開始寫的簪花小楷拿出來瞧:“你瞧瞧,我從前的字寫的多難看,我自己都瞧不過眼,虧得表哥厲害,短短的時候,就叫我進步這樣大,不然以後與旁人家的姐兒書信,可就要丫鬟代筆了,到了外頭,也要惹人笑話。”

  說完了,她眼兒亮晶晶地瞧著表哥。

  周令懷沒說話,接過她手中的一遝紙,一張一張仔細地瞧。

  每一張紙都能看到小姑娘,伏案埋頭苦練的痕跡,有些是他在的時候練的,更多的卻是他不在的時候,她自己一個人呆在書房裏練的。

  想到小姑娘每每在他走後,依然埋頭書案,奮筆疾書,屋外無論是風晴雨露,千般有趣,萬般熱鬧,也都與她無關,唯有書案上攤著一張他親手譽寫的字帖,陪著她渡過了這枯躁又煩悶的許多時光。

  小姑娘一向最喜歡熱鬧。

  從前也是坐不住,總想著往外跑著去玩,不然也不會在家學裏總讓葉女先生罰了去。

  虞幼窈見表哥不說話,小聲喚了一聲:“表哥?”

  周令懷回過神來,唇邊含了笑容:“沒什麽,隻是覺得表妹甚為刻苦,心裏覺得有些,”【心疼】兩個字,到了嘴邊上,也叫他生生咽了下去,於是喉嚨裏就哽了一下,他話鋒輕轉,緩聲說:“欣慰!”

  虞幼窈歪著頭笑:“每回表哥誇我,我就覺得高興!”

  周令懷聽笑了,手指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都十歲了,怎麽還跟個孩兒似的,羞也不羞呢。”

  虞幼窈捂著額頭,呶著嘴兒:“羞什麽羞,我便是十歲,那也是表哥的表妹呢,在表哥麵前,當然是怎樣高興怎樣來,沒得裝個小大人,可難受啦!”

  周令懷也是忍俊不禁。

  虞幼窈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喚了一聲春曉。

  春曉守在外間,聽到小姐喊她,就擱下手裏的繡活,快步走進了屋裏。

  虞幼窈一指窗子邊上的布簾:“快把屋裏的簾子拉起來。”

  周令懷聽得一愣,便也沒搞明白,話說得好好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又想到了哪一出,扯上了布簾上頭去了。

  春曉也是納悶,但也沒有出聲問,手腳麻利地上前拉了屋裏的布簾,剛才還陽光透屋,敞亮無比的書房,頓時隔了陽光,變得昏暗。

  春曉拉完了布簾,見小姐沒別的吩咐,就又出了書房。

  瞧了蒙得嚴嚴實實的布簾,周令懷實在忍不住好奇:“表妹,這是做什麽?”

  虞幼窈偏頭看了表哥:“表哥,你等等,我給你看一樣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