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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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將扇子對準他道:“正是!生出這天的,當不當得半邊天?”

  台下有膽大的女子道:“公子麵如冠玉,清新俊逸,比之潘安還要俊上三分,公子說什麽都是對的!”

  台下一陣哄笑,那女子將手中的荷花燈擲上台,一聲嬌羞道:“奴家鍾意公子。”

  不過片刻,台上扔了三兩花燈和幾個布偶。

  老板見怪不怪,我亦坦然的很。尋常走在街上,若沒有湯十一齜牙咧嘴,次次都有姑娘家往我身上扔瓜果。

  如今沒有瓜果,花燈也是能將就的。

  老板道:“看第二個謎麵,既然美人擲燈,便先猜這仕女圖燈內的謎麵如何!”

  不待眾人回應,老板拉下謎麵念道:“鴛鴦雙雙戲水中,蝶兒對對戀花叢;我有柔情千萬種,今生能與誰共融;紅豆本是相思種,前世種在我心中;等待有緣能相逢,共賞春夏和秋冬。”

  老板道:“這便難了,不知出這謎麵的先生能否提示一二?”

  一頭戴綸巾斯斯文文的老者道:“此謎麵猜八個字。”

  老板聽後,陷入苦思。

  我走近仕女圖燈,略過唇紅齒白的畫中美人,仔細掃過謎麵。

  還未及其他參賽者讀完題目,我轉身朝向眾人,輕扇折扇送來陣陣涼風,道:

  “鴛鴦戲水,為有情。蝶兒戀花叢,自然是投入花叢。我有柔情千萬種,有情即是有意。今生能與誰共融,融,又作合。紅豆本是相思種,紅豆哪裏來?因相思所種。一語雙關,隻有地上才能種下作物。至於前世種在我心中,前世情根已種,為一個久字。等待有緣能相逢,二人相逢合一個天字。共賞春夏和秋冬,春夏秋冬,四時輪回,何不漫長!”

  我將折扇合起,朝老者作揖禮道:“此八字,正是:情投意合地久天長。”

  “不知可猜中了?”

  老者拐杖連連拄地,道:“中了!全中!”

  底下歡呼聲四起,無數燈籠瓜果飛上台。

  老板興奮道:“最後一個謎麵,讓我們翹首以待!”

  老板神秘的拉下猴子燈中的謎麵,麵色一訕。我曉得是題目簡單了,這老板是好雅之人,尤愛收集謎麵,越是難猜的,越是歡喜,越要猜出個答案來。

  老板念道:“走在上邊,坐在下邊,掛在當中,埋在兩邊。”

  對麵屋頂上黑影一閃,我遲疑片刻,便有人搶答:“土!”

  掌聲稀稀落落,此謎,是今晚最簡單的一個。

  老板道:“恭喜蘇公子!雖未全中,但仍是本年度破燈謎冠軍!”

  這老板平常做花商生意,每年的彩頭也都是極品鮮花一盆。我喚孟喜上台選一株他喜歡的,孟喜是宮裏人,自然見過好花無數,是知品的,入了迷開始細細挑選。

  我從旁慢慢退下,看一眼朝台上扔瓜果的姑娘和挑花眼的孟喜,轉身快步離去。

  黑衣人一路引我至偏僻角落,才摘下麵罩。

  內璽跪到地上,道:“大瑤帝君,崩了。”

  我心神不穩,一下子倒到牆根上,道:“你說什麽?”

  內璽道:“除夕當夜,玄將軍率兵偷偷潛入大瑤,神不知鬼不覺地連連攻破石城、大漠、青溪三城。而大瑤似乎完全不知,初二時,帝君假意何談,深夜大瑤的帝城城門被人打開,青州兵士一路魚貫而入,足有十萬人,一路攻破,直搗帝宮。屬下曾試圖營救大瑤帝君,大瑤帝君卻不願走。隻讓屬下,帶給主子一句話。”

  我怔道:“什麽話?”

  內璽猶豫道:“大瑤帝君說……兵不見刃,違誓……屍骨盡碎,天劈雷轟,真心不得。”

  我通身一顫,笑道:“原來他早就埋下棋,卻始終,始終不肯跟我說一句實話。”

  內璽道:“大瑤帝君早知道自己要死?”

  我搖頭道:“是青華。早在三年前,他拱手將青溪三城送出時,就已經布下暗樁。三年時間,他的暗樁已經成功打入大瑤兵部的高層,才能知曉軍中暗語、才能快速破城,又不被發現。要知道,大瑤的每座城池,每隔三個時辰,便要以密信和暗語的方式互相聯係,互報平安無虞。”

  “恐怕那封不顯形的密信,不是大瑤帝君送的。而是我青州帝君送的,我怎能忘了,青州的前身是楚,楚國,才是米湯密信的發源國。”

  上元節,有人猜燈謎,有人看舞獅,有人破開冰凍的湖麵放河燈,有人吃著熱乎乎的糖油粑粑…….所有人都是快樂的,隻有我,渾身冰冷,自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凍透五髒六腑。

  內璽道:“帝君的目的是…….”

  我冷笑一聲道:“原本是要將我囚在蘇府,如此,山高皇帝遠,大瑤的事我插不了手。可惜我跟著去了,內璽,你應當曉得暗衛是做什麽的。探查秘密,尋找蛛絲馬跡,暗衛稱自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而你又來了,有你的暗衛,才是無敵的。或許帝君曾生過放走暗衛的心思,可他終究懼怕暗衛會發現他的秘密…….畢竟大規模調動軍隊,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覺是有難度的。而你,他便用一封沒有內容的密信,騙你離開。如此,隻有我一人,孤掌難鳴。我確實,曾發現不對勁,卻忽略了。”

  “我猜不到,他們兩個都瞞我。”

  “主子…….”

  內璽這回帶的是麵罩,沒辦法拿出個麵巾給我擦眼淚,嘶一聲撤下衣料,遞過來。

  我將眼淚拭盡,道:“如今攻到哪裏了?”

  內璽道:“佃城。”

  我笑道:“那可是個一年三收的好地方。”

  “內璽,我得回去了。”

  內璽道:“屬下來帝城三日,帝宮防衛比以前要嚴上許多,屬下沒能進得去。”

  我點點頭道:“料到了。我也在承乾殿做了九日的瞎子。”

  我看著內璽道:“新一批的暗衛如果能用了,就早一些執行任務吧。”

  “內璽,往後我不能做蠢事了。大瑤帝君說的對,是我毀約,理應遭天譴。”

  內璽碰了碰我手中的衣裳料子,我曉得他是安慰我。

  我一路逆行,擠過擁擠的人群,天知道我竟能有如此大的力氣。

  待我一腳踢開殿門,果然與殿外宮人門的熱鬧不同,幾盞昏暗的燈,四個武將,一方圓桌,八隻眼睛,驚詫的望著我。

  天佑王麵色陰沉,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遞給我。

  我仔細拆開,幾行帝君親筆書的字:枕前發盡千般願,要休且待青山爛。水麵上秤砣浮,直待黃河徹底枯。白日參辰現,北鬥回南麵。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見日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