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怎麽不上天
  宮櫟沉默地看了宮遠一眼,有些於心不忍,但最終什麽都沒說,這個年,就讓他懷著愛意和憧憬開心的過完吧。

  謝若巧看著轎車離開這才收回視線,返身回別墅收拾了行禮,抱上小雨點,又帶了一些小雨點喜歡吃的零食和貓糧,跟傭嫂道了別,開車往馬縣去了。

  中午十一點左右到達,把車停進小院,關了門,她就開始收拾房間。

  是很小的三室兩廳的房子,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因為是縣級以下的村莊,還是很難讓人查詢的村莊,故而,就這樣的房子,已經算極好極好了。

  這個村沒幾口人,當時就是因為謝賢雄要雪藏她母親,才會把她母親關在這麽一個與世隔絕的破地方,好在,他並沒虐待她母親,給她母親弄的房子也算氣派,至少從外麵看不怎麽樣,裏麵卻裝修的極舒服。

  謝若巧將小不點抱進屋,扔在地上,小雨點自動自發地轉悠起來。

  謝若巧去開了空調,調高暖氣,又去拿打掃的工具,將屋內都清掃一遍,這才從車上拿各種食材,放在冰箱裏,再去做午飯。

  吃午飯的時候,她把小不點抱在了桌子上,讓它陪她一起。

  吃完午飯,她抱著小雨點去休息,打算睡一覺之後再去給母親燒紙,她買了好多東西,除了冥紙外,還有冥錢,小房子,鞭炮等等。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聽到有人在敲門,似乎還聽到了手機鈴聲響,她嚇的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看一眼睡在旁邊的小雨點,它似乎也被驚醒,蹭的一下子跳下床,身子矯健地衝出臥室。

  跑到客廳門口,出不去,就圍著客廳的門不停的轉悠,嘴裏喵喵個不停。

  謝若巧掀開被子下床,那敲門聲還在繼續,她站在窗戶邊上聽了片刻,去拿手機,先看了一眼時間,下午四點多了。

  她是一點多睡的,竟睡了這麽久。

  四點多,外麵的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但已經趨近於黑。

  謝若巧一時竟真有些害怕,這個村,說真的,沒幾個人,當然,她小時候在這裏生活過,對這裏的情況也是了解的,不會有什麽令人恐怖的那些精怪出現,以前可能還有人敲這道門,但自從她母親去世,她又離開家那麽多年,再回來,就再也沒有人來敲她家的這道門了。

  可想到這是過年,指不定是某些人知道她回來,來客氣地跟她道聲新年好呢?

  謝若巧一邊想一邊穿衣服,穿好衣服,深吸一口氣,這才捏著手機出了臥室,再將客廳的門打開。

  客廳的門一開,小雨點就像箭一般衝了出去,對著那道還在被人敲的門不停的喵叫。

  門的四周封的很嚴,它想鑽出去,鑽不出,最後隻好借助屋內的樹,蹭蹭蹭的幾下跳到了牆頭,從高往下,看是誰在敲門。

  看清男人的麵容後,它又喵叫一聲,身子往下一衝,鑽進了男人的懷裏。

  杜曉南剛伸手將它抱住,麵前的大門被人打開了。

  謝若巧站在那裏,原本還在擔心外麵會不會站著什麽牛鬼神蛇,結果,一抬眼,看到了身姿頎長麵容俊冷的男人,他唇角含了一絲笑,正低頭揉著小雨點那像雪花一般的皮毛。

  謝若巧愣了愣,一下子怒火中燒,破口大罵,“杜曉南,大過年的,你這樣嚇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她剛剛真的要嚇死了!

  杜曉南抱著小雨點,薄唇抿了抿,騰出一隻手揚了揚手機,“我有給你打電話,你都不看的?看到了不回的?你要是回我電話了,我就會告訴你,我在門外呀。”

  言外之意是,你被嚇,完全是你活該。

  謝若巧,“……”

  她一時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但不可否認,看到門外是他,她竟無比安心。

  她冷瞪了他一眼,伸手就要搶他懷裏的小雨點,被他攔住,一把攥住手脖,拉著進了門。

  於衍乖乖地將車開進去,再乖乖地將門關上,再乖乖地將車上的東西拿下來,再乖乖的進屋。

  杜曉南一副我是男主人的樣子將謝若巧拉進客廳,然後左右望了望,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

