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寧可負了天下人,也不負她
  杜厲庚唇角抿緊,垂頭握著酒杯,沉聲不言。

   華紹庭說:“喝酒吧,嚐嚐我的酒怎麽樣,雖然紅酒入口稍顯苦澀,但苦澀過後,便是甘甜,還是值得一品的。”

   杜厲庚擱下酒杯,看著他說:“抱歉,這酒我不能品嚐。”

   他不願意接受這樣的苦澀,亦不想跟華晨兮分開。

   如果是因為文楚,他可以不再去醫院,不再去看她,對他而言,沒什麽是不能的,唯一不能的,是不能失去華晨兮。

   杜厲庚轉身走出酒窖,華紹庭沒出去,坐在那裏,一點一點地將杯中的紅酒喝完。

   杜厲庚在外麵坐了大約半個小時,華晨兮回來了,手裏提著購物袋,隱約可見購物袋裏放的全是生活用品。

   杜厲庚倏地站起來,走到華晨兮麵前,不等她詫異驚愕,扣住她的手,對她說:“我們回去。”

   華晨兮對於他的出現著實感到驚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扣住了手,幾乎拖著往門口拉,購物袋被扯開,裏麵的東西灑了一路,她哎哎兩聲,衝他喊:“杜厲庚!”

   杜厲庚停下腳步,也看見了那些灑落一地的東西,臉色更沉,他猛的一把扣住她的腰,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往門口走。

   華晨兮在他懷裏撲騰:“杜厲庚!你放我下來!”

   杜厲庚冷聲說:“回去,你想說什麽,我都聽著。”

   華晨兮抓住他的衣領,衝他說:“先放我下來,我們好好談談。”

   杜厲庚將她往懷裏摟緊,悶聲說:“我不要跟你談,我們也不需要談,我今天是去醫院看文楚了,但也隻是今天,明天我不會再去了,以後也不會再去,你沒必要為了這件事情搬離天香府。”

   他低頭吻她,垂下的長睫毛擋住了眼內的波光和痛苦:“兮兮,你不必委屈自己,在我這裏,你永遠都不必。”

   華晨兮感受著他的情緒,不再掙紮撲騰,而是反手摟抱住他的脖頸,衝他低聲說:“我不委屈,真的,你先放我下來,嗯?”

   杜厲庚摟抱住她,臉埋在她的脖頸裏:“我們回去,回天香府,你想說什麽,我都會聽。”

   華晨兮輕歎,隻得道:“好吧。”

   因著這兩個字,杜厲庚緊繃的情緒緩下,抱著她一路出了門,下了樓,上了車,開回了天香府。

   進包廂後,他又將她抱進臥室,放在床上,捧住她的臉就吻。

   以前杜厲庚從不重欲,至少,在沒遇到華晨兮之前,他沒對任何女人產生過任何非分之想,即便是在遇到華晨兮之後,他也鮮少有那個方麵的非分之想,後來兩個人在一起了,他也多數會克製,他向來認為自己理智,尤其不會色令智昏,可現在,他對她的渴望越來越深,也越來越難以克製。

   大概就是所謂的情至濃,心難控。

   又是一夜旖旎,第二天二人還沒起床,杜厲庚的手機就響了,鈴聲吵的華晨兮無法安眠,翻了個身,眼睛在閉著,眉頭卻蹙了起來,嘴裏也發出幾聲煩燥的囈語。

   杜厲庚立馬伸手關閉了手機,回頭抱著她,哄著她又沉沉睡下。

   看著她躺在他懷裏的嬌顏,睡的憨憨呼呼,可愛又軟糯,杜厲庚沒忍住,上去親了好幾口,閉上眼睛,也跟著睡了。

   再睜開眼,已是中午,華晨兮已經起了,浴室裏有水聲,杜厲庚撐著手臂坐起,被子滑下,露出他滿身的吻痕。

   他低頭看著那些吻痕,唇角無聲揚起,不穿衣服,就那樣下了床,推開浴室的門,進去。

   不一會兒,浴室內就傳來華晨兮的尖呼聲,以及杜厲庚的笑聲。

   鬧騰一陣子之後,什麽聲音都沒有了,片刻後,浴室門被打開,華晨兮紅著臉氣呼呼地走了出來,杜厲庚沒出來。

   華晨兮穿好衣服之後,拿了吹風機坐在沙發裏吹頭發,兩分鍾後,杜厲庚也從浴室裏出來了,身上無一物,但顯然是洗過澡,他正拿毛巾擦頭發,掃了一眼背對著浴室門吹頭發的華晨兮,他笑著去拿了衣服,穿上,然後坐到她旁邊,讓她也給他吹頭發。

