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火
  上元門,山田支隊臨時指揮所。

  “剛才軍部又派人來催了。我們真的要殺掉這些戰俘嗎?”角川業作為難的看著山田真一。

  山田真一喝了口茶沒有立即回答他。見對方不置可否隻是沉默,角川又進一步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山田君,這次我支持你。確實用不著對這些手無寸鐵的人進行那樣的處理。”

  山田真一閉著眼睛思索了一陣,隨後說出了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先吃飯。”

  “你說什麽?”

  “他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我說,先讓他們吃飯。”

  角川真懷疑山田腦子是不是壞掉了?我們自己的士兵都還在吃南京糙米泡水呢。

  中午,山田真一下令讓戰俘們自己去把之前藏在要塞的一些糧食拿出來,埋鍋造飯。四周各安排五六個士兵負責警戒,監視那些俘虜。剛一開始生火做飯,某排房子就著火了,火勢借著冬天幹燥的北風一吹迅速蔓延開來,大火立刻一排接著一排的蔓延開來。瞬間整個營地混亂不堪,濃煙滾滾。借著濃煙,開始有人往外逃跑。看管的人迅速開槍鎮壓,但是耐不住人太多了,像熱鍋上的螞蟻,左衝右突的四處亂串,負責守衛的士兵顧此失彼,完全攔不住。大量的人開始往外逃跑,眼看快壓不住了,守衛的士兵趕緊回去調了一個中隊來鎮壓,這一來一回的,過了好一會兒才在四周重新架上了機槍,重機槍迅速噠噠噠噠的形成了嚴密的封鎖網,這才勉強壓製住。營房外麵的一條溝裏,都是沒逃得出去的戰俘屍體,泡在寒冷的泥水裏,帶著對生的向往,頭朝著前方,手往前伸,依舊保持著向前爬的姿勢。

  玉子中午正在吃午飯,突然窗外響起了密集的槍聲,趕緊向外望去,隻見窗外關押戰俘的那幾間平房濃煙滾滾,火燒得很大,已經勢蔓到了好幾間營房了,人潮湧動,四處逃竄。好像是發生暴*亂了,玉子飯也顧不上吃了,就衝下了樓。當她來到俘虜營房的時候,暴*亂已經基本鎮壓下去,火也快滅了。忽然看到前麵有個一瘸一拐的人很麵熟,聽說是剛才逃跑未遂被押回來的。她走近了定睛一看竟是顧劍雄!他真的被抓了,原來上次她暈倒前那一眼沒有看錯,真的是他。

  “顧大哥,怎麽是你?你的腳受傷了?”玉子走上前去想問下他具體情況。

  聽到有人叫他,原本喪氣的低著頭一臉煙灰、狼狽不堪的顧劍雄緩緩抬起了頭,一見到是她,便立刻冷嘲熱諷、陰陽怪氣起來:“我這條賤命,哪敢勞煩山田少將夫人費心!早知姑娘你如此神通廣大,當初顧某救你還真是多管閑事了。如今真是活該受這罪。從今往後,別說你認識我,我丟不起這個人!你走吧……”說完,都懶得再看她一眼,硬氣的甩開旁邊押著他肩膀的士兵的手,昂首挺胸一瘸一拐的朝戰俘營走去,一副視死如歸的氣派。

  玉子沒想到才幾日不見的顧劍雄居然一開口就這樣說自己,心裏著實委屈極了,他居然是這樣看自己的。想走上前解釋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更怕自己一開口變成了蒼白無力的辯解,更惹人厭惡。顧大哥,原來我在你們心裏是這麽的不堪嗎?你且再等等,忍耐一段時日,總有一天你們會知道我如今留在這裏是為了什麽。

  “玉子,你怎麽在這?”山田真一帶著角川他們一行人趕來查看暴*亂情況,發現玉子也在這。細心地山田發現,她剛才好像哭過,眼睛紅紅的。真該把她關在屋裏,和這外麵血腥的世界隔離開來,否則多少眼淚都不夠她流的。這還隻是他這,要是進了南京那座鬼城,見到他昨日見到的那些猶如地獄般的殘忍場景,夠他心疼的了。

  玉子看著旁邊臭水溝裏一堆還在冒著熱氣的國軍屍體,和那條被血水染紅的水溝,冷冷的看著山田真一質問道:

  “是你下令開的槍?”

  “戰俘逃跑,我開槍,不應該嗎?”

  山田真一也一樣麻木的看著她答道。麵無表情,雲淡風輕,像是在談論日常穿衣吃飯的瑣事一樣,理所應當。原來你的冷血從來都沒有被我捂熱過。想起昨晚心裏居然對他還有一絲愧疚,現在顯得如此可笑。玉子沒有再和他理論下去,隻是默默轉身往回走去,沒有一句話。他知道她生氣了,溫柔如她從不會說什麽狠話,即便是很生氣,每次也就是不說話。這樣也好,雙方都免去了無謂的爭吵,畢竟立場不同,怎麽可能一直相安無事下去。

  旁邊的角川看著眼前這別扭的兩人,忍不住拍了拍山田的肩膀。

  “山田君,你又惹上麻煩了?唉,像我們這種單身漢就沒有這種煩惱和困擾。”

  “你能不在這幸災樂禍嗎?你最近話真多。”

  “那還不是為了時刻提醒你。“

  “我不需要你提醒!說正事,剛才一共逃走了有多少人?”

  “田山隊長初步清點了下有大約三四千人。要上報嗎?”

  山田白了他一眼:“你是嫌我們糧食多嗎?”

  “明白!”角川心領神會的了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