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章 朝堂趣 怪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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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君見我時嘴角噙著絲絲笑意,諸朝臣也同我問安,雖轉頭便竊竊私語,但麵上總還算客氣。

  我看一眼公孫孫一,我老丈人這兩日過得怕是十分辛苦,平白蒼老了幾分。

  朝上諸人,近日為大瑤之事多生爭執。多數朝臣以為,既然大瑤已降,自當為青州附屬之國。一方麵要多納賦稅,充盈國庫,一方麵當嚴格管控,防止有心人複國。

  向來寡言的簫崇端道:“臣以為,賦稅應當與青州齊平。”

  我出列行禮,恭敬道:“臣附議。”

  呈上折子後道:“臣多日苦思,獻上良策若幹,請帝君過目。”

  帝君並未看我,翻開折子後眉頭緊鎖,迅速掃過道:“國師朝後留下,仔細講一講。”

  我心中一笑,肅然道:“稟君上,臣以為,不如與眾朝臣共商。”

  帝君冷冷掃過我,將折子丟在大案上。道:“此事容後再議。”

  我亦未再做爭執,道:“臣府中有許多關於此事的資料,臣一番整理後,尋出先秦時百家諸子的觀點及對策論著百本,不知君上是否需要參考?”

  帝君臉皮抖了幾抖,道:“百本?”

  我俯首稱是,道:“想來往後施行時,頗有助益。如今大瑤納入青州版圖不久,君上難免無從下手。”

  簫崇端見帝君的麵上蒙著一層陰翳,出言道:“回君上,國師所言不無道理。如今大瑤身份尷尬,若過於苛責,加重賦稅,恰落了他國口實。君上仁義治國,理當一視同仁。”

  工部尚書道:“稟君上,臣以為大瑤為附屬之國,理當為青州多做貢獻。這兩年與大瑤戰事僵持,百姓苦不堪言,又有多少我青州男兒死在戰場之上?若一視同仁,何以慰藉亡靈!”

  帝君淡淡掃過工部尚書,看向簫崇端道:“簫卿所言不無道理。為君者,當以仁義治國。本君,從前是青州百姓之父,往後,大瑤百姓,亦是本君子民。”

  帝君出言,算是給曠日的爭持做了蓋棺定論。方針既定,至於剩下的,便是落實,何人管治,又如何管治。

  朝後帝君留下我,屏退宮人及內侍。寬闊的朝殿上隻餘我一人,帝君踏階而下,沿著中央的玉階緩緩朝我而來。

  通身的帝王之氣藏在一行一舉中,一臉寡淡掩不住漆黑眸子裏漫天的星光。這樣好看的一個人,我如何能逃得脫?

  我笑吟吟道:“臣等會兒便著人將那百餘冊子送到宮***君上學習借鑒。”

  帝君看了我三秒,道:“多謝。”

  我一時間愣了神,想不到他還真想要。如今要來何用?唯一的用處豈不是與那鳳雉顛鸞倒鳳?

  我言語間難免陰陽怪氣了些:“客氣了,帝君開心便好。”

  帝君笑道:“你這沒心肝,朝堂之上送來一冊春宮,還要與群臣共商。本君真是不懂你這腦袋瓜子裏裝的什麽。”

  帝君說著在我眉心一點,道:“本君是謝你不怨……莫要自責,是本君不該。一時衝動便同你……往後,本君不會再碰你。”

  “待日後本君堂堂正正冊封你為帝後,再與本君的陽離共同學習臨摹諸子百家所書。”

  我心中一熱,一股暖流竄遍全身。他是真懂我的,是真懂我的。

  我踮起腳尖在帝君嘴角輕啄一口,旋即離開。

  帝君淺淺笑著,拿食指輕點我鼻尖道:“回去將那些諸子百家一把火燒了,不許再看。好端端一個女兒家,淨看些不三不四的。”

  我道:“成,方才呈上的那冊子拿來,臣回去便燒了。”

  帝君道:“你竟還敢提!等會兒本君替你寫一份折子,你又不是不知,朝臣所呈的折子,最後都要送入內閣存檔。若有下回,本君替你寫一份,再罰你抄十份。”

  我笑道:“總歸這冊子君上是不準備歸還了是也不是?”

  見帝君麵上浮起一抹淺紅,我湊近威脅道:“留便留罷,若讓我曉得你同旁人……我便第一個跑來斬斷你情根,從此絕後。”

  說罷我便一溜煙跑出朝殿,走至宮門口才見簫崇端站在宮牆下。

  我道:“簫尚書?”

  簫崇端微微頷首,互行福禮後道:“帝君可有為難國師?此事爭執多日,還是帝君看過國師所呈奏折後,才做了決斷。說來,老臣要替百姓多謝國師。”

  我笑道:“尚書糊塗了,隻怕帝君心中早有決斷。至於我那道折子……著實沒起什麽作用。”

  我查過簫崇端的身家,雖行事中正又不失圓滑,朝中派係誰也未曾拉攏到他。隻聽說與青晴先父,前相柳肅是莫逆至交。

  簫崇端平生育有一女,先前太後有意撮合天佑王與其女,簫崇端恐是察覺太後有此意,便將女兒許配給那時剛承襲侍郎位的孫薦之。

  說來孫薦之不過是一小小侍郎,天佑王卻是王公貴胄,任誰都會選天佑王為婿。偏偏簫崇端反其道而行之。

  人都說簫尚書從不站隊,可在我看來,簫崇端卻是次次都站了隊,且還都站對了隊。這才能在朝中多年不倒,還把著油水最多的戶部四十餘年。

  不與天佑王聯結姻親,便是站了帝君的隊。當時仍是儲君的帝君青華,自然會忌憚天佑王與朝臣蒙上一層姻親關係,勢力過大。

  而諫言同等賦稅對待大瑤百姓,便如簫崇端之前在承乾殿所言,他站的是青州百姓的隊。大瑤既已經歸屬青州,往後自然也是青州百姓,九州之上再無大瑤州國。而青州百姓,自然是帝君的百姓。

  簫崇端多年來在朝中如魚得水,正是因其一直站的是帝君。從前的先帝,如今的帝君青華。如此也能說得通,為何簫崇端為人刻板中正,隻有在麵對帝君時,才會出言諂媚。

  簫崇端道:“老臣在此等候國師,隻因還有一事想請教。”

  隻怕簫崇端在此,便隻為“請教”一事,所謂問懷我是否受到帝君為難,不過鋪墊一番而已。而能讓獨善其身的簫崇端不惜當眾留下請教於我,恐怕與孫薦之有關。

  我笑道:“尚書請講,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簫崇端道:“薦之去舫城,至今未有音訊傳回,不知國師可否知道內情?”

  我道:“為今尚早,修築堤壩水庫的事,恐尚不能見效。能救助部分災民,不使災情擴大,便是不錯了。”

  簫崇端一臉肅穆,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鄭重交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