   華晨兮不給他吹,把吹風機甩給他,他接住,按住她離開的身子,讓她趴在懷裏,他給她吹頭發。

   華晨兮說:“我吹好了。”

   杜厲庚說:“還沒完全幹。”

   華晨兮說:“沒水珠就行了,現在是夏天,氣候熱,一會兒就全幹了。”

   杜厲庚嗯一聲,卻依舊按著她,低頭給她吹著頭發。

   華晨兮隻好趴著,舒服地閉上眼。

   等把她的發絲全部吹幹,杜厲庚開始給自己吹,他的頭發極短,沒兩下就全幹了,他將吹風機關掉,拔掉電源,扔一邊,又將軟棉棉趴腿上的華晨兮抱起來,問她:“想吃什麽?”

   華晨兮沒回答,反而問他:“你今天真不去醫院了?”

   杜厲庚說:“不去了。”

   早上的電話,他沒看,但想也知道是誰打的。

   華晨兮可能也猜到了,不再多問,起身說:“吃西餐吧。”

   杜厲庚點頭,拉著她去換鞋子,然後出門。

   平時若無特殊情況,他們基本都是從正門出,偶爾是從華晨兮那個私人車庫的小院子裏出,今日沒特殊情況,兩人便從正門出去了,可剛出去,還沒走到車前,就被文貞柳給攔住。

   文貞柳看著兩人相牽而出的手,眸底陰冷一逝而過,她的女兒還在醫院裏躺著,因為睜開眼沒看到杜厲庚,打杜厲庚打電話,他也不接,導致於一上午文楚都沒接受治療,飯也沒吃一口,哭著讓她把杜厲庚帶給她,那副模樣,著實可憐。

   可他們呢,相牽而出,容光煥發,甚至兩個人的嘴角都帶著笑意。

   文貞柳一時恨極了他們,不,應該說,恨極了華晨兮。

   本來昨天還好好的,杜厲庚陪了楚楚一下午,晚飯也是陪著楚楚一起吃的,楚楚睡覺前嘴角都還在笑著,文貞柳從來沒見文楚那麽高興過,真的,從來沒見過。

   文貞柳想著,有杜厲庚這樣陪著楚楚,楚楚的傷應該很快就能好。

   昨天早上華晨兮也說過,她不會阻止杜厲庚來看文楚。

   可今天,杜厲庚就手機關機,不接她的電話,也不去醫院看文楚,反而陪著華晨兮,她好好的,有手有腳,做什麽還要讓人陪著!

   文貞柳瞪著兩人相牽的手,問杜厲庚:“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

   杜厲庚看一眼文貞柳,衝華晨兮說:“你先上車。”

   杜厲庚是怕華晨兮看到文貞柳心裏不舒服,華晨兮有多膈應文氏母女,跟華晨兮交往這麽久的杜厲庚,如何不知道?

   再者,文楚受傷,跟華晨兮沒有任何關係,他今天不去醫院,往後也不打算去醫院,也跟華晨兮沒有關係,他不願意讓她遭受文貞柳的指責。

   杜厲庚摟住華晨兮的肩膀,把她推到車邊,拉開門,又將她塞進去。

   文貞柳看著杜厲庚對華晨兮保護欲極濃的動作,怒極反笑,一步衝上去,將杜厲庚狠狠扯開,又將屁股剛挨著沙發坐椅的華晨兮給拽了下來,揚起手臂就要扇她,被杜厲庚眼疾手快截住。

   杜厲庚大力甩開她,眉眼陰鷙:“你做什麽!”

   文貞柳被杜厲庚甩的差點跌倒,好在扶住了一邊的車門,堪堪站穩,仰頭,氣息不穩,卻厲聲說:“她不知道文楚受傷了嗎?她不知道文楚需要你的照顧嗎?她昨天才剛剛當著我們的麵答應了不阻止你去看文楚,可今天就霸著你,她這麽霸著你,不就是想讓文楚死?她這麽歹毒,又這麽不要臉,我還不能扇她了?”

   杜厲庚渾身的冷意都冒了出來,他手摟在華晨兮的腰上,將她按在懷裏,眼睛陰冷地盯著文貞柳:“文楚受傷,跟兮兮沒關係,我是兮兮的男人,她不讓我去看文楚也很正常,縱然文楚是因為我而受的傷,可我到底要不要去看她,那也是我的自由,我告訴你,文貞柳,你敢傷兮兮一分一毫,或是動她一根頭發,休怪我不客氣!就別說文楚當時是自找沒趣,自己趕上去受傷,我隻是盡一點兒仁義去看她罷了,就算她真的是為我而傷,傷至死,我不想去,誰也拿我沒辦法,你不要拿這件事情來要挾我,傷害兮兮,你有膽,盡管扇她一下試試。”

   文貞柳指著他,氣的大罵:“你這個不仁不義的狗東西!”

