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真有邪
  大約在黃昏之前,一陣兵器交接的響聲與廝殺的戰吼吸引了仍在趕路的兩人,最後一個山頭的半山腰,一群士兵正圍在一個目測不過八歲的少年周圍,抵抗著向他們靠近的獸人與魔物,這些獸人都有著動物的頭顱,身穿軟甲,背著弓箭,手裏舉著長槍,攻擊的動作裏毫不掩飾野性,而那些魔物似乎是這些獸人馴養的生物,也在命令的教唆之下撞擊撕咬著驚恐的士兵,在李炎和安可兒靠近的過程裏,已經有兩人命喪魔物滿是尖牙利齒的嘴下。

  “救……救命!”士兵們殊死抵抗著,然而畢竟勢單力薄,很快就又有兩人負傷,被拖出防護圈後亂棍毆打至死,抵抗的架勢逐漸微弱。

  李炎注意到,士兵中央的少年身上的衣服是采用了這個世界的貴族階層才能穿得起的精致布料,頭上的貝雷帽還裝飾著羽毛,這樣的打扮充分說明了這絕對不是一位普通人家的孩子,畢竟普通人家也不會有護衛隨行。

  少年伸出的手正在施放魔法,一枚光刺突兀地穿透了獸人的胸口,接著這由光組成的芒刺連同獸人的內髒一起炸裂得到處都是,然而這單兵魔法的威力對於群體作戰也隻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被圍困的燃眉之急。

  不能看著那些人就這麽被獸人殺死,李炎心一狠,咒術之火在獸人與人類之間建起來一道火牆,試圖阻隔這些凶猛的獸人,受到火焰的刺激,魔獸也不再敢貿然越過灼熱的火焰,而懷揣著僥幸的一名獸人試圖衝過火牆,卻在碰觸到火焰的的眨眼之間,全身都燃起了烈火,掙紮著不足片刻就全身焦黑地倒在地上。

  那些獸人見到突入戰局的兩人,又見魔法的威力,隻好惺惺撤退。

  “你們是哪支部隊?”

  李炎打量著這些士兵,雖然他們的裝備比起魂世界的士兵來說要簡陋許多,但是就材質的質量而言已經算是上乘,這不是哪個貴族家庭的私兵,就是……領主的士兵。

  當真是冤家路窄,李炎麵無表情地看著從恭敬的士兵們中央走出的少年,這位少年的反應一點也看不出來就在剛剛還身陷囹圄,他朝著李炎行禮道,“尊敬的魔法師先生,感謝你們的出手相助,你們為這些人撿回了一條命。”

  “你們怎麽會被魔物和獸人圍困?”

  李炎接著就看見少年撲哧一笑,“圍困?當然不,這是訓練,也算是我的遊戲,這些新挑選的士兵們每一年都要整合成一支部隊,在保護我的基礎上抵抗十波獸人的進攻,這恰好是第十波,活下來的人會被我的父親——山之國的領主挑選為森之國的正式精銳士兵,謀得一項好差事,不過我看已經不需要了,這些人還不如您的一道魔法。”

  “你想學魔法?你不是已經會一些魔法了嗎?”

  李炎完全沒有料到事情的發展會如此出乎他、或許還包括安可兒的意料,機械少女愣愣地看著他們兩人,一臉不可思議,就像是聽到了一個並不好笑的笑話。

  “那還是不能和您比,我從來沒見過會自動引火上身的魔法,如果您肯教我的話,我一定會讓父親為您設個好差事的,不管您是想要黃金還是寶石,父親一向看重有能的人,並且告誡我一定要尊敬有用的人。”

  少年天真無邪的表情令人難以拒絕,即使李炎知道這個不過七八歲的孩子就是森之國的領主,他也很難發狠對一個孩子下手,這倒是讓他犯了愁。

  還未等他想好,話題就被那些冷靜下來的士兵們打斷了,其中一位士兵討好地向少年問道:“夏……夏侯魯大人,我們這算是通過了考驗嗎?還請您為屬下們明示結果,屬下們……”

