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一曲過後,花漠去房間裏換衣,院子裏隻留下陳枷與顧安承兩人。

  同樣優秀的兩個人,就像兩塊磁石,要麽相吸,要麽,相斥。

  而他們,就恰恰是第二種可能。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身為皇上最為妥信的兒子,我不相信你會不知道他的算盤。”

  顧安承放下茶盞,聲音平靜的可怕,“我知道。”

  “知道你竟然還讓花漠去做,她還隻是個心性單純的女孩兒,你這是欺騙!”

  “欺騙?不,這隻是一個承諾罷了,花漠許給我的,她早該實現的承諾。”

  “可是你明明知道……”

  陳枷氣憤地站起身,卻忽地呆立了,他看著還悠閑坐在椅子上的顧安承,“你知道了,是嗎?”

  顧安承挑眉輕笑,“我知道了什麽?又或者說我,應該知道什麽?”

  “顧安承,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說什麽了,可你要記得,花漠也陪了你這麽多年。”

  顧安承收斂了笑,沒說話。

  花漠走出來時,兩人正是無言,見她,雙雙起身告辭。

  花漠輕皺著眉頭,不解的看著不約而同離去的二人,奇怪他們的反應,這會兒不和的兩人倒是挺有默契。

  不過疑惑歸疑惑,花漠還是自顧自地練著自己的琴藝,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情就讓他們自行解決吧,如今選妃之日所剩無幾,她也很是壓力。

  陸

  很快,選妃的日子如期而至。

  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偌大的宮殿,全都被彩色的綢子裝飾著,宮人全都並排立著,整齊的儀仗,滿是彰顯著皇室的威嚴與不可冒犯。

  花漠跟著陳家的一眾人坐在位子上等候著。

  一聲長有力的傳唱音響起,眾人連忙放下各自的事情,退出座位朝著一個方向垂頭跪拜下去。

  花漠悄悄抬眼偷望,明黃色的身影後緊跟著皇後娘娘,還有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修長挺立,不需細細辨別,是顧安承。

  她望去,顧安承的目光也在此時掃過來,她連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花漠活了整整十九年,還是覺得顧安承生的最是好看。

  第一次看見他,到底是在什麽時候呢?

  可能,他們第一次的正麵交鋒就是發生在馨芳歸的那場爭鬥吧。當時她見著了正搖扇的他,一雙魅惑的眼睛,生生的望進了她的心裏,讓她驚為天人。

  那一年,她剛及笄,母親送了馨芳歸作為賀禮。

  開始她不懂,對於一個女孩兒來說,這真的是個並不算很好的產業。

  可是她靠著最開始的一股不服輸的傲氣,硬是慢慢讓這座樓走上了正軌。也是同一年,她遇見了其實是想來暗中收購青樓的顧安承。

  他隻是在防備著顧安承罷了。

  陳枷聽後,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沒說話,卻仍舊固執的堅持著,雷打不動。

  顧安承也來過幾次,自是知道陳枷的用意,隻當不知道。

  “感覺如何,有把握嗎?”

  花漠抬頭看了眼對麵的顧安承,“有的,將這琴熟悉了一番後,倒是有九成把握。”

  “九成……”顧安承默念一聲,眯眼,“那也還不錯,花漠,果然你還是不會讓我失望的。”

  “那是自然。”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承諾,更是因為第一名次的,會成為你的妃子,我又怎麽會讓你失望。

  不過,這話花漠並不打算說與顧安承聽。

  陳枷也坐在另一邊,花漠低頭撫琴,隻當沒有看見他們二人之間的無形的較量。

  花漠近來年關愈近,忙的抽不開身。

  許久未曾聯係的老友顧安承顧公子,也在江城讓人送來了一封信,花漠在燈下查看了一下封著火漆的封函,冬月十六日,如今已是臘月初三。

  花漠一甩手丟了信封,一張潔白的信紙飄散落下,卻隻有一行簡短的小字。

  對於她,顧安承總是用的徹底,物盡其用,這向來是他的準則,可惜,隻用到她的身上。

  第二日,京都下了自入冬來的第四場大雪,花漠站在陳府的大門前,抬頭看天,心底歎了口氣。

  這是最後一次吧,她想著。

  “花小姐,你……無事吧?”

  陳府外一座酒樓裏,一身青衣的陳府二公子陳枷關懷的看著正捂著臉默默無言的花漠,“這一次,難道又是他的請求?”

  “無妨,老夫人也是無心,再者,這也是我該得的。”花漠滿是不在乎地答道,卻也是在間接地承認了陳枷的問題,這次來,真的是他的請求,對她的一個請求。

  外麵冰天雪地,屋內卻是溫暖如春,香爐裏的印香燃著,嫋嫋升起層層煙霧。

  陳枷聽罷麵上帶著些怒容,不可置信的看著花漠,“花漠!你這又是何苦,明明知道做這些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為什麽因為他的一句玩笑話,你就要為此奮不顧身?”

  花漠低頭,沉默不語。

  陳枷一手拂開麵前的茶盞,淡黃的還帶著沁人香氣的茶水淌淌,流過古銅色的茶幾,染深了茶幾的顏色,也浸濕了花漠放在上麵的一方錦帕。

  不過此時的兩人都沒有去管,一時無言。

  “你可曾想過自己,又可曾……想過我?”

  “陳公子,花漠不懂,還望公子莫要逾矩了。”花漠抬頭,目光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男子,單薄的身子倔強的透著一絲的固執。

  陳枷無奈垂下頭,征然與花漠對望著。

  “下次便不要再來了,我母親她,下次也不可能再有今天的這般好耐性了,花小姐,還是早些回去吧。”

  “嗯,我知道了。”

  走到樓梯的路口,身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卻帶著絲頹然的聲音,“花漠,什麽時候,你會真心的,來一次陳府……”

  花漠頓了頓腳下的步子,沒回頭,不及陳枷發覺,又很快恢複了正常,“會的。”

  聲音雖小,陳枷還是聽到了,笑的柔和,“我等著。”

  回去的時候雪已經停了,花漠收起了傘,臉上的紅腫清晰可見,她卻甚是解脫地輕快走在鳳舞街上。

  回頭看去,偌大的陳府巍峨坐落在街道的正中心,那樣的莊嚴肅立,高不可攀。而陳府外的那座酒樓,仍舊依稀可見那二樓窗台的一斜孤立的身影。

  “陳枷,我會的。”

  貳

  回到竹苑,花漠沒有理會自己依舊腫大的臉頰,轉身去了一旁的書房,悠悠磨了會兒墨,執筆給遠在江城的顧安承回了一封信。

  “已去,安好。”

  想了想,她又加上了一句“宮中甚安,陳府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