   杜厲庚冷笑,似乎絲毫不在意她的辱罵:“那就別讓一隻狗去陪你的女兒了,除非你覺得你的女兒連狗都不如。”

   說完,也不管文貞柳是怎樣青白交加的臉,直接摟著華晨兮上了車,給她安置在副駕裏,扣了安全帶,他去另一側上車,很快就發動車子離開。

   駛離很遠後,他這才拉起安全帶,側頭看華晨兮,見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他內心很不安,車速減下來,右手伸出,拉住她的左手,問她:“在想什麽?”

   華晨兮抬頭看他,黑白瞳仁裏全是愧疚和歉意,他原本可以過很好的生活,他原本應該在學校裏,意氣風發地追逐著自己的夢想,他是杜家的六少爺,生來便是矜貴的,有多少女人對他趨之若鶩,又有多少女人可以供他肆意選擇,他不單可以肆意選擇優質的女人,也能肆意選擇優質的人生。

   可他遇到了她,便折了他一身矜貴。

   他是頂頭明月,不該在她這裏蒙塵。

   若非她,他不會承受這樣的辱罵,不仁不義的狗東西,這對他是多大的侮辱,可他平靜地受了。

   華晨兮知道,這是他內心覺得虧欠文楚而自擔的辱罵,也是為了她,因為她任性地要搬離天香府,他要守著她,所以毫無顧忌地虧欠著文楚,承受著這樣的辱罵。

   他寧可負了天下人,也不負她。

   華晨兮的眼淚一下子洶湧而出,止都止不住,杜厲庚嚇了一大跳,連忙找個臨時停車點,將車停住,解開安全帶,伸手就將她帶到懷裏,緊張地問:“怎麽了?怎麽哭了?”

   他拿指腹去擦她的眼淚,擦不盡,又慌張地抽紙巾,一邊擦著那滾燙的淚珠,一邊啞著嗓音問:“哭這麽傷心,是怎麽了?剛剛文貞柳傷著你了?”

   他作勢要去檢查她的身子,被她按住手,她倒進他的懷裏,淚水沾濕了他的襯衣,夏天的襯衣很薄,水珠一洇,便帖上了皮膚,那冷的,熱的,似岩漿,又似冰霜似的溫度就那樣潤浸了他的心房。

   他的心一擴一縮,緊跟著就是悶悶的疼意,他伸手輕揉著華晨兮的腦頂,手指輕撫著她的發絲,低聲說:“別哭。”

   似乎怎麽樣她都會哭個不停,杜厲庚隻好吻了上去。

   好半天才將她哄住,不見她再落淚,杜厲庚輕鬆一口氣,兵荒馬亂下,那顆因她的眼淚而緊縮的心也跟著慢慢撐平。

   他安靜地抱著她,任前風鏡前的陽光肆意灑落在二人身上,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她的肩膀,等她也不再哽咽,他又問一遍:“怎麽忽然就哭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華晨兮輕微搖頭,哭過的嗓音還伴著濃濁的嘶啞,低聲說:“杜厲庚,我是不是很自私?”

   杜厲庚擰眉:“不許多想。”

   華晨兮說:“如果不是我,你不會遭遇這些,是我……把你帶到這樣的境地,逼至這樣的……”

   “兮兮!”

   杜厲庚驟然打斷她,倏地抬起她的下巴,他眸中的墨色很濃,似大霧一般,濃的都化不開,比起剛剛文貞柳想扇華晨兮巴掌時的戾氣更甚,他盯著她,一字一句:“是我心甘情願的,跟你沒有關係,你不許自責,也不許胡思亂想。”

   他低頭吻著她小巧紅潤的唇,低低地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樂意遭遇這些。”又有多高興遇到你,遍嚐這愛情的甜蜜。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他喟歎一聲,擁緊了她:“不要對我覺得愧疚,永遠都不要,你隻要好好愛我就行了。”

   華晨兮撐起身子吻他,急切而熱烈。

   杜厲庚按住她的腰,餘光掃了一眼窗戶外麵,為難道:“兮兮,吃完飯回去好嗎?這個地點不好,窗子透光,別人看得見。”

   華晨兮臉一紅,頭縮在他的懷裏,羞的不敢再抬起來。

   杜厲庚沉笑,抱著她又親了一會兒,將她放回副駕裏,係好安全帶,然後重新發動車子,去吃午飯。

   回去後二人又滾到了床上,廝磨了一下午。

   縱使杜厲庚精力再好,也受不住華晨兮這樣的纏弄,終是在晚飯前,按住她,抑製著呼吸,低聲說:“乖一點,別再勾引我,不然弄死你。”

