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天鳳 暗與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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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玩笑道:“公公這正六品的監副侍,做我的奴才,要我使喚,是萬不敢當的。”

  墨月淺淺瞥過墨玉,身子又低了幾分,才答道:“主子萬莫要揶揄奴才,更別聽墨玉那丫頭胡說。莫說監副侍,縱然是監侍,奴才也永遠是主子的奴才,這是比秤砣還真的事。”

  我挑眉道:“成,那便一起做紙鳶。”

  墨月眼珠子骨碌一轉,才笑答道:“成,奴才和禁衛將軍交接一二,便來。”

  墨月所言與禁衛軍將軍交接怕是假,跟太後傳遞消息才是真。

  我看著遠去的墨月,對墨玉道:“墨玉,你有沒有覺得,你兄長走起路來,有些尿急?”

  墨玉一下子羞紅了臉,咬著小嘴不答話。

  墨月這一交接,便費了三四個時辰。這麽長的時間,從城東走到城南,再喝上一盞茶,從城西走到城北都足夠了。

  墨月來時,月已上梢頭。

  我看著墨月皺起眉頭:“這禁衛將軍太不知禮數,也不給公公乘個轎攆?”

  “公公這兩條腿,看起來又酸又軟,似要散架。”

  墨月道:“奴才來遲了,不曾為主子做紙鳶……”

  我打斷道:“無妨,專等公公呢。明日做,今日便各自散了,休息去。”

  墨玉神色中掩不住的憂心,卻不曾同墨月說話。

  翌日大早,我讓管家將小十三、長命、墨玉、墨月、湯十一都叫來做紙鳶。

  長命著急做小孩子的小衣小鞋,早早便回了瑤光閣。

  湯十一猩紅著眼捏斷了幾根做紙鳶的竹骨,打著瞌睡回去補眠了。

  管家則借著管理府內事務之名,自由來去。一會兒上些時鮮瓜果,一會兒添些熱茶清酒。

  墨月疑心道:“湯少俠,為何雙眼猩紅?”

  我瞧著連凳子都坐不穩的墨月笑道:“男人麽,晚上還不是做那些事做多了?沒有娶妻,隻好借借手。飽食思淫欲……人倫而已。”

  墨月麵上浮一層尷尬,我連忙道:“都怪我,忘了大家雖同是男人,公公卻是不同的,沒有這個需求!”

  見墨月仍有疑慮,我似不經意道:“如今長命有孕在身,我也是個正常男人。從前還能不時約上一二朝中大員,去什麽春風樓啊,怡紅院開開葷。如今,整三十日出不去,同吃齋念佛有什麽區別?”

  “你說我這雙十年華,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又沒什麽事分散精力。莫說湯十一了,縱然是我,感覺到了,也得借借這拿筆的手一用。”

  小十三將剛裁好的紙鳶一把擲到我腦袋上,直將宣紙穿進脖子。

  咬著牙恨道:“大人!你無恥!流氓!哼!”

  說罷紙鳶也不做了,提起裙角撒腳丫跑了。

  墨玉臉頰上浮著一層潮紅,卻不敢和小十三一樣任性離去,低著腦袋用棉線紮竹骨,隻當什麽都聽不見。

  墨月任由我自說自話,躬身做著紙鳶。

  我看一眼墨月微微顫著的腿,緊著道:“公公……不,我叫你阿墨如何?”

  墨月臉皮抖了幾抖,道:“好。”

  我捧著臉看向墨月,遞過一盞茶道:“聽說蜀南尚男風,有錢人以豢養男寵為樂,不知阿墨,以為如何?”

  我這話說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正是要叫這墨月想入非非。

  墨月的手停在半空,我這盞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我這話,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墨月終究伸手,接過了我手中的茶。

  我並未放手,與墨月僵持著各執一半茶盤,淺笑道:“我這府中,也差個男寵。”

  說罷後,我與墨月同時鬆開了手。一盞茶直直墜落,砸到石桌四碎成屑,滿桌的紙鳶被打濕,明前的龍井茶嫩葉撲在淺黃的宣紙上。

  “嘖嘖,可惜了。這嫩如雀舌,甘如龍涎的龍井茶,還是管家親自泡的。”

  墨玉慌忙跪在地上請罪,道:“主子恕罪!”

  這滿是碎石的武場,卻不如昨日的草地柔軟,跪下去必定生痛難忍。

  墨月白嫩的臉上青筋凸起,不甘的跪了下去。一條腿,又一條腿。身子卻仍舊筆直板正。

  我冷聲道:“太後身前的奴才,就是不一般。說來,這還是阿墨,第一次跪我呢?

  墨月咬著牙根道:“主子喜歡,奴才天天給主子跪。”

  我捏起一片沾黏在宣紙上嫩茶,放在太陽底下,透光看了看。脈絡清晰,綠意盎然。我冷著臉道:“隻怕阿墨,還是喜歡跪太後。”

  “人說這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太後也不過四十有餘,隻怕這天鳳,要比虎還厲害些。”

  “阿墨的兩條腿兒,去一趟,便止不住打顫。”

  “也是,那合德死了。隻怕太後中意的人,便隻剩下阿墨一個了。這日日夜夜天天,月月年年朝朝,可不得把阿墨累個半死?”

  “難為阿墨還認我,叫我一聲主子,卻隻是嘴上說說。”

  我捧起茶盞,輕輕嘬一口,重重摔到地上。

  茶湯四溢,瓷器撞擊石板砂礫的清脆聲響起。

  墨玉的身子不住的發抖,墨月麵如死灰,筆直的身形有些晃。

  “都收拾了,做一百個紙鳶出來。”

  “做不完,就在這文淵院呆著,直到做完為止。”

  “墨玉,跟我走。”

  墨玉破天荒的,頭一回跟墨月說了句話。

  “阿兄……”

  一聲阿兄,無盡淒涼。

  行至儀瀛水榭,我索性叫十二武衛現身。墨玉驚慌失措,失手打翻了滿盤瓜果。我逼近墨玉道:“如何?不曾見過?”

  “去通報帝君,就說蘇陽離暗地籌謀不軌,讓他來見我。”

  墨玉滿眼不敢信,往後卻步搖頭。

  我神色一動,武衛得令,抽劍而出。一道寒意泠然迎來,直抵在墨玉脖頸上。

  “再加一句,意欲刺傷宮裏派來的你。”

  “這話你若送不到帝君跟前,我準保你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墨玉鎮定不少,道:“奴婢可以將這些話原原本本的傳給帝君,但若帝君不願意來……”

  我命武衛將劍撤下,墨玉一時鬆神,跌坐地上。

  “來與不來,與你無關。”

  墨玉似逢大赦,磕了三個響頭道:“奴婢一定將這話帶給帝君。”

  墨玉順利的出了蘇府大門,五千禁衛軍重重包圍蘇府,飛鳥不得進,走獸不得入。卻不禁墨玉、墨月出入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