  說真的,這路不太好走,因為全是混路,好在沒下雨,沒下雪,鞋底還算幹淨,可剛剛下了車後,鞋底踩了很多灰。

  這裏真是偏僻,連導航都不能用,要不是那次讓於衍查謝若巧,連帶著把馬縣也查了個清楚,他們還真的找不過來。

  外麵全是泥路,進了大門後,院子裏倒幹淨,是水泥鋪的,沒有泥灰,再看一眼客廳裏鋪著的地毯,杜曉南蹙了蹙眉,衝謝若巧說,“給我拿雙拖鞋。”

  謝若巧坐在沙發裏整理一會兒要去燒紙用的東西,頭都不抬,“沒有。”

  杜曉南於是扭頭,喊於衍。

  於衍連忙從購物袋裏拿了一雙嶄新的男士拖鞋出來,擺在杜曉南麵前。

  杜曉南老神在在地換了,然後進屋。

  於衍也拿了一雙新男士拖鞋出來,自己換上,將手中大大小小的購物袋拎進屋,放在地毯上。

  謝若巧見這兩個男人早有預謀,額頭抽了抽,索性不理他們,專心忙手上的事情。

  杜曉南鬆開小雨點,自己在這不大不小的三室兩廳裏轉悠,每個地方都參觀打量完,這才回到謝若巧麵前。

  謝若巧正在往袋子裏裝她整理好的那些燒紙用的東西。

  杜曉南問,“是要去給阿姨燒紙嗎?”

  謝若巧不太熱絡地嗯了一聲。

  杜曉南衝於衍說,“你去開車。”

  於衍還沒動身,謝若巧便已經拎著裝好的袋子站起了身,“不用,那個地方開不進車,我自己走去就好了。”

  瞅一眼小雨點,又對他說,“你要是不急著走,幫我看著小雨點,我不想帶它去。”

  “好。”

  謝若巧去換鞋子。

  杜曉南也跟著去換鞋子。

  謝若巧出門。

  杜曉南也跟著出門。

  謝若巧額頭抽了抽,扭頭瞪著他,“讓你照看著小雨點,你跟著我做什麽?”

  杜曉南看她一眼,伸手將她手中的袋子奪過來,另一隻手將她的左手一牽,攥在掌心中,“我陪你一起去,小雨點有於衍照看呢,你不用擔心。”

  他低頭,猝不及防在她額頭親了下,“走,帶我去見……”

  他本來想說,“帶我去見見嶽母。”

  話到嘴邊,又改成,“帶我去見見阿姨。”

  謝若巧抬起手就將他親過的地方狠狠地擦了一遍,瞧見他微蹙起的眉頭,她冷冷道,“以後說話就說話,你別動不動就親我。”

  杜曉南眯了眯眼,沒應話,隻扣緊了她的手,指了一下左邊的路,指了一下右邊的路,問她,“走哪邊?”

  謝若巧轉身就往右邊的那條路走了去。

  杜曉南低笑,她雖然嫌棄他的吻,可沒有甩開他的手,當然,是不是真嫌棄他的吻,杜曉南也心知肚明,她清醒的時候是真的嫌棄,可不清醒的時候,是真的喜歡。

  他可沒忘記那天她喝醉酒,纏著他索吻的樣子。

  她說,他的唇很好吃。

  杜曉南忍不住笑出聲,越笑越開心,惹得謝若巧猛的一下停住腳步,麵色不善地瞪著他。

  他見她瞪了過來,低咳一聲,止住笑,唇角勾了勾,“怎麽了?”

  怎麽了?

  謝若巧氣的用力甩開他的手。

  她每次去給母親燒紙,心情都很低落。

  他倒好,笑這麽開懷。

  這人簡直壞到透頂了!

  有陪人去燒紙,笑這麽開心的嗎?

  這人不會又是專門趁著過年來給她添堵的吧!

