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遊戲花叢間的紈絝公子
  不管如何,王玉錦心中還是有些感觸的,至少,那個他怨恨了十餘年,一直以為是拋棄了自己的父親,其實正如自己心底也很想念他們一樣,想念自己的。

  等到看著王忠和那個清秀少年回了座位,王玉錦這才慢吞吞收回了目光,拿著麵前的果子酒喝著。

  酒過半巡,皇上和皇後都已退席離開,蔣玉悠悠舉著一杯重新倒的果子酒慢慢喝著,若是在前世,這個時候,她也早就提前離場,她若不走,下麵的人就總會顧忌著她的身份,最後便是宮宴也不痛快。

  看了一眼四周的都已經有了些許醉意,氣氛也開始活躍起來的人們。

  蔣玉想到了前一世,穆連城在的時候也是經常開辦宮宴的,因為那個時候他需要眾位臣子的齊心協力,新皇登基總是百廢俱興,有許多事需要去安排,去做。

  可是每次,都會變成她一個人率先離席,沒有一個眼神的慰問,沒有一句話的安慰,他總是注意不到自己的存在與否,這就像是習慣使然,可能一直習慣了她就在身後,所以就毫不猶豫的肯定她會一直,一直這樣默默地在身後等待著一次可能沒有的回眸?

  越想越悶,蔣玉放下了酒盞,向著陸芸悄聲說了聲,得了幾句關心的話後,就起身離席,抬手照顧了身旁一個伺候著的宮女,帶她去恭房。外麵涼風一吹,今晚本就不小心喝多了些的有些昏沉的蔣玉瞬間清醒了。

  今晚的天,很黑,莫名的沒有月亮,隻有一兩顆零星的星子掛在無盡的黑暗之中,掙紮。

  天雖是暗的,卻是四處都細心地掛了兩頂燈籠,隨風微微搖晃著。見蔣玉停了下來,出來帶著蔣玉的宮女也跟著停住,夜風也如今晚,涼的很。蔣玉抬手,輕抓住一旁的欄杆,微閉著眼,感受著心底的那一抹熟悉,近兩年間,她來這裏了都不知道有多少次。

  殿內的喧囂打鬧都被一道大門給阻隔,蔣玉聽著耳邊熟悉的笑鬧,仿佛她曾經曆過的那一切,都恍如昨日。其實,她並不是跟陸芸說的那樣去個恭房,隻是想出來走走,透透氣。

  恍如昨日,又似經年。

  想忘掉的,卻總是越發記得深刻。

  沒有讓宮女領著路,蔣玉率先從前麵走著,跨過偏門,繞過假山,走過遊廊,穿過花園,蔣玉沒有理會宮女在身後的欲言又止,把現在能夠走的,前世又經常踏足的地方行走了一遍。

  仿佛是無知覺地走著。

  紅牆金瓦,慢慢地,周邊的景色開始變的蕭索起來,便是燈籠也從原來的十步一盞,變成了現在的六七米一盞。見蔣玉還要往裏走,一直都在身後默默跟著的宮女終於忍不住出聲,喚住了蔣玉,“五姑娘,不能再往裏麵走了,這裏的路不平整,還太黑了。”

  蔣玉猛然回神,抬頭四處看了眼,雖然黑了些,可是還能視物,有些熟悉。

  雖然說她曾在皇宮裏待了兩年,很多該熟悉的地方都熟悉了,可是眼前的這個地方,按理說她很少來的,卻莫名覺得那挑雜草叢生的宮道熟悉,如此破舊,就像是,一幅上好山水丹青,在它的一角,存在的小小墨團,一個汙點。…#愛奇文學 .i7wx. !!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夜風吹過,從大殿隱隱傳來幾聲伶人唱曲子的哇呀聲音,這幅場景。聽在耳裏,徒然孤寂,也,淒冷。有些嚇人,身後的宮女已經是忍不住微縮著脖子,又朝著蔣玉靠近了一些。

  想起了自己的曾經,蔣玉淡淡一笑,“原來是已經走到了冷宮,原來這就是冷宮啊,果然,很冷呢。”

  宮女沒回話,她現在實在是怕的很,早知道這位五小姐會這樣,她寧可在宮殿裏被潑酒也不出來了,“五姑娘,這裏實在是沒什麽好看的,不如隨奴婢回去吧,或者,蓮池晚生的荷花都開了,五姑娘要去看嗎?奴婢可以帶路。”

  蔣玉繼續笑著,“聽說冷宮之中的花也開的極好,也不知是真是假。”宮女瞪大了眼睛,臉上有些恐懼,這蔣五小姐不會是說真的吧,她想要進冷宮裏瞧瞧?

  “五姑娘,這……這個地方是不能隨意進出的。”宮女期期艾艾。

  “知道了,不去便是。”且不要說冷宮如何,便是在冷宮的哪個地方種著什麽花,哪個地方放著什麽東西,又是哪間房間的東西齊全,她向來都一清二楚,又怎麽會不知道呢。

  蔣玉的鼻頭不自覺泛著酸意,忙深吸了一口氣,現在原地平複一下心情。

  “蔣玉姑娘?”

