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城血戰
  5月6日才到達蒙城,戰地服務團便立即把臨時戰地醫院設置在了縣城南麵的一所學校裏。

  “咳咳咳……”衛生隊的臨時宿舍裏又一次傳出了咳嗽聲。

  在來蒙城的路上淋了些雨的玉子病得更嚴重了,田小雨看著她十分擔心。

  玉子半靠在床上皺著眉,一手捂著嘴,麵部咳得通紅,眼裏都泛出了淚花。那個樣子不禁讓坐在一旁的田小雨陷入了深深的擔憂。她轉身出去幫她拿藥過來。

  伴隨著又一陣劇烈的咳嗽,玉子看到了手心裏的那一絲鮮紅。雖然心裏一驚,可就在田小雨回來之前,她又不著痕跡的把沾著一絲血跡的手藏到了被子裏。

  “快把藥吃了吧。李連長他們這幾天都會很忙,顧不上你,他托我好好照顧你。你這樣一直沒有好轉,等他回來,我可怎麽跟他交待?”田小雨一邊說著,一邊把藥和熱水端到了她跟前。

  忽然,前方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像是有空襲,田小雨趕緊放下藥,出去查看情況。

  玉子趁她出去後,便偷偷把藥藏進了一個小布包裏,塞到了枕頭下。這些天她一直這樣做,小布包裏已經有好些藥了。聽說前方缺藥,她在後方不但幫不上忙,還在浪費寶貴的抗生素藥物,能省一點是一點吧。總想著自己隻是一個感冒,扛一扛也就過去了。萬一不是細菌感染,而是病毒感染,吃了也沒用,還不如給戰士們留著。可剛才手心裏的那絲血跡讓她有點慌了,應該沒事的吧,現在也隻能先這樣安慰自己了。

  1938年5月7日下午1點,剛剛到達蒙城的日軍,沒有半點猶豫,下午3點便馬上開始了進攻。日軍先頭部隊第九師團三千餘人在飛機、大炮的掩護下,向蒙城發起了猛攻。一時間,蒙城東、西、南門外的陣地同時受敵。憑借著頑強的氣勢和勇猛的鬥誌,桂軍把剛剛趕到投入戰場的日軍疲憊之師給死死地擋了回去。雖然有一定傷亡,但日軍也未占到半分便宜,主陣地還算穩固。

  眼見白天的戰況沒有任何進展,日軍方麵非常著急,急於突破蒙城,於是於當天晚上發動了夜襲。入夜後敵出動大隊兵力,由東南角附近紛紛向南門方向移動,企圖包圍我南門外小街市陣地。一整晚,日軍不停的向桂軍外圍陣地發起夜襲,步/槍機槍聲、手榴彈聲不絕於耳。抵抗了一天一夜的桂軍,麵對敵人的車輪戰術,沒有絲毫喘息的機會,疲憊不堪,損失慘重,開始邊抵抗邊逐步向蒙城內撤退。

  8日清晨,日軍升起觀測氣球,以20多門大炮向東門內外各陣地進行轟擊,敵機4架不斷朝城內投彈掃射。日軍轟炸的炮火剛停,隻見前方幾十輛坦克一字排開,並排掩護著後麵的日軍步兵緩緩前進,這突然出現的坦克方陣讓宗賢他們頓時緊張起來。雖然數量前所未有的多,但這也並非是第一次遇到坦克了,李宗賢和各位排長交換了一下眼神,大家便心有靈犀的行動了起來。各排迅速組織敢死隊,抱著炸/藥包、集束手榴彈在炮火的掩護下衝上去與坦克同歸於盡。

  隨著一陣陣爆炸聲響起,雖然炸毀阻滯了坦克的進攻,但日軍步兵也借助坦克的掩護迅速衝到了陣地前沿,眼看日軍就要衝過來了,李宗賢忽然大手一揮,反而讓大家拿好彈藥迅速躲進貓兒洞中,靜靜的埋伏起來。待日軍一跨過陣地戰壕,宗賢便叫大家狠狠還擊。一聲令下,後麵躲在洞中的士兵對著已衝過陣地背對著他們的日軍,毫不留情的瘋狂屠殺起來,一時間機槍步/槍響個不停。對方完全沒料想到,看似早已被夷為平地的陣地,還躲著人在洞裏。等著他們衝過來後,再從他們背後下手。日軍衝鋒是一路向前,不會往後看的,所以48軍就發明了這種貓耳洞,專門放他們過來關門打狗。一陣密集的槍聲過後,日軍死傷無數,東門陣地外到處都是日寇屍體。

  就在大家以為可以鬆口氣的時候,前方又忽然湧現出了2000多名額頭上紮著白色帶子的日軍敢死隊,原來他們的後續部隊已陸續到達,在重機槍的掩護下又迅速發起了新一輪的衝鋒。看日軍這架勢,是要不惜一切代價快速攻下蒙城,采用如此大傷亡的衝鋒,他們明顯已經急了。

  宗賢他們看著如大浪潮水般洶湧而至的日軍,頓時感覺被一股撲麵而來的壓迫感製住,連呼吸都困難,心底發虛。宗賢知道不能被敵人的氣勢壓製,否則死定了,於是果斷朝大家大喊一聲:

  “上刺刀,和他們拚了!”

