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殺
  “小雨,我今天晚上有事,要先走一步了,麻煩你們繼續把剩下的宣傳材料製作完,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玉子不好意思的和小雨她們道別,準備離開宣傳部小院。

  為了山田真一的事糾結了一整天的玉子,捏著手裏麵已經給他寫好的都快被她搓成廢紙的信,還是沒法決定到底是信過去還是人過去。於是打算先回宿舍一趟再定,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

  誰知就在她快要出門的那一刻,田小雨叫住她了。

  “等下,對了,玉子,我有些照片忘記去取了,你能幫我去取嗎?”

  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昨天李宗賢突然找到她拜托她今天務必一整天盯住玉子,不要讓她去集市方向。照相館在城北,集市在城南,把她支到那邊去應該沒關係吧,小雨在心裏想著。

  “非要,今天去嗎?現在很晚了。”玉子麵犯難色。

  “一定要去,非去不可,這些照片今天要送到報社去,去晚了的話明天報紙就要開天窗了。”

  “那……好吧。”玉子想著,現在去一趟再回來應該也還來得及。

  於是玉子趕緊出發趕往位於城北的這家縣城裏唯一的照相館——“豔芳”照相館。

  小雨則在她出發後偷偷跟在她後麵,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就在玉子和她前後腳走出宣傳部的小院後,兩個黑色的人影迅速就跟了上去。

  傍晚,城南集市後山涼亭。

  昨天李宗賢找到田小雨托她今天務必盯著玉子不讓她出門,特別是不讓她去往集市方向。

  今天自己則帶了兩個排的弟兄打算埋伏在涼亭附近,等待截殺山田真一。

  這個事要是成了的話,那可就是天大的戰功了。直接擊斃敵方一個旅團長,要是登報出去的話,絕對能大大鼓舞士氣。但是他怕這個事牽連出玉子,於是打算私下部署行動,沒有和上級明說,隻說是出外拉練隊伍。

  這裏確實偏僻,天氣又寒冷,一般天色晚了就不會有人上山了。

  等了許久,仍不見有人影,宗賢都納悶他還會不會來了。

  就在這時,有兩個商人裝扮的人影,從山下緩緩走來,朝涼亭方向走去。大家頓時都緊張了起來,手上的槍都已經上膛,死死地盯著涼亭的方向,不敢有絲毫放鬆。

  玉子也在傍晚時分到達了“豔芳“照相館。

  此時照相館裏一個人都沒有,隻有一個帶著帽子的人站在櫃台。他好像在忙,低著頭看不分明那人的臉。玉子一進來就朝那人走去,想趕緊辦完事好回去。

  “老板,我來拿前幾天來洗的照片,這是憑據。”玉子遞給了他一張單據。

  那老板抬頭看了她一眼,收了單據看都沒看,便用一口流利的北平話對她說道。

  “照片剛洗好,還在暗室裏,你過去拿吧。”說完指著走量盡頭的樓梯。

  “上樓左轉第二間!”說完就伏案忙自己的事去了,不再理會她。

  玉子納悶,這是什麽服務態度,怎麽還要讓客人自己去拿。

  怪不得生意不好,連個人影都沒有。算了,誰叫自己趕時間呢,於是玉子趕緊上了摟。

  來到了他說的左轉第二間門上寫著“暗室”兩個字的房間,確認無誤。

  玉子剛要準備敲門,誰知那門忽然自動開了,從門中伸出了一隻手,一把把她拉了進去。

  剛一進去關上門,玉子就被拉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緊接著一個突如其來的吻便猶如狂風暴雨般席卷了她的心,讓她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她一看居然是山田真一,於是雙手不停的拍打著他的胸口,想要推開他。可他仿佛用盡了畢生氣力一般,緊緊的箍住了她,不讓她有任何逃跑的機會,隻能任由他貪婪的攫取著她的氣息。