  身後,一道略帶著疑惑的男聲響起,伴著一串串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蔣玉心中一驚,趕忙收拾了心情,這才回頭看去,又是誰,同她一樣,閑來無趣地逛著皇宮,以至於這裏巧遇,又或者,蔣玉眸色微微一冷,跟蹤她。隻是回過頭看到來人,卻是著實一驚,“趙公子?你怎麽也在這裏?”

  “咳,”來人聽了蔣玉的問話,幹咳了聲,有些緊張地搖了搖手中的白玉鏤花扇,向來漂亮魅惑至極的一雙總是上挑著的桃花眸子,現在卻是一片遊離,“那個,蔣玉姑娘,我,我也是出來遊園,然後便無意瞧見你,看你越走越偏,所以……”

  來人生的漂亮,蔣玉一眼便認出了此人的身份——穆連城的親信之一,通常都是負責替穆連城收集各種消息。總是將自己定義為遊戲花叢間的紈絝公子,別人都說他無心,就連他自己也說,自己是個沒有心的人,不知情為何物,也不知什麽是心動。

  蔣玉在心底微微歎息,重來一世,她恨很多人,可是今天才發現,自己實在沒有辦法去恨他。每每想到在前一世,他總是對自己最是尊敬的,最後,還因為穆連城的失誤判斷,因為她……

  現在都不知道還怎麽去麵對,對於他,蔣玉心裏是百感交集,卻不知如何去表達。

  趙沛霖,我們今生,又見了。

  抿了抿嘴,看著眼前向來風流的眸子,想到前一世他滿身血汙跪在她麵前的模樣,今生再見,蔣玉忽然就想趕緊逃離這個地方,她不想去麵對趙沛霖,“已經出來很久需要快些回去了,趙公子,我就先行離開了,失陪。”

  說著,不及趙沛霖有所反應,就扭頭示意了下身後的宮女,那宮女也匆匆行了一禮後,才跟著蔣玉消失在前麵燈火通明的遊廊拐角處。徒留身後的趙沛霖剛剛還算是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變的呆滯,隻是看著少女漸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言。

  夜涼如水。

  “你在這裏,是特意等著我?”

  身後傳來一道像是被夜風浸染久了,也泛著微微冷意的低沉聲音,蔣玉猛然回頭,那宮女一時想要如廁,且蔣玉還想讓她去大殿裏與陸芸說一聲,自己在外麵醒酒乘涼,讓陸芸散席後再來尋自己,所以這時根本就是一個人在涼亭裏看風景。

  “是你。”

  看到來人,蔣玉的警戒心才又慢慢放鬆下來,想到了什麽,嘴裏卻是又帶著厲聲道:“我的簪子幾時還回,還有,少莊主,昨天你又是什麽意思?”大庭廣眾之下送她首飾,是嫌她在京都的名聲還不夠出眾!

  男子嗬笑一聲,“我該先回答你哪個問題?”

  說著,一步步朝蔣玉走近,直到半步距離之後才堪堪停下,蔣玉有些皺眉,退抵到身後的花亭柱子上,看著麵前的少莊主不說話。

  不管是先回答哪一個問題,這些,他總是要說清楚的。

  “本公子的心願,你亦未實現,怎好直接便言而無信,又想要回信物?”男子說的悠然,蔣玉卻是聽的咬牙切齒,她覺得,自己在前一世的身為一宮之主,一國之後的冷靜和理智,在遇到這個有些混不吝的男人麵前,總是會毫無征兆的土崩瓦解,這人,簡直就是她生來的克星!

  輕呼一口氣,待平靜了下來,蔣玉這才恢複了往日的端莊,看向少莊主,“那那套首飾又是怎麽回事,還有那隻鐲子,你可別說會不知道。”

  男子不說話了,看了一會兒,才輕飄飄地,滿是無所謂道:“看著與你般配的很,便送了。”

  盯了他好一會兒,男子眼中坦坦蕩蕩,半晌,蔣玉才收回了目光,心中有些輕嗤自己這樣作為是何意,想到在殿中發生的事情,想到這個在龍椅上坐著的人的所做所為,眸光一冷,“威武將軍今晚的事情,你怎麽看?”

  又說著,“那王忠以前是戰王最得力的屬下,雖然最後匯編朝廷,可是從皇上派他去蠻夷邊界守城十餘年,足以見皇上對王忠的不信任,如今大勝歸來,皇上怎麽可能還會講其扣留京都十餘年的人質歸還王家,還如此大方地許他留京。”這些事,都是她從前世聽到的事情裏推理出來的,而王忠將要留京的消息,雖然蔣玉沒有聽王忠說過,旁人還並不知曉,不過現在他們都喝的爛醉如泥,該知道的事情,也早傳遍了吧。

  至於她為什麽會想到與眼前的這個她連真麵目都沒有見過的男人,蔣玉心底微微歎了一口氣,若是,遠在靖州的長孫鴻旭知道曾一直是自家忠臣的人,遭受了皇上這樣的瞞天過海,想必心中也是不舒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