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道境
  許凡這話已經狂的沒邊了。

  翟金言微微眯起眼睛,重新審視許凡,他起初被許凡的那首《菊》所折服。所以一直在幫許凡說話。但見他如此狂傲,心中稍微有些失望。

  他說道:“公子有這種豪言,令老朽欽佩。不過,這天下英雄可不止公子一人。過剛易折,過滿易損。此乃金玉良言。”

  許凡道:“夏蟲不可語冰。還是看看我寫的詞吧。”

  他鋪開紙卷,提筆蘸墨,筆走龍蛇,寫出一首詞來。

  《雪籠紗.梅》: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隻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詩一寫成,許凡把筆一投。雙手抱臂,下巴微揚。一副請君品鑒的模樣。

  梅玉書把紙卷轉了個圈,翟金言也湊過去觀瞧。

  兩人低聲喃喃,將這詞讀了一遍。

  這一讀,倆人全都呆住了。

  梅玉書本是一副麵癱臉,不苟言笑。看過這首詞之後,整個人如遭雷擊,雙目圓瞪,眉頭緊蹙。說不出一句話來。

  翟金言的胸口上下起伏,嘴唇子抖動個不停,來來回回把這詞念了又念,喉嚨裏似乎塞進了一隻鴨子,隻說出“好,好,好”,三個字。

  他的大腦習慣性的對這詩詞,做出了品評,隻是太過震驚,嘴巴實在是不利索了。

  這詞,前半段描寫了一支在懸崖之巔,迎著風霜雨雪,傲然而立的梅花。那一股子麵對困境,威武不屈,堅韌不拔的精神,如一柄利劍刺破雲霄。

  後半段的“不爭春”,“春來報”,“山花爛漫”,“叢中笑”,情緒急轉,以一人之苦,換得眾人甜。然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隱於世中,笑看百花爭豔。

  如此情懷灑脫至極,叫人的心靈受到極大的震撼。

  前半段,抗爭天地,有不屈之意。

  後半段,福澤天下,有包容之心。

  這首詩,能與天地爭鋒,卻甘心泯然眾人間。

  此種境界,返璞歸真,看破紅塵,又包容萬物。實乃“道境”無疑。

  所謂道境,便是勘破天道。

  許凡見他倆不說話,主動問道:“我這詞,寫的如何呀?”

  梅玉書緊皺的眉頭,漸漸舒緩,眼中星光閃爍,咬牙說道:“冠絕古今,無人可及。”

  翟金言麵紅耳赤,激動的渾身發抖,說道:“這首詞與天地爭鋒,卻謙讓於人。此詞一出,別人再來比,就已經落了下成。公子大才,老朽欽佩至極。”

  許凡問:“能拿到天字十號麽?”

  翟金言道:“這首詞乃是冠軍之詞,今年的《百詞榜》榜首,非此詞莫屬。別說天字十號了,就是天字一號,也是手到擒來。”

  許凡又問:“那些大文豪,老墨客也比不過麽?”

  “比不過,比不過。這首詞本身便是‘道境’,已經立於不敗之地。即便能出來另一首‘道境’之詞。在這不爭之意上,也會敗下陣來。絕不可能與其比肩。”

  許凡陰陽怪氣,再問道:“這首詞,有需要修改的地方麽?我想聽聽你的金玉良言。”

  翟金言一臉惶恐:“公子折煞老朽了。這首詞,確實如公子所言,五洲加起來,前算五萬年,後算五萬年,沒人能改,也沒人有資格改。我先前小看了公子,實在慚愧。”

  他知道許凡問這些問題,是在故意嘲諷,一張老臉漲得通紅,轉向梅玉書,說道:“園主,我實在無顏見人,還是送我回湖底去吧。”

  梅玉書指了指湖水:“自己去吧,到下麵把牢門鎖上。”

  翟金言點了點頭,起了身,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噗通一聲,跳進湖去,隻留下一層漣漪。看的許凡瞠目結舌。

  “借這首詞來爭一個坐席,實在是大材小用了。不過,我別無選擇,隻能委屈公子了。”這首詞寫的實在是太好了,梅玉書有些不好意思了,“你還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我會盡量滿足。”

  許凡也不客氣,仔細斟酌之後,向他要了九種含毒的珍稀藥材。

  梅玉書很納悶,問道:“你要這些藥材做什麽?”