  宗賢這嗓子喊出來,一聲令下,大家的心才稍微定住了。紛紛回過神來裝上刺刀,準備迎接衝上來的日軍的第一波攻擊。宗賢身手敏捷,一上來就幹翻了兩個鬼子,但後續衝上來的源源不斷,陣地立馬陷入了混亂中,雙方完全纏鬥在了一起,場麵一時間很混亂。

  忽然有個鬼子見他是連長,於是撲了上來一把抱住了他,另一個配合著就要朝他刺過來,就在這危急的關鍵時刻,隻見一個隻有十五六歲的小鬼,拿著槍托就朝那人頭上掄了過去,頓時把那人掀翻在地。宗賢立即乘勢抽出手/槍,斃了那兩人。他這才發現,原來救他的居然是他們連隊裏他最看不上的那個膽小的兵娃娃張傳福,剛來的時候連人都不敢殺,訓練的時候沒少罵他。沒想到他在這麽激烈的戰場能活到現在,還救了他一次。

  “小鬼,幹得不錯。”宗賢看了他一眼,表示感謝。

  聽到一直看不上他的連長終於肯定了他一次。他頓時開心得像個孩子。

  “連長,你說過要帶我們回家的,我信你。”

  那個被硝煙染得黢黑的臉蛋,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笑容燦爛。

  說話間,一發子彈忽然從他的太陽穴左側打入穿過腦袋從右側飛出,帶出一絲血跡和腦漿。這個年輕小夥臉上洋溢著的笑容還未退卻便瞬間凝固,身體緩緩的倒了下去,再也沒站起來。

  宗賢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剛才還在和他說話的小鬼,下一刻就死不瞑目的躺在那,一下子急了,怒火瞬間衝上心頭,掏出手/槍把殺了他的鬼子射成了篩子,直到手/槍沒了子彈。他一把扔掉槍,又拿起大刀把他剁了個稀巴爛,周圍的日軍看著滿身是血極盡癲狂殺氣騰騰的宗賢,無人敢上前。

  李宗賢晃晃悠悠的站起來環顧四周,小陳、小韋、張班長、廖排長……看著他周圍的兄弟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成了敵人的刀下鬼。心如刀割,五內俱焚,他死死地攥著大刀,咽不下這口氣,哪怕是身上受了傷都不覺得疼,報仇,報仇,一心隻想著為兄弟們報仇,殺紅了眼。

  戰至下午6點,東門外的第3營已經傷亡超200人,東門外陣地均被日軍炮火粉碎,附近樹木被日軍炸光。各部守軍傷亡過半,有生力量已經不足2個排,已經無法再繼續苦撐。無奈之下,淩雲上隻得放棄東門陣地,守軍全數撤回城內。

  “快,全部撤到城門內,快撤……”

  大家一聽到命令,便迅速往城內撤退,跑得慢的就被追上來的鬼子死死咬住。

  聽著子彈嗖嗖的從身後飛來,宗賢他們顧不上回頭,能否撿回一條命全憑運氣。剛才拚刺刀的時候,小六反應慢了些肚子被敵人的刺刀挑開了一個口子,宗賢背著他趕緊往城內撤。就在他們剛跑進城門的時候,一發炮彈落在城門附近爆炸開來,爆炸的衝擊波一下把他們衝出幾米遠。

  經過兩日以來的浴血苦戰,桂軍傷亡慘重。

  第一天的傷兵在趁日軍還未完全包圍蒙城之時,已派隊掩護出城,轉送到阜陽後方醫院。

  可戰事持續到8日下午,日軍逐漸收緊了包圍圈,後續傷員已無法後送,全部收容集中在南門的小學裏,還要時時遭受敵軍炮火和飛機轟炸的威脅。又因藥品奇缺,醫務人員過少,治療護理不周,很多傷員得不到及時救治,輾轉呻/吟,慘不忍睹。此時除了給與精神上的安慰以外,別無他法。

  麻醉藥也早已用光,排著隊手術截肢開膛的傷兵們就隻能忍著死扛,其殘忍程度和做活體實驗沒有區別,能不能扛過去全憑個人意誌。整個臨時戰地醫院,哀嚎聲不絕於耳,慘況不亞於地獄。

  玉子看到有一個重傷兵好不容易等到抬上手術台,誰知還沒等開始手術就咽氣了。軍醫則嚷嚷著,趕緊抬下去扔到一旁,把另一個送上來,大家都已經麻木了,來不及傷悲。醫院旁的臨時停屍棚裏的屍體都堆成了小山,蒼蠅蚊子嗡嗡嗡的爬滿了,惡臭衝天。

  從前線抬下來的傷兵越來越多,玉子就越感到前方戰事的慘烈。她擔心宗賢,想見他,但又不想在這裏見到他,不想他受傷。可是他遲遲不出現又害怕他已在前方戰死,總之就是又矛盾又煎熬。帶著這種煎熬,在夜幕降臨之際,她終於見到了李宗賢,見到了那個滿身是血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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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在是沒搞懂為啥“手/槍”、“步/槍”、“炸/藥”會是敏感詞,難道戰爭小說裏麵都是用石頭打架嗎?!!!為了那一坨坨的敏感詞再修改一下,看著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