   他將她死死抱在懷裏,不讓她再動彈。

   華晨兮伸手在他胸前畫圈圈,嬌媚的嗓音說:“吃晚飯吧。”

   杜厲庚嗯一聲,卻是抱著她不動,又聽華晨兮說一聲:“吃了晚飯,你去醫院看文楚吧。”

   杜厲庚原本閉著眼在養神,聽到這話,忽地睜開眼,低頭望她,她縮在他的懷裏,臉帖著他的胸膛,他隻看到了她毛茸茸的腦袋,他將她放開,捧住她的臉,看她臉上的神色。

   縱晴一下午的臉紅潤動人,又透著甜蜜過後楚楚可憐的風姿,除此之外,再無別的情緒。

   他喉結微滾,問她:“你讓我去醫院看文楚?”

   華晨兮點頭:“嗯。”

   杜厲庚反複看她,神色不明,最後說:“我會考慮的。”

   華晨兮說:“餓了,去吃飯。”

   杜厲庚嗯一聲,抱起她去洗澡,之後收拾。

   吃過晚飯,杜厲庚原是要跟華晨兮一起回天香府,可華晨兮搖頭,讓他先去醫院。

   杜厲庚看著她,夜色下的眼深邃難辨:“我先送你回天香府。”

   華晨兮說:“不用了,我約了唐酒,一會兒去她那裏。”

   杜厲庚沉聲說:“你如果還要搬離天香府,那我就不去醫院了,我們回家。”

   他扣住她的手,不讓她掙脫,強行要將她拉到車裏,華晨兮沒跟他反抗,隻柔柔道:“我隻是去唐酒那裏拿點兒東西,一會兒就回去了,我不會搬走的,你放心,等你回來的時候,我肯定在,去吧,你不去看看文楚,她可能真會死。”

   杜厲庚想接一嘴,她死不死,跟我什麽關係。

   可想到華晨兮的良苦用心,他又沒說那句話,他知道,文楚死不死,華晨兮其實並不介意,她介意的,是他的名聲。

   杜厲庚說:“我送你去唐酒那裏。”

   華晨兮嗯一聲,這次沒拒絕了,上了車。

   等送了華晨兮到了唐酒那裏,杜厲庚便開著車走了。

   唐酒看著那輛絕塵而去的車,又望了一眼神色陰晦的華晨兮,胳膊肘頂了她一下:“聽說文楚受傷了,還是為杜厲庚而傷的,這事兒在外麵傳的沸沸揚揚,今早上文貞柳還登報買熱搜,說杜厲庚無情無義,置文楚於不顧,說的那叫個義憤填膺,聲淚俱下,就差沒在杜厲庚身上訂上渣男的標簽了。”

   華晨兮聽著,麵上閃過一絲譏笑,卻是道:“她們也就會使這種下作手段,看上的就搶,搶不到的就毀,令人厭惡又惡心。”

   唐酒說:“你別看不上這些手段,群眾又不知內情,他們隻覺得文楚可憐,卻壓根不知道這女人多賤多不要臉,你和杜厲庚如今可是風口浪尖上的人物了。”

   華晨兮說:“我不在意這些。”

   唐酒說:“杜厲庚也不在意嗎?”

   華晨兮眼眸微動,歎氣道:“不管他在不在意,我都不會讓他背負這樣的不堪。”

   唐酒一愣:“所以,他開車離開,是去醫院看文楚去了?”

   華晨兮嗯一聲,唐酒大聲吼她:“喂!華晨兮,你腦子鏽掉了,你怎麽能讓他去醫院看文楚呢!你明知道那母女倆是什麽嘴臉,又打著什麽樣的主意,還讓他去,你就不怕他去了再也回不來了?”

   華晨兮說:“不然你讓我怎麽辦呢?”

   唐酒又愣住了,是呀,怎麽辦呢,這似乎是個死結。

   看她為難的表情,華晨兮又歎一聲:“你也覺得這事兒不好處理,是吧?正常人遇到這種事情,都難以抉擇,我也是,我是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讓他去看文楚的,你不要動搖我,不然,我寧可拉著他,共赴地獄。”

   唐酒嚇一跳,連忙道:“不動搖你,不動搖你,你別說什麽地獄不地獄的,聽上去不吉利又嚇人,好了,走吧,上樓,帶你看些開心的東西。”

   華晨兮跟著唐酒上了樓,杜厲庚去了醫院,縱然不願意,還是推開了那道病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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