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特異點
  混沌之後,風呼嘯而起,高處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從身後的丘陵夾縫中飛過,席絹三人單薄的身軀,好在陽光普照,溫熱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地驅散寒風留下的寒意。

  “咦?我怎麽會在這裏,紫紺呢,花呢,還有安可兒……怎麽有那麽多?誰來解釋一下剛才發生了什麽?”

  李炎滿眼疑惑地看向安可兒,卻見安可兒隻是笑著走向他,“這是我保證過的,兩位的安全。”

  “你是說,這就是你保證我們不死的方式?”

  李炎望著第二次站立的懸崖和山腳下那一幕熱切的情景,朝著安可兒問道。

  就在剛剛還以驚人的實力擊潰了紫紺的護盾,這名少女好似這些事情全然沒有發生過,依舊保持著文學少女的形象,她朝著滿腹疑問的李炎點了點頭。

  “這是個很複雜的概念,我們普遍認為,宇宙之中會有許許多多的人事物,因其具備的某種特性,會成為被稱之為特異點的存在,也有稱其為主角這樣的概念,宇宙會不斷地為其輸送能量,讓這個人事物具備多重平行世界的可能性,對於我們記錄者而言,這些不管是人還是事物的存在,就是曆史的分歧點,而魔素濃度強烈的事物同樣會產生這種特性,因此,被花附身的宿體即是特異點,而將不斷積累能量的特異點破壞,就會將宇宙回溯到特異點積攢能量之前的狀態,雖然無法就此消滅特異點,但是卻能產生時間回溯的效果,這種效果,恰好就為各位提供了一層死亡試錯的保護。”

  “就像剛才那樣,一不注意,就像什麽都還未發生?”

  李炎回想起剛剛發生的情景,依舊覺得心悸,他設想過很多情景,也沒想到就這麽和花的宿體直接見麵了,空蕩蕩的城市裏隻剩下可怕的兵器和人類變成的異常生物,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一個正常人了。

  這時,柴郡奎問道,“就是類似型月世界觀的平行世界概念嗎,沒有更多可能性的平行世界會逐漸失去宇宙的能量供給而陷入冷卻,就像一條線上的分叉被剪掉,隻留下必然的曆史,是叫做剪定事象與編撰事象吧?你是在引導曆史進入人類存活下去的路線?”

  “是的,本路線的不同之處,李先生看完這篇原作的短篇小說應該就能明白差別了。”

  安可兒朝著李炎遞出一本寫著《終焉之雨與初始之花》標題的筆記,接過筆記的李炎發揮了他那編輯時代的閱讀專長,手指揮動之間迅速讀完了這本不過六千字的短篇小說,隻是讀完之後,他已經感覺到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這不是完全不一樣嗎……紫紺這個角色……慫恿薄紅一起逃走,卻已經和男人準備私奔,叫上薄紅隻是為了讓她多拿一份錢財,想要殺了薄紅奪走財物,是一個卑鄙的女人,若不是妓院的人趕到,薄紅就被殺了……也是因此,女主角再也不輕易相信人類,走上了殺人奪財的路子,最後到了死刑場,被花附身……可是我昨天見到的那個自稱紫紺的女人,說的故事和這本短篇完全不同,這等於是推翻了故事主幹,劇情改變到如此長久,這……”

  李炎難以置信地望著安可兒,後者隨後露出了苦笑,“一開始,剛剛降臨時的我,驚訝並不比你少,不僅這個隻在短篇裏出現的曇花角色變成了影響後續曆史的主要人物,薄紅的個性也完全變了。紫紺不僅沒有想要殺掉薄紅,兩個女人還一起逃走了,之後相依為命,原本應該厭世的薄紅性格逐漸開朗,和那個語氣冷淡、個性傲嬌的澤蘿完全相反。”

  “這應該是好事,可是她們仍然被花附身了,那說明她們死前產生了仇恨的情緒吧?”

  柴郡奎不失時機地插入對話,“是發生了什麽嗎。”

  “是啊,兩個從妓院逃出來的女人雖然依靠自己的勞動開始生活,卻因為出眾的容貌而被領主看上,不從之後被捉進了監獄接受了殘酷的對待,是這樣俗套卻又令人無可奈何的故事,最後就像這篇短篇集一樣,和五個準備起義、卻因為叛徒告密的少女一起被送到了死刑場,臨死之際對領主的痛恨,對人的惡意的不甘,讓她們兩人一同成為了花的附身對象,雖然我想改變這兩人的命運,奈何分歧點一定是從附身開始,無論如何也無法回溯到之前的時間點,不再厭世的薄紅與相依為命的紫紺,自然也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讓自己死去的救世也就無從談起了。”

