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季家老二ii.
  季師娘的表情悲戚又無奈,遇到這樣的兒子,老頭子如何看得過去。

   他殘害的,都是看著他長大的人啊!是藝術家,是文學家,是知識圈子裏的中流砥柱。

   剛開始那段時間,老頭子受到白眼,受到這些老友們鄙視的目光。

   他自責又慚愧,

   可是這些人,一個個全都倒台,自殺,下放。

   誰給季家白眼受,要不了多久,這家人就倒台。

   全家人勸,老頭子怒罵,教育,

   可兒大不由爹娘,他們的聲音,傳不進孽子的耳朵裏。

   五十歲的紀元白短短時間內,頭發花白,

   他的身份,也是敏感的,卻因二兒子的站隊,沒有受到任何波及。

   屋裏時刻有父子兵戎相見的爭吵聲,父罵子不孝不忠,不仁不義,子罵父,“若不是我,爸你焉能好好站在這兒!”

   兒子甩袖而去,外麵天色大變,人人自危。

   越來越多的人受到波及,老二拉倒了越來越多的人,混得越來越好,

   季家在京城,無人敢欺,可那些人的視線,讓季家人愧疚,自責,害怕,恐懼。

   季元白愧對老友,愧對曾經的戰友,愧對每一位因兒子而受辱的人。

   他已幾年沒和兒子聯係,斷了關係,季家人縮在屋裏,閉門不出,偶爾出去,也是縮著背影,來去匆匆。

   大學停了課,高中停了課。

   季鴻好幾年沒去學校,沒去讀書。

   後來,越來越多的文化者被下放,整個土地上,岌岌可危。

   越來越亂,國家無奈之下,送了當初鬧事的人下鄉,一批又一批的青年深入農村。

   而作為領頭者,混得極好的老二,光鮮亮麗,還在一步步尋著人麻煩。

   他所在的革委會,成了人人恐懼的存在。

   忍了四年,每日在自責和愧疚中渡過,季元白那幾年,渾渾噩噩,

   在又一次,他的二兒子又一次拉走了他的舊人,舊人的妻子吊死在屋中,舊人死於牢中後。

   他受不了,登報和兒子斷了關係,開始攪合孽子。

   他堵住他,不讓他出門,在被人拉走後,又去阻攔他。

   孽子抓誰,他便去誰家,拖時間,胡攪蠻纏。

   終於,孽子工作受到阻撓,有人反對,想對他們家動手,有人看不過這個孽子,想把他弄下來。

   “老二啊,是真的聰明!”季師娘感慨,這麽聰明的二兒子,怎麽就變成了這樣呢!

   他知曉有人要拉他下位後,先一步舉報了自家人,把季家人給下放到了農村。

   因為老頭子登報斷了關係,他這一步,讓人無可奈何,沒法把水燒到他身上。

   可他,畢竟是季家人,他站在錯誤的隊伍裏,違背良心道德,違背國家社會,違背所有人,卻沒有對季家狠下心。

   他給季家挑的下放農村,是距城近,比較好的鎮子。

   而且,一切都安排好,讓父母兄弟下鄉沒受欺負和侮辱。

   方木蘭和品華安靜又認真地聽著季師娘講述曾經的事,

   她的聲音顫抖,似想把自己兒子作惡的事兒全說出來,安慰自己,“他死有餘辜對不對!”

   可那是她兒子,她十月懷胎生下來,曾放在手中寵著的兒子啊。

   季師娘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流淚。

   後續的事,不需要說都能猜到。

   十年後,撥亂反正,下鄉的青年有些得以回城,那曾經,囂張跋扈,讓人聞之色變的革委會,自會被清算。

   季家老二失去了他應有的一切,握手的權利,光鮮的外表,

   按理說,他是要被槍斃,被處罰的,

   可這個人又實在聰明,會鑽研。

   他革去嗯了權利,失去了妻兒,成了一無所有的人,被萬人喊打。

   而季家,也算受牽連。

   但因為季元白早和他斷了關係,曾瘋狂維護那些舊人或是舊人後代,比如老三的媳婦,就是當時被迫害的老友之女。

   為了保住她,季鴻和她結了婚。

   所以,季家雖受到牽連,但不算嚴重,沒禍及到整個家庭,而季老二,則在那個窄小的的磚瓦房裏,渡過了他碌碌無為的幾年。

   季家人不認他,可那畢竟血脈相連,偶爾,季家老大和老三,會送去點吃的,給他度日。

   畢竟,季東沒有工作,出門就被打,被罵。

   季師娘以為,老二受苦了,他在為他所做的事償還,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沒想,他竟還能做出這種事,犯了如此大案。

   門口傳來開門聲,季家兩個媳婦及時回來。

   “媽!”兩人收到丈夫的電話,匆匆請假趕回來陪婆婆,對著方木蘭點頭打個招呼後,就坐下和婆婆說話。

   老大媳婦還好,她父母是普通工人,並沒受到那些殘害,嫁給季老大也是她高攀了,好好的安撫著婆婆。

   老三媳婦雖然匆匆趕來了,但臉上的表情冷淡,並無擔憂,或是對這位二伯哥有任何情感和著急,甚至巴不得他去死。

   所以,她隻是安靜的坐下,也不說安撫的話。

   看著大嫂關心婆婆,她不說風涼話就是好的了。

   見季家媳婦回來,方木蘭和品華連忙起來告辭。

   出了學校,品華跟在她的身後,神色寡淡,“我不知道,季教授的兒子曾是我最痛恨的人。”

   他微咬著牙,憤恨道,“他害了那麽多人,槍斃他真是便宜他了。”

   方木蘭抓住他的手拉在手中,揉了揉他的頭發算是寬慰。

   是啊,這樣的人死不足惜,早該槍斃的人,竟活了下來,

   苦了那些和他有關係的婦女,以後要受到怎樣的白眼和惡毒的話語。

   在警局裏,她和品華就打聽了這季東犯的罪,是一點不無辜,

   這些婦女,都是被他脅迫的,好幾個都是前些年,為了保住老公或家庭,從了他。

   可這幾年,季東雖然失去了一切,卻用男女關係拿住了她們命脈,脅迫她們!

   “姐,我不喜歡季教授了,他兒子也許就是害我家的其中一人。”品華低著頭,一手捏緊拳頭,

   他還感激季教授,謝謝他為爺爺平反,指導他數學。

   方木蘭歎了口氣,“不能因為他,就對季家其他人反感,這事是季東一人所做,和季家人並沒關係。季教授隻是,隻是沒教育好兒子……”

   這話她說得心虛,何止是沒教育好啊!

   這是教育出了個加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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