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娘不是有嫁妝嗎
  “小荷,這樣吧,今年家裏開銷大。明年吧,明年再考慮送小龍去念書。”沈老頭子說道。

  沈小龍一聽,爺竟然鬆口了,不由得露出一絲笑容。他早就不想種地了,他無數次憧憬著以後能和其他兄弟一道去書院讀書。

  沈小荷卻不依不饒:“爺,我哥年紀大了,明年讀又得多等一年。再說了,您剛剛說的是明年再考慮,萬一你明年考慮之下不同意我哥去,那豈不是讓我哥空歡喜一場?”

  “呃……”沈老頭子立刻啞口無言,不錯,這正是他的意思。他又不是錢多,又怎麽舍得花錢讓沈小龍去上學?所以他直接說明年再考慮,等拖到明年再找個借口拒絕這事。怎知,沈小荷竟然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唉。

  郭氏皺著眉頭,一張老臉拉了下來,“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沒錢,沒錢,沒錢。”

  “那我不管,你既然有本事將堂哥他們送去念書,那自然也有本事送我哥去,反正少他一個不少,多他一個也不多。”沈小荷直接耍起了無賴。

  “要讀書,也不是不可以。學費你們自己出,怎麽樣?當然,小龍若是去了讀書,這田裏的活以後你們自個兒包了。”

  沈秋生為難地看了看沉默的沈小龍,又看了看劍拔弩張的沈小蘭和沈小荷,囁嚅道:“你們別胡鬧,家裏沒錢,就別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你閉嘴。”沈小蘭與沈小荷異口同聲地說。

  “奶,敢情我們說了一大通,你是當我們磨牙還是念經呢,一句都沒聽進去。這書,我哥必須讀,還得是你們出學費。這活,卻不該我們自己幹,要幹就大家一起幹。你成天和我們說一筆寫不出個沈字,要團結,那你現在告訴我,你這是把我們三房當成二百五了嗎?”

  “你……你……”郭氏氣急,緊捂著胸口,似乎聽到了什麽可怕的話一樣,難以置信地看著沈小荷,“反了,你這個丫頭片子反了。”

  “什麽反不反的?奶,小荷這話哪一點不對?你若說大伯堂哥他們是讀書人,恐誤了功課,不能下地,這多多少少有一點說服力。可大伯娘和小梅姐也是和我們吃的同一鍋飯,怎麽就什麽都不用幹呢?你是不是也該給我們一個解釋?”沈小蘭接著說。

  沈小梅的臉色驟變,正想辯駁幾句,李氏卻瞪了她一眼。這事本來就是她們理虧,說出去也會遭人笑話,又何苦去討罵呢。倒不如讓郭氏這個老太婆去和她們說理。

  郭氏被懟得無話可說,麵色鐵青。心中卻想,你們這些自私小氣的白眼狼,明明自己就能幹的活,為什麽要拖李氏母女下水?她們將來是要當官家娘子和大小姐的,怎能跟你們一塊下地呢?

  這時候,安安靜靜吃著飯的林娟兒突然捂著嘴,小跑著衝出去門口,吐了起來。

  “娟兒,你沒事吧。”郭氏忙借機離開堂屋,避開了她們的唇槍舌劍。

  雖然郭氏躲開了,可沈小荷卻並不打算把這事就此揭過,她看了看沈小蘭,對方會意,朝她眨眨眼。

  沈小荷輕咳一聲,說道:“爺,我們也並非是無理取鬧的人,我剛剛想了一下,既然家裏沒錢,那我們也應該理解你們。那我們就自己出學費送我哥去上學,你看如何?”

  郭氏本就站在門口,一聽這話,立刻破口大罵:“好你個周氏,竟然敢偷偷存錢?說吧,你那錢是哪裏來的?你個黑心肝的賠錢貨,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自己存錢。”

  沈小荷就怕郭氏不鬧,眼下郭氏跳進圈套,正合她意。

  “奶,你誤會了,我爹娘的口袋比空氣還空,一個子兒都沒有呢。但我娘不是有嫁妝嗎?叫她把嫁妝拿出去當掉,給我哥交學費不就可以了嗎?”沈小荷笑盈盈地說。

  沈小蘭忙附和:“沒錯,上回去外祖家,我外祖母可說了,她當年給我娘的嫁妝裏頭,有兩根銀簪子,還有一粒銀扣子,值不少錢呢。娘,你明兒就將它們拿去當鋪換了銀子,好送我哥去念書。”

  周氏嘴唇翕動,愣愣地看了眼郭氏,卻什麽也說不出。

  “娘,那錢加起來不少,應該可以連小虎也一起供了,你就去當了嫁妝吧,將我哥和小虎一道送去書院。”沈小荷高興地笑著說。

  周氏看了看一臉期許的沈小龍和沈小虎,“你們……真的想去念書?”

  沈小龍認真地點了點頭,身在這麽惡劣的環境,他是真的很想扭轉命運。

  沈小虎亦道:“沒錯,娘,我真的很想去念書。你放心,我保證以後一定會考個秀才給你看看。”

  “嗤”,沈定鬆的二兒子沈知禮忍不住嗤笑,還秀才?真是大言不慚,你怎麽不說考個狀元呢?

  周氏猶豫再三,最後希冀地看向郭氏,“娘,要不你把我的嫁妝還給我?那東西是死物,與其存著,不如拿去給孩子們讀書。”

  “什麽嫁妝?”郭氏反問一句。

  “娘,你不記得了嗎?我和秋生成親第二日,你說我年紀輕不懂事,說替我保管嫁妝,將來好傳給我的孩子。”周氏溫柔地說道,一定是年歲太久了,婆母才不記得這事了。

  “你怕是記錯了吧,我什麽時候替我保管過嫁妝?”郭氏繼續耍賴。

  沈秋生見自家老娘記性不好,不記得這件事,忙提醒道:“那天早上,爹也在呢。娘你還說這些東西不能丟了,將來我和愛花若生了兒子,是要傳給我們兒媳婦的。”

  “沒這回事,三兒,你們怕是記錯了吧。”郭氏又道。

  沈秋生卻繼續看向沈老頭子,“爹,你當時也在,你不記得了嗎?”

  沈老頭子別過頭,撓了撓脖子,“我不記得有這回事,會不會你們兩口子記錯了?”

  周氏見公婆一口否認,心裏難受至極,卻不敢繼續問下去,隻好隱忍著,眼眶中盈滿了淚水。

  沈小荷看了看沈小蘭,二人不露聲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