  安可兒遠遠看著城市入口處正在熱心幫助其他人的兩姐妹,目光黯淡。

  “現在距離花成熟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如果要找出具有希望的未來,也隻剩三個月的時間……還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你們知道吧,詠歌者是殺不死的,隻能用龍族的力量才能抑製住花的再生能力,龍牙構成的劍、龍口噴射而出的死光與烈焰、龍的爪子,即使是記錄者,也隻能使用濃烈的魔素破壞還是人形的她們,可是我在這個世界連一條龍都找不到,加百列、米迦勒、安吉爾、雷格納這些龍,一條都找不到。”

  李炎這才明白了安可兒的苦笑種蘊涵的艱難,如果說魂世界是難度上升的話,那麽這個世界幾乎就是另一個無從下手的故事,該如何勸說被花附身的人赴死,該如何去找尋消滅花的武器,對一個從現代社會降臨的女孩而言,簡直是天大的難題,他蹲在地麵上,看著一直傾聽而不發一語的柴郡奎,後者的目光與他交匯,隨後歎了一聲。

  “知道了,其實也不是一點希望也沒有,首先……先和這兩位交談一番吧,把歌唱之力的真相告訴她們,讓她們不要對周圍的人使用,否則親手將這些人變成怪物的負罪感一定會逼瘋她們的。”

  柴郡奎從手提箱上跳下來,“其次……聽聽她們為什麽一定要留在這裏,如果是有什麽要做的事,就由我們來為她們完成,這樣就死而無憾了吧,走吧,我們也先混進難民堆裏,進入城市後再說。”

  三人一同從山崖邊上的山路一路直下,再次走在這條山路上,讓李炎有些心情複雜,眼前的城市和剛剛那個經曆了毀滅的都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人們熱切的笑容、父母孩童之間親昵的互動、戀人之間溫情的耳語,都叫人感到親近,而一想到這樣的情景最終會演變成殘酷的一幕,就讓李炎感到一陣揪心。

  我一定會改變這一切,他如此想到,在心中默默下了決心。

  “炎哥,雖然可能是我多心了,你該不會又是想像傳火祭祀場那樣把這裏的人都拯救了吧?”

  柴郡奎的聲音驀然響起,李炎轉過頭一看,少年正死命地盯著他看,“放棄吧,還記得嗎,我們隻有半年的時間,按照一次回溯大概三個月來計算,我們也隻有最多再回溯一次的機會,不然也可以考慮把這半年拆分成多次回溯來使用,但是結論很明顯,我們要完成的任務非常困難,能順利完成任務延長火焰就已經很不錯了,再說,你應該考慮的不是你自己的使命嗎,相比於那兩個被花附身的倒黴姐姐,你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才是。”

  “知道啦,不需要你為我擔心,隻是身為人,看到他人的疾苦,總是會心有不忍才是。”李炎忍不住揉了揉少年的頭,“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麽做,你覺得薄紅和紫紺和答應我們嗎?“

  “應該是會的,身為人,變成怪物是比死更痛苦、更可怕的結局,而變成怪物傷害自己的親人愛人,就更難以接受了,不是有生不如死一說嗎,比起變成荼毒世界的怪物,不如壯烈赴死,這應該是大部分人的想法,當然,也有好死不如賴活著,隻是境遇不可同日而語,不過這也隻是我的想法,實際操作還是要看那兩位姐姐的意思了。”

  “這麽說,你也沒有把握?如果她們兩人拒絕的話,我們隻能采取強硬手段了?”

  “如果真是那樣,那也隻能如此了,不過想必是一場苦戰了。”

  李炎點了點頭,那股魔力構成的圓環,和李炎見過的魔法並不是一個層次的概念,那幾乎是可以稱之為神的權能等級的力量,隻是輕輕發出的聲音,就足以轉換成將李炎擊飛的力量,如果那股力量徹底成熟,除非是有狙殺龍神那樣的裝置,否則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戰鬥。

  三人不知不覺已經來到城市的大門處,紫紺與薄紅兩姐妹立刻熱情地迎上來詢問他們有幾個人,需不需要幫忙抬行李,看著兩人的微笑,三人實在是無法抑製複雜的心情。

  薄紅的雙眼就像一對紅寶石,璀璨閃爍,與紫羅蘭色的紫紺之眼放在一起也絕不會黯然失色,原本應該冷淡的神情此刻卻滿懷笑意,那熱情從內到外絕不是虛假可言。

  “……我是李炎,這位少年叫柴郡奎,那位文靜的少女是安可兒,其實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想要和兩位談談,不知可否賞臉與我們一敘?”

  此話一出,引得薄紅好奇地打量了他們三人,似乎是在猶豫,她用詢問的眼神看著紫紺,征詢起姐妹的想法,紫紺卻點了點頭。

  “當然可以,三位應該是有重要的事吧,請隨我們去客廳。”

  李炎按耐住有些緊張的心情,接下來的談話,將會是關鍵的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