  “別開玩笑了,沒什麽用的野狗,你們和老師一比,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父親說過,沒有用的人就是野狗,我們不養閑人,老師一個人就能頂替你們一群,等回到城堡,我一定會稟明父親,讓你們趁早滾蛋。”

  轉過臉,立刻換了一副麵孔的夏侯魯滿臉冷酷,令人難以相信他還隻是個八歲,那語言中深植的對利己的憧憬已經深刻烙印在了少年的心裏,也給李炎與安可兒留下了濃厚的印象。

  李炎感到太陽穴的部位青筋一跳,“……我的確可以收徒,但是我,來自羅德蘭與東方的李,收徒是有嚴格的要求,所以我並不會輕易收徒,如果你是令尊的寶貝兒子,那我就更不會收了,在下可不想收一個不服從教導的頑皮鬼……”

  李炎轉過身,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落在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安可兒眼裏,她疑惑地盯著李炎的眼睛,卻看到對方俏皮地眨了眨眼。

  李炎竟然罕見的生氣了?安可兒這麽分析道。

  “不,不會的!父親大人很疼我,但是也會聽我的勸告,如果是學習老師的魔法,父親大人一定會同意的,我保證!”夏侯魯當真也是不辜負李炎遞出去的話茬,滿懷希望懇求道。

  “真的,無論是多麽嚴酷的教導,多麽令人難以接受的訓練,你都不會叫苦連篇?那樣的話……我似乎可以考慮一下,畢竟我也很希望收一個弟子,把一身所學盡數交付給他……這個人會是你嗎?”李炎又轉過身,眼中浮現了一絲期望的神情。

  “我保證!我發誓!以森之國領主的榮譽發誓。”

  見李炎有答應的傾向,夏侯魯興奮地舉起手。

  “那好吧,現在我要給你上第一課,過來,趴在這塊岩石上。”

  李炎嘴裏輕輕哼起一首小曲,慢悠悠地看著夏侯魯乖乖地聽從他的指令,找了塊大石頭,一臉興奮地趴在石頭上:“李老師,我們第一課學什麽呀。”

  他看著李炎慢慢轉到他身後,聲音從背後響起——

  “第一課,學會尊敬別人。”

  還未反應過來,夏侯魯隻感覺褲子被人褪下了一部分,屁股一陣涼意,接著就是一掌猛拍在少年圓潤的屁股上,火辣辣的疼,從未體驗過被打的夏侯魯立刻慘叫一聲。

  “什麽沒用的走狗,你這個孩子是哪裏學來的這些屁話,是你爹嗎?那他可真教不了你什麽,別人拿命保護你,不是義務,你卻不知感激,那麽尊敬魔法的這一課,你是永遠也學不會的。”

  啪!又是一掌,第二下狠狠打在另一瓣屁股上,頓時少年領主感覺屁股皮開肉綻了。

  李炎的聲音隨之響起:“憑什麽要你用別人的命來挑選所謂的精銳,誰決定的?誰規定你就可以這麽做,故意把別人送上玩命的試練,美其名曰精銳,哈?真是天大的笑話,你拿別人的命來保護自己,又拿別人的命去玩所謂的試練,你這樣永遠都隻能做一個懦夫,因為你根本不明白戰鬥的意義,臨死前不想死的絕望,你永遠無法領會魔法的精髓,隻會被力量迷惑了雙眼!”

  “你怎麽敢!”從未受過挨打、生活養尊處優、活在父親的保護下,接受著父親單方麵熏陶和灌輸的夏侯魯感受著身後傳來的劇痛,淚汪汪地喊道,“你怎麽敢打尊貴的領主,你……”

  還未等他說完,第三下已經讓他痛得說不出話來。

  “沒有人天生比別人尊貴,魔法對人一視同等,對於那些因傲慢而陷入狂妄的人類,世界之理總是會在最適當的時機,給予令你再也無法狂妄的絕望。”

  “嗚嗚嗚……嗚嗚嗚……哇啊啊啊啊。”

  再也無法忍受的夏侯魯,最終當著所有人的麵——一方麵是當著眾人的麵被打的羞愧,一方麵是無法反駁的詞窮——用哭泣結束了這一次奇特的“課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