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吾為何鑄
  李炎沒有接話,他在心裏犯起了嘀咕。

  這麽一個危險的東西,光是聽形容就讓人膽戰心驚,這可不是生存幾率的範疇,而是一個近乎不可挑戰的存在。

  按照黑暗之魂遊戲的玩法,進入深淵等於是必死無疑,即便是李炎這樣的不死人,死亡遺落的靈魂遺落在那裏,也就意味著拿不回來了,因為再進一次也是死。

  而如果現在的傳火祭祀場是按照黑暗之魂第一作的地形無誤,那麽這無比可怕的深淵就在傳火祭祀場的底部。

  隻要沿著祭祀場下方的台階一路旋轉,進入祭祀場內部的空間,用圓盤升降台下到一處天然洞穴,隱約可以看見對岸幽幽火光的都市殘影,被水淹沒的城市小隆德。

  在那座城市的底部,就有一片深淵……

  以及四個被引誘而墮落的領主。

  和這麽一個宛如危險爆炸物的東西呆在一起,任誰都不會感覺心裏舒坦,李炎原本還打算繼續和奸商一起去探尋物資,這下隻能泡湯了。

  似乎是看出了李炎心裏的想法,數據庫又說道:“雖然這的確是很危險的存在,但是你們已經得到了傳火的果實,這顆果實至少能夠幫你們撐一段時間,火的時代,深淵會因為光而退縮,不要那麽擔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透過露梅拉的身體顯現,原本說話冷若冰霜耳朵數據庫開始有了一絲絲人情味,她居然會關心起別人,這倒是讓李炎感到不可思議。

  “知道了,這件事就先略過不表,我還有第二個問題想問問你……你知道傳火後還能保持身體完好的情況嗎。”

  “沒有,隻會有沒燒幹淨和燒成煤炭形態兩種結局,為什麽這麽問?”

  怪了,難道那些隻是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或者,那兩個是自己的前世這種輪回轉世的設定?李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把記憶裏看到的事情告訴伊德格拉希爾,他仔細思考,想起了巨人法官對柴郡奎的稱呼,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知道七賢者是什麽嗎?”

  這個稱呼讓數據庫小姐檢索了好一陣,比起其他應對如流的回答,這個問題的答案等候得稍微漫長了些許。

  “……知道,那是北方的伯雷塔尼亞流傳的一個傳說,據說在那裏有一位賢者,一人七化,那位賢者鎮壓了無數的惡魔,他是不是賢者,沒有確切記錄,不過鎮壓惡魔的目擊資料確實有很多,據說這位賢者還得到了葛溫大王的拜訪,在諸神裏也是一位不敢令人小瞧的人物。”

  李炎想到,這個傳說就是指少年的本體為了完成使命,使用獎勵點數製造七個分身的那件事的變體,一整個由自己組成的小隊,這本是十分異想天開的計劃,可是卻在主神極度便宜的成本之下得到了實現。

  看來,一切的答案,還是要從源頭問起,隻是李炎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有機會和少年再度見麵,即使再見麵,那恐怕也是另一個繼承了少年記憶的人了。

  李炎有一種預感,等下次再見到柴郡奎的時候,就是關於自己的來曆真相大白的時候。

  “好了,我的問題問完了,謝謝你,伊德格拉希爾。”

  “彼此彼此,我的能量也快到極限了,對這孩子的負擔也太強,不要太頻繁呼喚我就行,晚安。”

  露梅拉翠綠的眼睛外圍,那一圈金色的光芒,也一下子熄滅了,防火女眨了眨眼,歪著脖子:“真祖大人已經睡著了,大人們還有什麽吩咐嗎?”

  “沒了,謝謝你,你是跟著我們回祭祀場,還是就呆在這裏?”

  “我就在這裏就好,等大人將果實放入初始之火的火爐,活屍們會漸漸恢複過來,我不會有危險的。”

  見露梅拉沒有和自己一起走的意思,李炎也不好強求,便致意後攙扶起卡爾文夫人,四人一同從鍾樓下到教堂,一路上,李炎都沉默不語,心事重重。

  “怎麽了,李大哥,你在想什麽?”

  夏雨時拉著潔蘿的手,朝著並行的李炎問道。

  “沒什麽,就是感覺很謎,關於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我居然有很多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隻能從別人口中,或者某些途徑裏得知過去的自己曾經是個什麽樣的人……失憶劇情很惡俗,可是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卻又茫然……又……害怕,感覺自己都變得不是自己了。”

  “是那段記憶的關係嗎?”

  潔蘿目睹了兩道王魂飛入他體內的一幕,於是她也問道。

  “嗯,看到了不一樣的自己,嚇死人的那種,大概就跟自己看到自己的複製體一樣,那種和自己的性格有極大偏差卻本質上相似的人,總感覺十分驚悚,啊,我是說感覺微妙,不是說人。”

  裴寂、夏雨時、卡爾文夫人三個人都是惡魔隊的複製體,他可不想他們產生誤會。

  “複製體和本體產生,隻會是複製時間後,在複製體身上發生了重大的事情吧,我覺得除此之外應該不會有太誇張的變化,說起來,也不知道我和夫人的本體怎麽樣了,我們應該不會有機會再見麵了吧,不管怎麽樣,李大哥就是李大哥。”

  夏雨時有感而發,她卻沒有提裴寂的本體,畢竟按照裴寂所言,他的本體已經在複製的同時死在了某種無需描述的怪物嘴裏。

  “是……是啊。”

  李炎說完,又陷入了沉默。

  裴寂倒是沒有吱聲,他檢查了一下另一個還完好的升降梯,再招呼三人進入升降間,平台開始落下,隨著鎖鏈的移動將三人從教堂區送到了山下的傳火祭祀場附近。

  可是,連我自己都快要搞不清楚,叫做李炎的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了。

  走出升降間,李炎望向遠處的天空的同時,在心裏略有感觸地說道。

  我到底是誰呢?

  一股惆悵久久在心裏徘徊,李炎跟在隊伍最後,一步一步腳印緩慢地踏在台階上,穿過遺跡的殘骸,終於看到了即將回歸的別墅。

  這時,他一眼就瞧見了別墅門口擺放的物件,那是一個手提箱,就這麽孤零零地擺在那裏,無人問津。

  剛剛熄滅的預感又鬼使神差地湧了出來。

  “是他?”

  未等他反應過來,一個滿身鮮血的身影從大門內側往外走出,胸口染紅,那張熟悉的臉看見李炎後,立刻轉化為了一個微笑:“炎哥,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