  想想還真有可能。

  謝若巧不理他,扭頭大步往前走。

  杜曉南愣了愣,連忙大長腿跟上,伸手去拉她,她不讓拉,去牽她,她也不讓牽,杜曉南默默地瞅著她,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就生氣。

  他無語地仰了仰頭,看了看日漸趨黑的天,心裏嘀咕一聲,女人發脾氣,真是毫無道理可言。

  他也不去牽她或是拉她了,就並排與她走在一起。

  他還記得,她怕黑呢。

  他是寸步不離開她身邊,她走哪裏,他就跟哪裏。

  沒走多久,大概十分鍾左右,拐進一條小路,然後又拐進一條小路,之後就進入了一條大路,然後就看到了墳墓。

  一大片墳墓,夾雜在荒涼的農地裏,他見謝若巧很有方向地往墳墓的某個地方去了,他也跟上,低頭瞅一下她緊緊抿起來的唇,他抬起手臂,搭上她的肩膀,將她往懷裏摟了摟。

  謝若巧出奇的沒有推開他,任他摟著她,來到了她母親的墓前。

  墓前豎了一道碑,杜曉南看了一眼,沒刻什麽字,隻刻了一個稱呼和一個名字,母親馬一芮。

  謝若巧已經彎腰蹲在那裏,從他手裏取過袋子,正往外拿東西。

  杜曉南提了提筆挺的西褲,也跟著蹲下去,照著她的樣子拿了打火機,點了火紙,堆在墓碑前。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隻安靜地陪著她你一手我一手地往那火堆裏扔冥紙,這冥紙在她出發前,也就是在剛剛的屋裏,都讓她拿錢遝過了,但燒紙的時候,她還是把那些冥錢也燒了。

  杜曉南仿著她,她燒什麽,他就跟著燒什麽。

  夜色漸漸開始籠罩,不知不覺四周就黑了,有風聲刮過,帶起幾絲陰冷之氣,冬風呼嘯,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夜晚,聽上去還有些瘮人。

  杜曉南明顯看到謝若巧咬緊了唇,扔紙的速度也快了,他想,她還是怕的。

  他挪了一下步子,嚇的她立馬抬起了頭,有如驚弓之鳥一般。

  他立刻不敢動了,伸手將她攬到懷裏,用整個寬闊的胸膛將她罩住,並扣住她的手,低聲說,“你靠著我,剩下的我來燒。”

  也沒多少紙了,這燒紙就是耗費時間,杜曉南估摸著可能都蹲了大半個小時,腿都有些麻了。

  他把謝若巧抱起來放在腿上坐著,她順勢就摟緊了他。

  杜曉南親親她的發頂,“這麽害怕,為什麽這個時候過來,我要是不來,你一個人不得嚇成什麽樣。”

  抬頭看看四周,還別說,是有些令人發怵。

  一望無際全是墳墓,黑漆漆的,又刮著寒風,有些墳頭上燒過的紙會順著風四處遊蕩,就像幽靈似的,還有一些挨進墓地的農地裏紮著草人或是皮人,一眼瞅去,還以為有個人站在那裏,真是嚇死個人。

  杜曉南收回視線,將謝若巧摟的更緊了,大衣將她裹住,再把她的頭按在懷裏,不讓她看到那些無形中有些嚇人的東西。

  他英俊的臉印在冉冉不大的火焰下,更添妖孽。

  把紙燒完,把冥錢燒完,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全部燒完後,就剩一串鞭炮了。

  他扯開鞭炮,露出芯子,就著還沒有滅下去的火燃著,然後飛快地起身,將鞭炮扔在一邊,抱著謝若巧離開。

  謝若巧要抬頭往後看,被他摁住,“都燒好了。”

  謝若巧的臉被他用力按在胸膛上,嬌嫩的肌膚貼著他質量上乘的襯衣,他的氣息連同著他身上的溫度全部撲了過來。

  謝若巧內心裏的驚怕一下子全部消散,她抓了抓他的襯衣,“你把鞭炮扔哪裏了?”

  杜曉南低聲說,“沒扔阿姨的墳頭上,就在邊上,也沒扔在火堆裏,你放心,不會影響到任何墳頭。”

  “哦。”她這下子沒說話了。

  杜曉南也不再說話,大衣攏緊她,慢慢往外走。

  好在他不是路癡,記得該從哪裏拐出去。

  等走到大路上了,他這才鬆開了大衣,低頭看了她一眼。

  她這麽乖,窩在他懷裏的樣子真是可愛之極。

  他笑著衝她的臉吻了吻,惹來她一個大白眼,杜曉南隻好笑笑,“抱歉,覺得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像個小可憐,很想讓人欺負一下。”

  謝若巧,“……”

  她就是再害怕,這會兒也不會再窩他懷裏了。

  她用力推開他的手,落地後就立馬往家的方向走。

  杜曉南跟上,慢條斯理道,“你如果不是想讓我欺負,做什麽故意這麽個時間來燒紙,明知道會怕,卻還要來。”

  “我是一不小心睡覺睡晚了,如果沒有你和於衍來敲門,我那個時候還在睡覺,指不定現在才醒,這麽黑,我肯定不會來燒紙了,會等明天。說到底,還不是怪你!”

