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媒
  能再見到太奶奶玉子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從小家裏麵的人就說太奶奶很早就去世了,她也沒有見過。隻是聽大人們說起,太爺爺是在安徽抗日打遊擊的時候認識了太奶奶,後來就在安徽成了家。太奶奶是安徽人,聽說解放前死在了安徽,沒有葬在桂林的祖墳山上。抗戰勝利後,太爺爺隻身一個人帶著兩個爺爺回到了廣西。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麽,誰也不知道,每次爺爺他們提起太奶奶都不說話,更不敢當著太爺爺的麵說,太奶奶的事就像是這個家裏的禁忌似的。這些上上一輩的事情,玉子這個做後輩的也知之甚少,再加上大家都是這個態度,久而久之就沒人提了。

  玉子自從住下後這兩天都在偷偷觀察這個太奶奶,發現眉眼間,她和自己還是有幾分相似,畢竟是真真的血親關係。老天爺還真對她不錯,穿越過來還能找到家人們。是不是可以考慮下一直住在太奶奶家,也算是有個娘家了。以後那誰要是敢欺負她,還能拿回娘家威脅下。於是,玉子這幾天對這個太奶奶那是一個殷勤,幫她做飯、洗碗、洗衣、幹活,不管擅長不擅長的,咱主動啊,積極啊,態度在那擺著呢。

  可是這個太奶奶對她的態度可就說不上來了。她覺得這個新來的玉子姑娘怪怪的,總是借著幫她幹活倒像是專門來給她找茬一樣,幹啥啥不行的,還非要來上手,搞到最後還得自己給她收拾爛攤子。

  “我說你能不能歇歇?求你了,我不需要幫忙。”

  “我,隻是想幫你……”

  “謝了,我不用幫,我一個人幹活還麻利些。”說完就轉過頭去,不理她,忙著生火做飯了。

  玉子看著她那挑得撒了一地的水,弄得堂屋裏濕噠噠的,確實自己也不好意思。挑水砍柴的她確實不在行,山田君在的時候哪讓她幹過這些。

  她眼睛在屋裏環視了一周,忽然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個她這兩天一直在縫的東西,她才想起她針線活還可以,以前沒事的時候自己還縫些小物件附庸風雅,要不就幫她補補衣服吧,這個簡單,她應該不會搞砸。

  於是她徑自走了過去,說話間就要去拿針線籃子裏的那雙鞋墊。

  “縫補衣服我在行,要不我幫你吧。”

  誰知八妹看到後一把衝了過去,把那雙鞋墊搶了過來背在身後,那是她給宗賢縫的鞋墊,怎能假手他人。她一臉不爽的看著玉子,這人怎麽好生沒禮貌,隨便亂動別人的東西,要不是看在宗賢的麵子上,她其實是很不想讓她住進來的。

  這時宗賢從門口進來了,一進屋就看到屋內這兩人的氣氛好像有些不對勁。

  “你們在幹什麽?”

  看到門口的宗賢全身是汗的走了進來,玉子剛要過去和他打招呼。就看到太奶奶拿起了掛在一旁的毛巾,走了過去,給他遞了塊毛巾。

  “李連長,快擦擦汗吧,外麵天氣熱,趕緊坐下喝碗水歇歇吧。”說完又給他倒了碗水端過去。

  玉子則尷尬的站在那進退不是,看著這倆人,感覺自己好多餘,還是先出去吧,就不打擾他們了。

  玉子正打算悄無聲息的退出去,誰知剛溜到門口,腳都還沒踏出去一步,就被站在門口的宗賢一把拉住了。

  “你要上哪去?”

  “我,我出去走走……”

  “那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你剛從外麵回來,就在屋裏好好歇歇吧。”她邊說邊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太奶奶,見她也在盯著自己,隻是麵上表情複雜,怎麽形容呢,大概就是那種自己的東西被人搶了的感覺吧。玉子被她盯得心裏發毛,更加不敢再多做逗留了,一把推開宗賢就跑了出去。