  在那因思念而發狂到空虛的心得到些許緩解後,趁瘋狂還沒有發展到無法克製的邊緣,他依依不舍的放開了她。

  “我想你想得快瘋掉了,你知道嗎?”他的呼吸還未平複、語氣還有些許淩亂。

  如此突如其來的深情告白,讓玉子不敢和他對視,眼神遊移到一旁,不知該如何回應。

  還好暗室中泛著微弱的紅光,沒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的緋紅。

  一段死一般的沉寂過後,他看到她那微微低垂的眼眸泛出了點點淚光,頓時又有些後悔。

  “對不起,嚇到你了吧?……”

  玉子搖了搖低著的頭,始終沒有勇氣看他一眼。

  “你知道嗎,像這樣的吻你,我在心裏想了一千遍一萬遍,直到今天被思念衝昏了頭,才敢……我都不知道為什麽連死都不怕的我,會那麽的怕,你離開……”

  玉子終於抬起了頭望著他,用眼神懇求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終於肯抬頭看我了?”他衝她微微一笑,滿眼星河,為她而明。

  一絲悸動,掃過玉子心尖,瞬間感到臉龐發燙。

  見她如此羞澀,許久沒見的山田真一忍不住想調侃她兩句。

  “我如此思念你,你可倒好,和別人演上戲了。”他承認,他有些嫉妒。

  “真是惡人先告狀,是誰馬上要和惠子小姐結婚了,還在我麵前秀恩愛!”不提還好,一提這事玉子一肚子的陳年舊賬還沒找他算。隻見她生氣的嘟著嘴,轉過頭去,不想理他。

  “你吃醋了?”山田真一忽然不想解釋了,倒想多看幾眼她這副別扭的可愛樣。

  “我才沒有。”他越是這樣,她越是生氣。

  雖然知道她在吃自己的醋令他心裏歡喜,但他不想再進一步拆穿她的口是心非,畢竟時間寶貴,正事要緊。

  “惠子的事我以後再解釋。我這次來就是要帶你走,我們得抓緊時間,我怕拖不住他多久。”

  “拖住誰?”

  “李宗賢。”

  此時的李宗賢看著涼亭裏被抓的那兩個瑟瑟發抖的中年男人一臉茫然的望著自己,叫他氣不打一處來。沒想到蹲守了半天,隻抓到了兩個替死鬼。這時的他才意識到原來中了調虎離山之計。遠處跑來的小雨又給他帶來了另一個壞消息,就是——玉子進了照相館後就不見了。

  暗室裏,泛紅的燈光、一排排掛在線上晾曬的照片、投出一片紛繁複雜的光影。

  房間裏剛剛還相擁在一起的兩人竟為了一件事情起了爭執。

  “不行,我不能走,我不能離開我哥。”玉子果斷拒絕了他要帶她走的請求。

  “為什麽?難道,你喜歡他?”

  “你在胡說什麽,那是我親哥哥。”

  “你還想用這個拙劣的理由騙我到什麽時候?”

  “他真的是我親哥哥。”

  “親哥哥?親哥哥怎麽會吻你?”

  “什麽時候?”

  “那天在河邊駐地,我親眼所見。”

  “不可能,他怎麽會?”

  “你不用著急否認,我現在也沒空聽你解釋。我今天來就是要帶你走的。等回去後我有的是時間聽你解釋。”

  接著,就不由分說的拉著她要往門外走。

  忽然外麵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山田真一警惕的拉著她躲到了門後。

  “小雨,確定她還在這裏嗎?”

  “確定,我走之前叫人幫我盯著了,她進去後就沒見她出來過。”

  “那我們大家趕緊分頭找吧,這裏反正也不大。”

  走廊上傳來一陣對話,聽這聲音應該是李宗賢和田小雨帶著人來找她了。玉子正想呼救卻被山田真一一把捂住了嘴,發不出半點聲響。他在她耳邊低聲警告道:“你要是想我死在這裏,就盡管叫。”確實,一旦暴露後他沒有任何的勝算能逃得出這個縣城。玉子聽到這話,猶豫了下,便沒有再發出一絲聲音。他還是很自信她不會忍心把自己置於死地。

