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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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一噌的轉過臉,一臉驚恐道:“他跟你說了?你如何回的?你可萬不能應!”

  我拍拍玄一道:“放心,如今帝君不喜歡我了,喜歡黃霑。”

  玄一凝神思慮道:“哪個黃霑?是那個……晌午來潼關衛的青年男人?小離……”

  我中午不曾同他們用膳,卻不知黃霑也來了,冷哼一聲道:“正是那九州第一謀士。”

  玄一麵有難色,我便寬慰道:“你放心,我試探過了,帝君喜歡潑辣的貨色,你若事事順著他的意,他便瞧不上你的,不用擔心。”

  玄一啞口,張張嘴對我道:“小離,你可能是弄錯了,帝君並非……”又停住挑眉笑道:“我又何必替他解釋。”拍拍我肩膀道:“這事我肯定保密,你也莫要同旁人講,尤其是莫要同帝君講。”

  我鄭重的點點頭道:“放心。”

  玄一站著從上往下看我:“那你便接著做冕冠,晚上是否與我們一同守夜?”

  我道:“你尋個理由替我推脫了罷,我在房中做冕冠,不與你們同慶了。”

  玄一輕聲道:“也好,帝君正愁尋個什麽理由讓你不參與今夜的……”

  我抬起頭道:“你說什麽?”

  玄一搖搖頭往外出,我似想起來什麽,便叮囑他:“玄一,等過幾日帝君就該去大瑤議和了,這幾日千萬莫要與大瑤軍隊起正麵衝突,起碼我們不能主動攻擊,否則如何顯示我國求和的誠意,你記下了?”

  “小離,你們到潼關也有幾日了,帝君都未提出要議和,你可知帝君並無……”

  我說罷便低著頭繼續做冕冠,卻未曾將玄一說的話放進心裏。

  今夜確是出奇的安靜,不曾有人來擾鬧,也聽不見外頭有歌舞縱情的聲音,隻有門口掛著兩個紙做的紅燈籠,應該是為防大瑤突襲,都不敢敞開了玩鬧。

  出奇的是,甄富貴和羽林衛也不曾來找我。

  還有湯十一,那日他說往返三日足矣,能趕上與我們一起過除夕,到現在還沒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出了事.......這裏沒有人打更不知是什麽時辰了,不過冕冠快要做好,將細藤擰成個環,再和擰好的金絲、漆紗一起擰成環就成了。

  我眼睛都快木了,腿也麻,腰不動還好,一動便扯著全身痛,隻好起來慢慢跳到門口,想開門卻開不開,使勁拉了兩下仍是開不開,再扶著腰跳到窗口,把指頭放進嘴裏舔一口,再對準宣紙做的窗紙一捅,便破開個一指方圓的洞,眼睛懟在孔上,隻能看見漆黑一片。

  也罷,我下午同玄一講,尋個借口躲在房中,估計是玄一讓人關了門的,否則依帝君的脾性,可不得氣勢洶洶的來找我,畢竟往年的除夕夜,都是我守在帝宮,陪在他身邊一起下棋喝茶談話本子守夜的。

  他沒來找我,其實我心中隱隱有些失落,我扒在樺木製的窗沿上朝外看,忍不住想,如今帝君有黃霑了,自然也就不需要我來陪了吧。

  哪怕我未去守夜,他都不曾過問。

  又想著也許是過問了,玄一告訴他我有要緊事,才沒來找我的吧。

  往年在除夕時,哪怕在帝宮,因著除夕之日允準宮人自由過節的緣故,有許多小公公和小宮女放炮仗煙花什麽的,也有在宮中服役了許多年的老公公,平日精鑽謹慎,今日便熱了許多壺雄黃酒將自己灌個醉,再胡亂說些平日清醒時萬不會說的話。

  我與帝君無聊偷偷出來時,曾見過一個禦膳房掌事的公公頹然躺在雪地裏,臉上又紅又燒,已經醉暈了,抱著酒瓶子在雪地裏打滾,若不是我與帝君合力將那公公抬進廚房,任由他在雪地裏凍一夜,第二日便成個死酒鬼了。

  我還揶揄帝君,想不到他還有這樣的善心。那日帝君也喝了些雄黃酒,臉上紅撲撲的,對我道:“若宮裏死了人,明日祭祀大典不吉利。”

  我曉得他就是嘴硬,問他:“若是怕不吉利,你喊個宮人去就是,為何要親自抬那老公公?”

  帝君說不出話,道:“總之,總之蘇陽離你得知道,他明日清醒之後不會記得自己曾命懸一線,更不會記得是你與本君救的他性命,這樣子賠本賺吆喝的事本君從來不做,本君不過一時貪玩好奇。”

  我湊近道:“行行行,君上說什麽就是什麽。不過…….這賠本賺吆喝君上是從哪裏學來的?”

  帝君脫口而出道:“你的話本子上啊,那出惡霸調戲良家婦女,講惡霸看上良家婦女,知道那女子已婚配後便殺了那女子的未婚夫君,女子有義,哭喪三日,惡霸便迫不及待的要搶女子做媳婦,還在靈堂上殺了未婚夫君的一雙老父老母…….”

  帝君說的眉飛色舞,我二人蹲在禦膳房灶台下,我捧著臉看帝君,門外出來一陣冷風,帝君說著說著一個激靈回了神,大驚失色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曉得他是酒上頭了,帝君以前從不會說這麽多話,我們兩人半蹲著大眼瞪小眼,我提議到:“不如生火?廚房雖比外麵好些,但也凍得很,盛太醫說酒鬼是不知凍的,很容易被凍死,我們生火給他去去寒?”

  帝君正色道:“也好,他做的淮揚清燒山藥味道很不錯,若是死了還得從淮揚再選個廚子進來,麻煩的很……”

  我討饒道:“好好好,是我要做無名英雄,您是被裹挾著生火、被裹挾著抬他進來的,好人我做,惡人君上當,總行了吧。”

  帝君鄭重的思慮半天,正色的點點頭。

  我們在禦膳房燒了半個時辰火,看著酒鬼公公迷迷瞪瞪之間說什麽阿蓮你過得好不好,我寄過去的銀子你收到了沒有,收到了怎麽沒個回信之類的話,翻來覆去就三句,不如話本子好看,實在生膩,又見他臉上的紅下去不少,便熄了火貓著腰往外走。

  行至帝君寢殿三重門的時候,我才想起來話本子的事:“君上!你定是偷看了臣的話本子!”

  帝君聽罷腳下一溜煙便往殿內跑,還將三重門狠狠落上栓,才對我道:“本君,沒有!”

  我扒在門框上貼著臉:“那君上為何能說的那般仔細?”

  帝君低沉的嗓音透過三重門傳來,還有些許心虛:“本君瞎編的。”

  我想了想道:“不對,你說的和話本子上的一模一樣,惡霸調戲良家婦女這段,我看過一遍,還聽說書先生說過一遍,你一定是偷看我的話本子了!”

  “沒有!”

  “有!”

  “沒有!!!”

  “有!!!”

  …….

  “蘇陽離,本君罰你不準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