  誰知,才出門沒兩步,李宗賢就追了上來。

  “你怎麽就這樣跑走了?都不等我一下……”宗賢有點埋怨她。

  “……”玉子低著頭不說話,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解釋。

  “廖嫂子,她剛才有為難你嗎?”宗賢並不是沒有看出剛才在屋裏她倆之間的尷尬。

  “…沒有…”玉子不是那種搬弄是非的人,但是宗賢看出了她話裏的猶豫,看來還是心裏有事啊。

  “要不我和你一起搬走吧?我給你另外尋一處住處,自在一些。”他不想讓她跟著自己受委屈。

  “不用了,可能還是大家不熟吧,熟了就好了。”畢竟是自己的太奶奶,哪有奶奶不疼孫女的呢,隻是她還不知道自己是她孫女吧。但是這話要是說出來怕嚇到他們,絕對不敢相信啊。

  這時忽然迎麵走過來幾個連裏的兄弟,看著李宗賢居然破天荒的陪著一個漂亮妹子在河邊散步。幾個陽光的大小夥,上來就客客氣氣的打上招呼了。

  “李連長好!”

  “李連長好!”

  “……”

  宗賢頻頻點頭答應著,但是接下來畫風就突然不對了。

  “連長嫂子好!”

  “連長嫂子好!”

  “……”

  在一旁的玉子瞬間石化了。宗賢轉身就朝這些跑走的臭小子吼道。

  “亂說什麽?!我看你們是閑的,今晚就罰你們值夜哨……”

  “哈哈哈哈哈……”幾個大小夥帶著一陣爽朗的笑聲打鬧著跑遠了。

  這幾個兄弟好像都是小六他們班上的,果然都像他一樣沒個正行。

  玉子看著身旁的宗賢,臉上泛起一陣尷尬。宗賢也別過頭去不敢看她,許久才解釋道。

  “他們,喜歡亂開玩笑,你別在意哈。”

  玉子搖了搖頭示意沒關係。不過他們倒是提醒她了,算起來她的爺爺也快出生了,她的太爺爺也是時候該好好考慮下這個事了。

  “說真的,哥,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給我找個嫂子了。我聽說176師有個團都可以放開讓軍官在安徽當地娶妻生子的。你要不要也……”

  “要,就是不知道那個人她願不願意?”宗賢轉過頭來,十分認真的看著她。

  嗯?原來太爺爺心裏都已經有人選了嗎?果然就是太奶奶?

  “那你為什麽不和她說呢?”

  “我怕,把她給嚇跑了。”

  “怎麽會呢?要不要我幫你去說?”

  “不用,等時機成熟,我自會和她說的……”等他用他對她的好,讓她忘了他,他會說的。

  “真的不用我去幫你說嗎?想當年我可是我們學校裏最最出名的小紅娘,告白成功率100%!”

  “不用……”宗賢看著她一副八卦的樣子,心裏忍不住想笑,還紅娘?自己給自己說媒嗎?唉,真不知道這個丫頭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笨死算了!

  “唉,哥,你等等我,別走那麽快嘛!我說真的…”

  玉子見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趕緊追了上去。

  第二天,玉子還在傻傻的想著宗賢和太奶奶之間的事。想著怎麽去幫他們撮合撮合,知道宗賢嘴笨,太奶奶也含蓄,看著這兩人每天同吃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也說不上兩句話真讓她捉急。究竟要怎麽去幫他說呢?一上去就直接說確實容易把太奶奶給嚇到,要不先培養下感情鋪墊一下,沒事製造些驚喜和偶遇,或者幹脆來個英雄救美,博取一下好感先。等到她也有那個意思了,再說就會容易些,成功率也大。

  這天,玉子做好計劃後,又第N次不怕死的朝那個在院子裏忙著曬玉米的太奶奶湊了上去。

  “廖嫂子,你覺得,我哥這人咋樣?”

  “你哥?”

  “就是李連長!李宗賢。”

  “你問這個做什麽?”她停下了手中的活,奇怪的看著她。

  “我哥讓我來約你去河邊走走,就是我們平時洗衣服那裏。”

  “李連長,他,找我有什麽事嗎?什麽事不能在家裏說,非要到河邊說。”

  “哎呀,總之你去了就知道了。我哥他嘴笨,有些心裏話不好意思說,托我給你說,他其實對你,有那方麵的好感。”

  “你,說的是真的?”廖八妹半信半疑,怎麽平時都看不出來。

  “真得不能再真,你看我的眼神,像是在說謊嗎?”玉子那真摯的小眼神,忽閃忽閃的望著她,讓她有點分不清楚,她嘴裏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真的,你現在趕緊去吧,他等得都快望眼欲穿了。”