  “我們從窗戶逃出去。”正說著就要拉著她從二樓跳下,玉子被他這瘋狂的舉動嚇得不輕。

  就在宗賢打開暗室門的一瞬間,看到兩個人影從窗戶上跳了下去。

  宗賢趕緊來到了窗戶邊上,隻見兩個人跳下去後又迅速的躥進了旁邊的小巷,他沒有看錯,其中一個人就是玉子。於是迅速派人追了上去。

  山田真一帶著玉子一路向南跑去,街上四周突然接二連三的冒出來各式各樣的人出來參與阻擊宗賢他們的追擊。為接應掩護山田真一撤退,日軍便衣隊幾乎全部暴露。頓時間縣城裏一片混亂。李宗賢身手了得,一路上一直沒有跟丟,還是緊追不舍。

  最後三人進入了一個巷子,本該約定在巷子口出現的早川,不知道什麽原因,到現在都還沒到,山田真一開始有些著急了。見宗賢追了上來,山田真一掏出手槍子彈上膛。李宗賢也幾乎在同一時間迅速掏出槍指著山田真一。看著一邊是對她有情有義的山田真一,一邊是她打算生死相隨的太爺爺,玉子不希望他們任何一方有事。眼看兩人要開始交火,玉子搶先一步上前站在了兩人中間。

  “哥,你先冷靜一下,聽我說。”玉子想和宗賢解釋。

  然而李宗賢手上的槍沒有一絲要放下的意思,他狠狠的盯著山田真一,急於要他的命。隻是令他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會幫他求情,如此敵我不分,是非不明。從來舍不得對她說一句重話的宗賢,這次竟忍不住朝她吼起來。

  “玉子,你讓開,現在不殺他,你知道會害死多少人嗎?我有多少兄弟是死在他手上,你知道嗎?那些死在上海的兄弟,那些死在南京的兄弟,那些死在淮河的兄弟,這一筆筆都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李宗賢不會忘,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們,死得有多慘!!”說著說著宗賢這個漢子都忍不住眼眶紅了起來,沒出息的抬手抹了把淚,緊緊的握住了槍。

  “所以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他死!”

  “哼,誰死還不一定呢!你要來的話我奉陪到底。”山田真一完全不懼,拉著玉子就要走。

  李宗賢見他還是一意孤行,不想和他廢話,終究還是開了槍,在扣動扳機的那一刹那,山田擔心玉子會被誤傷,迅速把她拉到自己身後,拿身體護著她。就在此時,他的左肩微微一顫,一顆子彈命中,濺起一絲血霧,一股鮮紅瞬間順著手臂流了下來。顧不上受傷的手,他也立即豪不客氣的開槍還擊。此時子彈已用光的宗賢無法還擊,隻能隱蔽。可山田真一槍法精準,沒開兩槍就擊中了宗賢,隻見他應聲倒地。就在山田真一準備給他最後一擊時,玉子一把拉住了他握槍的手。

  “山田君,不可以,他是我哥哥,你不可以殺他,快住手!!!”

  看著玉子拉著他的手如此哀求他,山田真一放下了槍,饒他一命,拉起玉子的手轉身就要走。

  誰知玉子卻不肯走,心急如焚的想趕過去看受了傷的宗賢傷勢怎樣了。

  山田真一死死拉住她,不讓她去。玉子使勁全身力氣想要掙脫,可沒想到不管她如何掙紮,他自巍然不動。玉子著急了,氣得忍不住打他,並朝他吼起來。

  “你放手,放開我!是不是我不走你就不走?究竟要怎樣你才肯放手?!!!”

  “是,除非我死了!”山田真一也怒了,這次他說什麽都不放手。

  “那你把我殺了吧,我死也要留在我哥身邊。”玉子流著淚繼續掙紮著,想要奔去李宗賢身邊。山田真一見她如此堅決,如此關心另一個男人的安危死活,頓時心裏更怒了。

  “你為了他居然連死都不顧?如果你是因為他不肯走,那我現在就去把他斃了,讓你死心!”說著山田真一掏出了槍,走過去準備給他最後一槍,了結這一切。

  “不要!!!”玉子眼看拉不住他,抽出了他腰間的短刀,想都沒想的朝他身上刺去。

  後背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山田真一不可思議的低頭看著從背部穿透胸口露出的刀尖,緩緩轉過頭,看到了那張美麗而又驚慌失措的臉,眼裏閃著淚光,放開了刀柄的手上沾滿了自己的鮮血。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想救我哥。

  玉子慌了,看著自己手上的鮮血,被嚇得不知所措!

