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豈弟(kǎi tì)君子也
  在她的身上,分明是妙齡少女的。

  分明,時時刻刻都是端正著禮儀,舉手投足都是端莊大氣,讓人驚歎。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那樣一種雍容與貴氣,行止之間,會不自覺的顯現,難掩風華。現在年紀還小,總有幾分脫不掉的稚嫩,若是等將來長大了,長孫鴻旭想,便是一位皇後娘娘的氣度,也不過如此了吧?

  可是,也正是如此,才會越發顯得詫異。

  那樣一個行為舉止堪比一國之後的少女,生的明豔也就罷了,還偏就喜歡紅麗的衣物飾品。自從他見過她以來,大多時候都是一身的大紅,如烈焰的紅唇微抿著,本該是清麗的剪水瞳子,她看人時,眼角輕輕一挑,卻是媚態橫生,瀲灩風華。

  天生的媚骨。

  可是,也分明是這樣的她,眼裏卻常常帶著小獸的懵懂,清淩淩,白亮亮的,彎彎的濃黑長睫微微顫動著,勾出一道惑人的弧線。

  “或者說,你是在欲擒故縱?”長孫鴻旭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蔣玉發上的海棠玉飾若有所思道。

  蔣玉終於回神,幹幹地提了提嘴角,有些無語地看著與自己貼的已經有些近的紅衣男子,也不再想著去遠離,反正到最後都是無用功。“少莊主身份超然,蔣玉隻是區區大明臣子之女,實不敢欺,又何談欲擒故縱之說。”

  長孫鴻旭剛拂過少女發頂的手稍稍停頓了一下,才是低頭,認真地看著已經是近在咫尺的女子,她的皮膚很是白嫩,就像是溫熱潤滑的牛乳,讓人不覺臉熱。而紅豔的帶著幾分小巧的嘴唇清潤潤的,正微微抿著,如雪地的紅蓮,嬌豔欲滴。

  “今日這身裝扮不錯,紅色果然很是適合你。隻不過。”

  長孫鴻旭壓低了聲量,在蔣玉看不到的地方,眼裏沉沉浮浮著,骨骼分明的如上好白玉的手靈活轉換了位置,不顧蔣玉的掙紮,輕輕觸碰在了其的白淨的小臉上,順著蔣玉臉頰的弧線下移著,最終停留在蔣玉微抿著,有幾分水潤的豔麗紅唇的嘴角處,細細流連。道:“你生的好看,隻是這說出的話,卻實在是叫本少主不喜的很。”

  與他太生分了,他們本不該如此的,本該……

  蔣玉掙紮了幾下,發現無用,也就不再白費力氣,頭一撇,躲過了男子微涼的手指的觸碰,抬眼看他,眼裏無爭無怒,“少莊主,還請自重。”

  遠遠地,船隻之上傳來了顧曉月的呼喊聲,細細聽了,是讓蔣玉抬頭看看那邊的,滿是笑意的聲音,蔣玉完全可以想象顧曉月在現在搖晃的船隻之上,滿臉的欣喜與活躍。

  蔣玉側過頭,朝船隻那邊看一眼,隻聞其聲而不見其人,不過想來他們也該回來了。

  回頭,微抬高下巴看向男子,“少莊主還不離開?”

  長孫鴻旭輕嗤,但也不再說什麽,而是手指勾起,將蔣玉的一縷散亂在臉頰的碎發梳於耳後,然後,似不經意頓了頓,才倏地收回袖中。

  蔣玉感受到一道輕緩的觸感在耳後頓了頓才離去,眼中有點點韻光化開,亦不自覺。

  “罷,蔣玉,莫要忘了你還有一支玉簪在我那裏。”

  蔣玉瞪眼,而麵前男子卻仿佛毫無察覺,薄唇微微勾起一角,星眸耀耀。眸光閃了閃,蔣玉正要收回目光,忽地,眼角餘光瞄到了一旁的樹影後出現的半道玄衣的身影,似是一開始就站在了那裏,無聲無息。

  男子自是也看見了,挑高了眉,看著蔣玉眉眼深深,“蔣玉,下回見。”

  看著兩人又是來時的那般模樣離去,蔣玉也在心中有些奇怪兩人之間的地位,不過她還是記得自己的身份,隻是蹙眉思考了一番,便將這個問題拋之腦後。如今,天秦九公主劉舞悅她也初初相遇,而接下來,就是這個天秦的周王劉毅了。

  想到前一世嫁去了天秦,最後她得知了消息,不足兩年便慘死在異國他鄉的那位被特意赦封的惠昭公主,難得的,蔣玉有了一些猶豫,眉宇間也不自覺染上一抹沉思。

  散宴之後,蔣玉跟在陸芸的身側,聽著陸芸對這次來人,各人身份的引申與介紹,各個府祗之間的關係。

  蔣玉雖是在前世早就知曉了這些,甚至是因為有了穆連城的暗中查探,對於京都,甚至是各地州府之間的不外傳的關係,她知道的更多。不過,她還是雙手相交,靜靜在一旁聽著,還時不時地點頭。