  “可是,我還要幹活……”

  “什麽活那麽重要,我來幫你,你快去吧!”說完一把接過了她手裏的活,推著她往門邊走。

  誰知她才走到門口沒幾步,又折返回房裏,好像拿了個什麽東西揣到懷裏就慌忙出門去了。

  盛夏的村口河邊,涼風微微,楊柳依依,一派鬱鬱蔥蔥的景象。

  一個身著軍裝的人站在河邊,若有所思。中午玉子說是有話要對自己說,於是約他來河邊。她到底有什麽話要和自己說呢?還要單獨約出來說,難道是?正在宗賢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的時候,一個人影飄然而至,來到他身旁。他抬眼一看,居然是廖嫂子。怎麽是她?玉子呢?

  “阿嫂,你來這,有什麽事嗎?”

  “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我?”

  “是啊,玉子說你約我來河邊有很重要的話要對我說……”

  廖嫂子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害羞得低下了頭,不敢去看他。

  當然她也沒看到宗賢臉上的大寫的尷尬和疑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玉子在院子裏幫太奶奶晾曬著玉米,心情舒暢,太爺爺和太奶奶的姻緣沒想到還是我幫牽上的。回頭等穿越回去,一定要問爺爺要點獎勵才行,要是沒我,哪有的你們,是不是這個理,哈哈哈。玉子興奮又激動的暢想著,笑得嘴都合不攏了,腦子裏不禁浮現出潘長江爺爺的一首非常喜慶的土味民歌來,倒是十分應景:

  爺爺那年他才十八呀

  奶奶的花轎就抬進了家

  娶親那天我沒趕上呦

  爹爹也不知在幹啥

  隻聽說那天嗩呐吹得滿街響呦

  紅蠟燭映著那紅窗花

  爺爺喝醉啦,奶奶哭啞了

  後來就有了爹,爹爹又娶了媽

  再後來就有了我們這群娃呀

  像瓜藤上結出了一串瓜……

  哈哈哈,甚好甚好,一切都盡在她掌握之中,她仿佛像是真的看到宗賢娶親的場景了似的,笑得像朵花一樣。就在玉子一臉憧憬著她的家族開枝散葉的繁盛場景時。

  大門砰的被一腳踹開了,隻見李宗賢一臉怒氣的衝了進來,看到那個坐在院子裏一臉傻笑的玉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看都沒再多看她一眼,回房就把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嚇了玉子一跳,怎麽,這是相親不順利嗎?不順利也沒必要給她臉色看啊,再接再厲唄。那老話不是說的,失敗是成功的媽媽嘛。

  但是玉子又細想了下,按說不應該啊,憑她女人的直覺來說,太奶奶是肯定對宗賢有意思的,氣氛烘托到位的話是不會不同意的啊。那現在這個樣子是怎麽個劇情呢?玉子實在是想不通啊。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飯桌上的三個人都沉默不語,各懷心思。

  玉子偷偷觀察了下這兩人,憋了半天,想了一句開場白,試圖打破這個尷尬的局麵。

  “今晚的月亮真圓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是初一!”李宗賢毫不客氣的拆穿了她,他的氣還沒消,話裏一片冰涼。

  大夏天的讓她感受到了空調般的清涼。

  見太爺爺不接她茬,她又轉而給太奶奶獻殷勤,笑得臉都快抽搐了。

  “廖嫂子,你多吃點這個野山雞,這是我哥特意為你打回來的。哈哈,哈哈,你看他對你……”

  隻聽見砰的一聲,李宗賢把筷子重重的拍到桌上,用他那凍死人的眼神望著玉子。嚇得玉子,把說了一半的話又硬生生的給咽了回去。

  “我給小六他們班的更多,你要不要特地幫我去給小六也說一聲?!嗯?!”

  玉子切實的感受到了來自宗賢的憤怒警告,訕訕地朝他笑了笑,便低下頭去使勁扒拉著碗裏的飯,恨不得把頭都埋進去,一句話都不敢說了。今天到底是怎麽了?說什麽都是錯,唉,算了,還是別說了,保命要緊。食不言,寢不語,果然是真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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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紅娘不好當啊!!

  玉子:爺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把您扼殺在搖籃裏的。

  爺爺:沒關係,乖孫女,再接再厲,加油!我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