  山田真一忽然感覺喉頭一陣腥甜,一口鮮血忍不住湧了出來,怎麽止都止不住。怕嚇到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果然誰都傷不了我,隻有你!你刺我一刀,而我卻在第一時間隻想著你會害怕,會被嚇到。嗬嗬,山田真一,你真是沒救了。

  後背傳來一陣直達心口的疼痛,攪得他連呼吸都困難。被子彈擊中的左肩都沒有那麽疼。沒想到,她竟能如此狠心。身受重傷的山田真一一個踉蹌單膝跪下,抽出佩刀勉強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倒下。他緩了緩,咬著牙用盡最後一絲氣力,艱難的站起來,徑自拉起了身旁那雙沾滿自己鮮血的手,踉踉蹌蹌的朝巷口走去。

  “別,別怕!我沒事!我們走!”

  玉子含著淚任性的一把甩開了他的手。

  忽然手裏變得空蕩蕩的,一陣涼風吹過,心裏也變得空蕩蕩的。

  他停了下來,用哀求的眼神望著她。

  “我現在,沒有力氣抱你走。聽話,好不好?”

  玉子的眼淚終於忍不住的滑落下來,他為什麽就是不明白,他們不可能在一起。

  國仇家恨橫亙在他們中間,他為什麽就是不懂,就是視而不見,就是要強求,就是要堅持?!!

  她哭著衝他大吼道:“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我說了我不會跟你走!你為什麽就是聽不懂?如果可以我這輩子不想再見到你。你走不走?你若再不走,我下一刀下去可就是你的脖子!誰敢傷害我哥,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玉子逞強說著狠心的話,隻想盡快把他罵走,讓他放棄,讓他死心。否則追兵來了,他就真的走不了了。

  山田真一聽著這些比鈍刀劃過他的傷口,更讓他心痛的話,她當真是要和自己一刀兩斷,劃清界限?好冷,身體正在變得越來越冷,血都快流幹了,遍體鱗傷換來的原來就是她的一句永不相見!!!很好,非常好,李玉子,我山田真一寧願這輩子從來都沒有遇見過你。

  山田真一終於失望的放開了她的手,帶著滿身的傷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朝巷口獨自走去,那孤獨而又蹣跚的背影,留下一路猩紅的血痕……

  玉子含著淚心疼的看著他獨自遠去的背影,心裏滿是自責,對不起,你走吧,走得遠遠的,不要再來找我,把我忘了吧。

  就在此時,巷子口突然出現了一輛黑色的汽車,早川終於帶著人趕到,立馬衝上前扶他上了車。

  山田真一在車門關上前回頭望了一眼,那個他深愛的人,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就急匆匆的跑到了那個穿著灰色軍裝的人身旁。

  原來這就是你的選擇!

  一陣急促的汽車發動聲過後,巷口卷起一地的塵土告訴她:

  他走了,再也不會回來。

  山田真一,我們之間,終於兩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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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田君:沒有你這樣拉偏架的,為什麽他打我就可以,我打他就不行,這是什麽道理?

  玉子:……額……誰讓你有一個華麗的頭銜——日本侵略者……

  山田君:所以,你這是神劇咯?

  玉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有那麽一點點……

  山田君:……豈止一點,我抗議……

  玉子:抗議無效,我們要和諧,要符合主旋律!!

  李宗賢:……這點不錯,我喜歡,早就該如此了。玉子永遠站我這邊,誰敢搶就虐誰。……

  山田君:(白了他一眼)早晚我會靠實力把這個男主位置搶回來,你給我等著……

  李宗賢:來啊,誰怕誰啊!!

  玉子:…………

  (修改了一版,雖然還是很磨嘰,但希望不太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