  很快便走到了明華園的門口,陸芸先行上車,待到蔣玉之時。蔣玉掀簾正要抬步,卻在下一秒似有所感的回頭,層疊的假山林木之後,樓閣亭台,有一人影佇立,久不言語。

  赫然,是本已經離了場的天秦周王,劉毅。

  四目相對,蔣玉率先收回視線,低頭進入馬車的一瞬間,嘴角微微勾起,又很快放下,不再關注。

  “唉,也不知這天秦的周王爺此番前來,到底是有何目的的。”陸芸看著手中翻開的書,有些讀不進去,看著端坐在一旁安靜看著書的蔣玉,歎道。

  蔣琛在最後上車,輕哼了一聲,“總歸不懷好意就是了。”

  蔣玉手指劃過書頁,輕輕翻過一頁,才是眉眼彎彎地抬頭,笑道:“管他作甚,合著,一個他國王爺能偷摸著來到大明,也總歸不過幾個原因罷了。”

  陸芸想到了什麽,有些訝然,隨後再看著蔣玉就是擔憂。

  “再者,母親也不必擔憂太多,”蔣玉好笑地看著陸芸的一係列變化,接著道:“母親莫不是忘了,同樣在我們京中的,還有一個鼎鼎大名的江湖之中天下第一莊的少莊主,我雖不知道朝廷與天下第一莊到底有什麽樣的合作往來,但是看模樣應是很重要的。如此一來,天秦若是得知了這一消息,沒道理會放過。”

  陸芸笑望向蔣琛,說著蔣玉,“從前還是不信,現在看來倒真是如其他人所說的那般,可惜為女兒身了。”

  “是男兒,不一定有那個能力當立於世,是女兒也不一定拘泥於宅院。如此說來,男兒身女兒身又有什麽區別,母親若是不相信,也可以讓女兒多去見見世麵,說不得,我的成就也不差呢。”

  一旁的蔣寄擠上前來,“阿姐說的是,不過,這其中可不包括我的,將來,我要做很厲害很厲害的人!保護阿姐。”

  蔣琛屈指,一個栗子便敲在了蔣寄的頭上,“就你現在這副模樣,還想保護你阿姐?你現在護的住自己?”滿臉的不屑清晰可見。

  蔣寄不服。

  蔣玉抿嘴,笑著拿了塊芙蓉糕遞給了蔣寄,“來,寄兒說的好,那姐姐就等你快點長大,以後好保護我。”

  蔣寄的話,她從來都不懷疑的,前世,縱是她對這個比她小了許多的弟弟並未怎樣的關心。

  可是,她也知道,蔣寄總是對她很是尊敬和愛護的。便是穆連城,也毫不退縮。當他知道穆連城對自己並不友好的時候,總是不顧一切為自己討公道的。

  蔣玉照顧著蔣寄在一旁看著書。

  陸芸也是皺眉看著蔣琛,“今天的宴會,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四皇子妃都來了,唯獨不見太子妃。上一次宮宴上,也不見太子妃出席過。你說,這太子妃自從上次患病,這麽久也不曾見好轉過,也是個可憐的。太子那邊可有什麽說法,或許,需要過幾日送張帖子,過去瞧瞧?”

  蔣琛不感興趣,隻是道:“太子看著倒是還好,想來病的也不是很嚴重,還是莫要去打擾。”

  “太子是個人物,若是太子沒有身患寒症,溫雅賢和,又能力出眾,這樣的儲君,又何至於朝堂如今的場麵,大明,又何以不會國盛民安。”

  陸芸聽著,也是歎口氣,大明能有這樣的一位太子,陸芸也是心生歡喜的,隻不過,或許是好事多磨,偏生,這樣的一位太子,自小就身不由己。

  蔣玉輕拍了拍蔣寄頭上綰成的小髻,也許是年紀小的原因,陸芸和蔣琛之間的對話,他聽的是雲裏霧裏,一臉的茫然。

  許是知道蔣玉的聰慧,所以陸芸與蔣琛在談論朝廷之事上,都很少避著蔣玉。又或者說,蔣琛是希望蔣玉和蔣寄對這種事都有屬於自己的看法,而不是以後沒有自己的主見,事事都是依靠著道聽途說。

  “依女兒看來,母親還是莫去最為穩妥。”

  陸芸驚奇看來,“這是為何?”

  “有幸曾得見皇後與太子幾麵,知曉皇後娘娘與太子殿下皆是良善之輩,尤其是太子殿下,溫和有禮,芝蘭玉樹,乃豈弟君子也。如此寬宏,大明百姓之福。”

  似是想到了什麽,蔣玉微微一笑。

  “太子妃為皇上親自為太子選定的,三品大臣之女,按照身為一國太子之妃,有些不夠看,隻不過若對比當年的皇後娘娘,確實不低。隻是,若是真的沒有什麽貓膩,又怎麽會在病了許久的情況下,也不見皇後娘娘派人前來安慰?太子向來仁厚,外界從未傳出太子妃德行有失的言論,可是,也從未傳過太子妃公正賢能,蕙質蘭心的消息。”

  陸芸和蔣琛麵麵相覷,看著蔣玉言笑晏晏,談的,卻是皇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