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愛作的郭氏
  如同花嬸子和石頭娘說的那樣,沈秋生此刻正老老實實地坐在院子裏,被郭氏揪著罵。

  “你說,我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到這般大,是為了什麽?是為了讓你找個壞婆娘故意給我找氣受嗎?”

  沈小龍兄妹四人遠遠坐著,如同看戲一般聚精會神。

  “哥,姐,怪不得我們爹這麽蠢,原來是奶奶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呀。”沈小荷故意說道。

  沈小龍白了她一眼,“小荷,你是女孩子,不能這麽粗鄙,不然別人會笑話你的。”

  “哥,沒辦法,我這是自小就受到了奶的熏陶,耳濡目染之下,想不學都不成。”沈小荷繼續說,直把沈小蘭逗得咯咯直笑。

  “沒錯,哥,這些話我們壓根就不用學,從小就聽著奶說,就算想忘都忘不了呀。”

  郭氏又繼續罵道:“你說,你這麽無能,連個女人都收拾不了,我要你何用呀?啊?你說說,你這個廢物有什麽用?”

  郭氏隱忍了幾個時辰,一直憋著氣,這會兒趁沈老頭拿著煙袋出去溜達溜達,好不容易才逮了個機會拿沈秋生出氣。

  被罵得狗血淋頭的沈秋生忍不住回道:“娘,你別一直廢物廢物地罵我。我從小到大,一直勤勤懇懇地下地種田,還要上山砍柴賣錢。我手上肩上都起了一層厚厚的繭子,每日累得腰都彎不下來。你怎麽能說我無能,說我沒用呢?”

  郭氏一聽,那枯樹枝一般的爪子立刻一揚,朝沈秋生的臉上用力一撓。一瞬間,沈秋生的臉上出現了長短不一的五道抓痕。

  “三兒,你告訴我,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長膽子了?你往常不是最聽我的話嗎?怎麽現在也敢頂嘴了?你說,是不是你那壞婆娘教你的?”

  見郭氏凶神惡煞,如同地獄修羅一樣,聲嘶力竭地朝自己大吼,沈秋生心裏沒來由地升起一起煩躁。

  “娘,沒人慫恿我和你頂嘴,這完全是我自己的想法,你滿意了嗎?這麽多年來,你每天除了罵我,就是嫌棄我。娘,我都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想怎麽樣?”

  郭氏大吼過去:“我想怎樣?我敢怎樣?你老娘我受了氣,沒人疼沒人關心就算了,你們父子兩竟然還好意思說我。你看,我每天操心著一大家子十八口人,我容易嗎?”

  見郭氏開始賣慘裝可憐,沈小荷怕沈秋生又被她的惺惺作態給打動,慌忙開口了。

  “奶,雖然我作為你的孫輩,不該在你和我爹說話的時候插嘴,可我實在聽不下去了。你口口聲聲說你每天操心著一大家子十八口人,那我想問問你,你都操心了什麽?”

  “這糧食是我爹和我哥種的,柴火也是他們砍的,水缸裏的水是我爹挑的。菜地是我娘和二伯娘翻的,豬草是我和小菊姐打的,雞也是我們喂的。至於飯和饅頭饃饃,是我娘整的。地是小菊姐掃的,洗澡水是小虎燒的,就連你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我姐洗的。”

  “奶,你來說下,你每日操的是哪門子心?”

  沈小荷這一連串話下來,直把郭氏氣得一愣一愣。她想反駁,但完全無從下口,因為沈小荷的話完全沒錯。

  仿佛是嫌這把火燒得不夠旺一樣,沈小蘭忙說道:“小荷,你怎麽能說奶什麽都沒幹呢?你這豈不是睜眼說瞎話嗎?我們奶每天忙著呢,她每天忙著撿雞蛋拿去箱子裏鎖著,忙著罵我們爹是廢物,忙著罵娘是懶婆娘,忙著罵哥和小虎是泥腿子,還忙著罵我們姐妹二人是賠錢貨呢。你看,她這一天下來,哪裏閑得下來?”

  沈小龍亦道:“沒錯,奶是大忙人,若說我們是隻知道幹活的驢,奶就是拿著鞭子在後頭使喚我們的主人。”

  沈秋生身子一顫,感覺眼眶有點發酸,孩子們的這些話,全都是事實,即便他想為自己娘的惡劣找借口,也完全找不到。

  郭氏聽後,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一個兩個黑了心肝的,就知道拿刀子戳我的心哪。你們怎麽就這麽不孝這麽狠呢?我是你們的長輩呀,被你們幾個揪著來罵,我不活了,我真的不活了。”

  她這幾句話下來,沈小龍兄妹四人笑得更歡了。這郭氏一大把年紀了,竟然還像個鬧糖吃的三歲小兒一般賴在地上,別提有多搞笑。

  “三兒呀,你看看,你給我們沈家生的什麽東西哪?這分明就是一窩白眼娘,是仇人哪!”

  呃……好想吐,沈小荷見郭氏在那裏賣力大哭,真的是看不下去了。之前還說她是戲精,演戲一流,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奶奶,你現在可是在演哭戲,麻煩你擠幾滴眼淚出來也好呀。你看看你演技這麽爛,不知道的人在外頭聽了,還以為這院子裏來了頭得了失心瘋嗷嗷直叫的狼。

  不過更令沈小荷佩服的是,現在郭氏哭得這麽歡,那躲在房間的李氏沈小梅和林娟兒竟然沒一點反應。話說回來,那房間裏頭沒好吃的,也沒好玩的,她們娘三一天到晚躲裏頭,呼吸著二氧化碳不煩嗎?

  至於在另一間房裏照顧沈定柏的朱氏和沈小菊,此刻完全沒有心情去理會這些事。

  就在不久前,沈定柏的東家托工人小盧帶了四兩銀子過來,說他隻能拿出這麽些,多的沒有了。

  而齊大夫那邊,現在還欠著八兩銀子的診金和藥材錢呢。這樣算下去,她們還差四兩銀子。不僅如此,沈定柏的腦袋破了,骨頭斷了,要好好補補,這又是這一大筆錢哪。怎麽辦呢?

  沈老頭去村中轉悠了一圈,又兜回家裏,剛進院門便見郭氏和沈秋生扭作一團,打了起來。不,確切地說,是郭氏在打,沈秋生在躲。

  “死老婆子,你到底想怎麽樣?你是嫌我們家不夠亂,還要再搞點事情出來嗎?”沈老頭字怒吼道。

  “嗚嗚嗚,死老頭子,想不到連你也欺負我。你們一個兩個姓沈的,都不是好東西,盡知道欺負我這個外姓人。我告訴你,你再這樣,我真的不活了。”

  沈老頭厭惡地看了她一眼:“你要死就走遠點,別死在家裏頭,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