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青州園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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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都城最大的客棧座落在瓦市酒肆街內最繁華處,街上行人往來繁密不過卻多了些新麵孔四散分布在各處,正是暗中保護柒州帝君端木允的皇家護衛。

  在客棧內天字號房有一儒雅公子,頭戴白玉冠,當中插著白玉簪,兩串紫瓔珞沿著發際垂落在耳畔。輪廓分明,膚色白皙卻不顯羸弱,當真稱得上是絕色美男子。此人正是柒州帝君端木允。身旁站著兩個侍衛一左一右正在替端木更衣,寬大的袖袍上繡著五爪金龍,威風無比。

  當中有一人麵帶喜色,道:“這便是有緣千裏一線牽,不曾想帝君要娶的青州公主正是那位晴兒小姐。還望帝君恕屬下私查之罪。”

  又一人道:“如此既可使帝君娶得心上人,又可使兩國交好互惠共贏。果真好極。”

  先前那一人又道:“想必公主也在帝宮內盼著帝君呢。”

  盼著我?

  那倒好極。

  端木冷笑一聲,道:“本君今日如何?”說著將衣袖輕輕掃了掃。

  “帝君自然是貌賽潘安,才絕宋玉。是普天下最最俊俏的。”侍衛帶著笑,極為恭敬。

  此時門外有人叩門,一聲重兩聲輕,接著便有人進來。

  “稟帝君,探子來報,大瑤州公主在昨夜潛入了青州都城。”說罷弓著身子。

  右側的侍衛道:“帝君,不如屬下帶人去拿了那大瑤公主,想必是來尋不痛快的。”又補了句“待到帝君迎了帝後回國,再將她放了。”

  端木聽罷笑得清淺:“哦?她也來了。這倒是熱鬧。”

  說罷低著頭擺弄腰間的玉帶,不知在思緒什麽。見端木無話,那侍衛便退下了,青華身旁的侍衛不解,但也不多話,隻在一旁候著。

  一時間長三丈闊兩丈的轎攆被眾多衣著統一的侍衛護衛著朝帝宮方向去了。

  我在府中石洞內呆了幾天,算算日子也該是柒州帝君到都城的時候便出來了。吳叔說青晴一直沒回來,帝君傳了旨,說是在帝宮內住著。我雖心下疑惑不知好端端的她怎麽跑去帝宮內住去了,也不知她現下做了什麽決斷,不過既然青華傳了話來,那我也大可放心。

  這才換上官服戴好發冠,入宮園會的帖子就到了。如此柒州帝君也到了,我自該去會會他。何況今日柒州但凡二品官員以上的大臣攜著子女家眷都要出席園會來迎接柒州帝君,這美色和美食必然不缺。隻不過我身旁隻有一個湯十一可帶,氣勢上輸了大半。話又說回來,如我同十一這般的美男子自然周身全是氣勢。也不必與那些半隻腳進了棺材的老頭子相比。

  園會設在下午,此時青華正同端木允卿卿我我說著悄悄話,我去尋他被公孫喜擋了出來便隨手喚了個小太監叫他帶我去尋青晴。

  浣溪宮內殿裏跪了一地的奴才,皆戰戰兢兢不發一言。當中有一團火紅走來走去,是二小姐。我跨步越過一眾奴才到了中央才見麵色不大好青晴頹坐在椅子上,旁邊桌上放著衣服首飾,滿當當兩盤。

  一團火紅見我進來眼裏放了光,忙撲將上來。

  “蘇大人,你快勸勸姐姐換了衣服吧。過幾個時辰園會當開了。她這素著臉神色不好,還需上些妝提提神。”

  我倒著實沒想到會是這番場景。見我進來她也自顧不理我,又或者分明就是沒注意到我。我才離開了幾日,這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變故?不由吸了口涼氣。

  我轉身吩咐跪在地上的一眾奴才退下,又費了些勁嗬退二小姐,半蹲下來看著她。

  過了半晌她眼中才回了神,見我在,一把抱住,伏在肩上嚶嚶哭了起來。在她時斷時續的敘述中我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以為,青華雖是個鐵腕的君王但對青晴是有些感情的,畢竟從小一處長大柳家滿門又皆為他慘死。從青晴到我府上時起我便心知他暗中派了人跟著,注意著青晴的一舉一動,又或許我身後也難保沒有人暗中監視著。不管是湯十一對青晴的愛慕,或者那位段公子和青晴的事,他都了如指掌。他未跟我提,也未做什麽事,我便以為他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成全一對璧人。在我看來,國事可以尋法子解決,但青晴的終身無法再回頭,所以我願意成全。我原以為他也是這般想。可原來,他眼裏,利益更勝一籌。

  軟禁青晴在宮中,又在話語裏有意無意提及給柳家一個清白,叫青晴安心做帝後。

  青華,這就是你嗎?

  為什麽,如斯涼薄?

  我摟著懷裏的人輕撫安慰,寒意卻漸起。

  “那後來呢,自你到帝宮後,可再與他有聯係?”

  “你說下了蒲岐山失去知覺,醒來已在帝宮。想必,是帝君的人做的。”我蹙眉,輕聲道。

  “我會去和親。我肯割舍。可帝君他不該這麽對我。”

  “我知道我遲早會離開段昀,不隻是為了帝君和青州百姓,更是為了護他周全。他不過,是個柒州的商人。”

  “我此生無法再與他相見。無法相守。”

  “我心裏像要五髒六腑被撕碎了般疼痛難忍。一下一下的。我心痛,因為無法和他在一起。我恨自己,何故無端端去招惹他,把他拉進來。我離開他這麽難過,那他呢?我無緣無故離開,他又何嚐不難過?何嚐不比我少受相思苦?”

  “我想著,要給他一個交代。”

  “我寫了封信給他。”

  她苦笑一聲,揚起下巴。

  “大概,此時,他已不愛我了。或者,無比厭惡。”

  “可這樣,要比讓他心痛好。”

  “你說是吧?哥哥。”

  一雙烏黑的眸子裏霧氣朦朧又空洞,直愣愣盯著我。嘴角蔓延著一絲苦澀。

  何苦呢?

  大抵相思一物,便是如此磨人。

  在穀裏時師父隻教我清心寡欲,遠離情愛嗔癡。卻不曾教會我該如何療這情傷。早知如此,不如不遇見那人安安分分嫁給柒州帝君,雖無情愛,亦無傷痛。

  這一生,才過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