  “我想做一批萬毒窟的秘製毒藥,用來防身。”問梅家人要藥材,絕對不能瞎要,得能夠自圓其說才行。故而他要的九種藥材,都是含毒的。

  梅玉書沒有懷疑,點點頭說道:“行吧,待會兒我親自去百草堂幫你收集。你的詩詞,我就暫且剽為己用,待我了結心願,我會幫你正名的。坐席的評定,需要些時日,你回去等著吧。等結果出來了,我會再傳喚你的。”

  他吩咐金掌櫃道:“你送羊生公子回去吧。”

  金掌櫃便引著許凡離開了荷香亭,一路朝著山下走去。

  許凡看著沿路風景,問道:“不用戴麵具了麽?”

  金掌櫃神情淡然。

  “公子不久之後,便要成為園主管事。可以像我一樣自由來往於九湖之間。我提前帶你認認路。”

  “你認為我能拿到天字一號?”

  “能叫翟金言羞於見人的詞,若是拿不到天字一號。隻能說霓裳國主有眼無珠了。”

  一路上,金掌櫃給他介紹著九個湖的狀況,像是在交接工作一般。許凡始終和他保持一定距離,更不敢和他對視。

  對方的幻術,他想起來就頭皮發麻,先前對方幫他隱瞞了幻術中的真相,他現在有諸多疑問。

  “你為什麽要幫我呢?”

  金掌櫃很坦然地說道:“一個贅婿,幫另一個贅婿,需要理由麽?”

  許凡愕然道:“你也是贅婿?你是第幾層的?”

  “我的命比你好那麽一點點。我夫人是金殿中的人,我入贅梅家之後,除了遭些白眼,並未受苦。不過,我夫人早已去世了。”

  金掌櫃一臉惆悵,反問道,“公子,那藥庫是你盜的吧?”

  冷不丁問出這事兒,許凡陡然驚醒,心道我現在不會還在幻術之中吧。他問道:“這不會是我的第三道心錨吧?”

  金掌櫃搖搖頭:“心錨可不是那麽容易就種下的。你若是不信,就吃一粒清心丹。這種丹藥可以幫你抵抗幻覺。”

  清心丹是八寶丹之一,許凡身上帶的有。不過他覺得沒必要服用。如果他現在已經在幻術之中,吃下清心丹必然是假象。

  許正凡愁摸不到十字心錨術的要領,故意忽略了對方的問題,請教道:“你是怎麽在我身上種下心錨的?”

  金掌櫃朝他看來,他趕緊低下頭去。

  “打探別人的術法,乃是大忌,恕我無法相告。你還是先告訴我,藥庫失竊案是不是你做的?”

  許凡一臉憤然:“怎麽可能呢?我隻不過是一通境界。你冤枉人,也得找個靠譜的。”

  金掌櫃搖搖頭,說道:“你被玉蜈蚣封了玄氣,竟然還能將二變境界的園主偷襲殺死。如此反常之處,任誰都會懷疑你的。你信不信,隻要我把幻術中的真相告訴梅家,你立刻就會被抓起來,嚴刑拷打。”

  許凡嘴很硬:“你也說了那是幻術,幻術之中一切皆是虛幻。怎麽能當真呢?”

  “我的幻術,是基於事實構建的。你在幻術中所做的一切,都是基於你的自我認知。而園主所做的一切,都是基於我對他的認知。所以,即便是幻象,也有七分真實。”

  “你所具備的實力,至少是一變境界的。”

  這個推斷,可謂是準確無誤了,許凡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過,表麵上還是不動聲色,狡辯道:“七分真實,就有三分假。我正巧就是那三分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