  杜曉南,“……”

  看來他來的時間真是極好。

  如果早一點,趕不上天黑,她不會害怕,就也不會躲他懷裏,任他摟摟抱抱卿卿我我了。

  如果晚一點,天就黑了,她就不會再來燒紙了。

  杜曉南抬起手,想摸摸鼻子,忽而想到剛燒了紙,還沒洗手,又作罷。

  他笑了笑,沒應聲,隻心情無限好地跟著她回了屋。

  於衍坐在客廳沙發裏看電視,小雨點窩在他旁邊的沙發上麵,一聽到客廳門口有動靜,立刻跳了下來,衝到門口,看到是謝若巧回來了,仰頭衝她喵了幾聲,又搖晃著貓尾巴,重新窩回沙發裏。

  兩個人換了拖鞋,進屋,於衍瞅著他們,也沒起身,繼續看自己的電視。

  難得能跟著杜總享受到這麽放鬆的時刻,他是不會蹉跎的。

  謝若巧和杜曉南也沒去管他,兩個人一前一後去洗了手,然後謝若巧進臥室裏換衣服,去過一趟墓地,這衣服她是無論如何要洗的。

  換好衣服出來,見杜曉南正往另兩個臥室瞅,她頓了頓,還是回到臥室裏,拿了一床新床單和被子出來,抱到其中一間臥室。

  杜曉南見她進去了,也跟著進去。

  謝若巧將被子先放在沙發裏,拿了床單在那裏鋪床,“這床是兩米的,你和於衍今晚就先睡這裏,另一間不能睡,那是我母親生前住的。”

  “哦。”

  杜曉南淡淡點了點頭,抱著手臂靠在衣櫃前看她在燈光下認真鋪床的樣子,如果他們是夫妻,他這會兒會做什麽呢。

  不用想,一定是將她撲倒,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床事。

  但現在,卻不能。

  杜曉南揉了揉眉心,從大衣口袋裏摸了煙和打火機,走到窗戶邊上,將窗戶打開了一個縫隙,倚在那裏抽煙,目光看向外麵,就是不看正在鋪床的謝若巧。

  他怕他忍不住,把她摁在床上吻。

  等她鋪好,說了一聲‘好了’,他這才衝窗戶外麵撣了一下煙灰,扭頭看她,然後又看床。

  床上鋪著好看的床單,又鋪著溫馨的被子。

  她正起身,理著耳邊掉落的長發。

  他的心莫名燥動的厲害,狠狠地抽了一口煙,壓下那股子想要抱她入懷的衝動,嗯了一聲,“餓了,去做飯吧。”

  謝若巧,“……”

  我他媽。

  你大爺呀!

  她額頭抽了抽,想踢床,但想到這是自家的床,隻好又收回腿,冷著臉丟一句,“隻允許你住今晚,明天趕緊走。”

  杜曉南眯著眼,性感的薄唇呷著煙,魅力十足,又充滿野性的矜貴。

  他就那樣看著她,隔著青白煙霧,笑了一下。

  右手將煙夾住,煙霧緩緩從他口中和鼻中逸出,他這才不緩不緩道,“我出差呢,時間不定,不過,你走的時候,我自然也會走了。”

  謝若巧,“……”

  她忍了忍,“大年初二,你出差?”

  “嗯哼,”他挑眉,又衝窗戶外麵撣了一下煙灰,姿勢帥氣又撩人,“我去年還在大年初一出差呢,這有什麽奇怪的。”

  謝若巧無話可說了,去年他確實在過年的時候出差去了,國內人過春節,可國外人不過,家裏過春節的時候,國外的人其實已經在上班了。

  她哼了一聲,“就算你出差,也不該是出現在我這裏。”

  杜曉南點頭,“沒辦法,我迷路了。”

  謝若巧,“……”

  她直接被這個男人打敗了,論無恥,他當屬第一,論睜眼說瞎話,他也當屬第一。

  有人迷路會迷到這山窩窩的地方?

  他可真神,他怎麽不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