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緣相逢
  世間有陸,號曰白澤。中有鄧林,分陸南北,林中有獸,且終年有霧,故無人可過,亦不知林後為何。

  白澤北陸分四國十地。南有楚,北為秦,西有陳,東為齊。而其餘十地均為各國之附屬,需年貢述職。

  南楚朱雀大街上車水馬龍,行人往來,商肆叫賣之聲更是絡繹不絕。

  街角有一包子鋪,鋪旁有橫幅,幅上曰天下第一狗不理。

  鋪前站著一錦衣小童,小童後立有一男一女,似婢仆。男子黑衣持劍,女子雙髻碧裙。

  行人一看便知,許是哪家朱門小少爺帶著侍衛丫鬟出來放風,玩耍了。

  小童明眸皓齒,觀有四五之齡,身著玄色錦衣,頭戴白玉之冠,腳蹬皂靴,挎一嫩黃布包,胖手緊攢包帶,一雙靈動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屜籠中冒著白煙的包子。

  楚曦揪緊手中的布包帶子,瞅瞅身後的人,再瞅瞅屜籠中白胖胖的包子,小嘴一撅,撲閃著明亮雙眼。

  “大一,碧荷,那包子說想要到本公子的肚子裏去,太傅說要與包為善……”言罷,雙眸忽閃忽閃地望著身前的兩人。

  名喚大一的男子,嘴角可疑一抽,抱劍往後退了退,看了眼弦弦欲泣的小祖宗,果斷扭頭心下默念《清心訣》。

  碧裙女子見狀無奈,瞪了眼大一,轉頭小心翼翼地對楚曦道“小公子,您還記得您方才是從哪裏出來的麽?”

  每次遇到這種事就知道逃,這起子男人是怎麽當上首領的?

  “呃,忘了。”楚曦眼神飄忽,鼻尖又可疑地動了動,果是第一包子,便是聞著那香味也是如此誘人。

  碧荷笑笑“沒事,婢子幫您想想,方才我們剛從客滿樓出來,您才食了八寶鴨,粉蒸肉,紅燒魚,芙蓉糕等共八道菜食……還有,小公子您聽見了嗎?您肚子中的八寶鴨說它不喜歡包子。”

  楚曦與大一聽的一愣一愣,原來碧荷才真的是瞎說一道上的佼佼者。

  大一更是暗中向碧荷比了個大拇指,果真是小祖宗的丫鬟,深藏不露啊。

  頓了頓,碧荷有道“上回,您出來玩,回去便漲了肚子,半夜宣了太,看了大夫,老爺轉頭便罰了婢子幾個一頓板子”言此,掏出一方繡帕,壓了壓眼角,拭去本是不存在的淚珠。

  楚曦見此,便知今日與那包子算是無緣了,但還是想再爭取一把,“不若我買給阿翁吧,阿翁一定很想吃!碧荷,你放心我不會偷吃的,我發四。”

  “不行。”

  大一暗襯著,那位,嗬嗬,怕是隻要小祖宗一撒嬌就沒轍了吧?介時慘的還是他們這些個服侍的人。

  聽罷,楚曦知道今日與這包子無緣了

  上回吃撐了肚子害得碧荷她們三天下不來床,也是夠慘的。

  便在她一步三回頭打算離開之際,一陣古樸的銅鈴響起,楚曦聞聲望去,一輛古樸的牛車慢悠悠地闖入了她的視線當中。

  世人多以馬車為主,隻有極少買不起馬匹的人家才會用牛替代,可是車簷上掛著的玄鐵古鈴可不是尋常之物啊,便是她阿翁的私庫裏也是沒有的。

  楚曦偷偷地瞟了眼身後緊跟著的兩人,心下歉然麵上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指著街邊的小攤上的張飛麵具道“碧荷,那個麵具不錯呀!”

  片刻後,小童戴著色彩絢麗的張飛麵具,大搖大擺地從成衣鋪子中走出,碧荷跟在後頭一臉古怪地和大一咬耳朵。

  “木頭臉,小少爺要什麽衣服家裏沒有啊?今日怎的來這街邊的小鋪子買?往日錦緞子穿膩歪了?”

  “……”

  “可是,小少爺這細皮嫩肉的受得了這粗糙的麻衣麽?喂,我問你話呢!”

  “……”

  牆角望著三人漸行漸遠的楚曦,感到非常滿意,實不枉費她那千辛萬苦省下的芙蓉糕啊。轉身,便往南雀街跑去。

  咦?看那輛牛車就是往井子巷去的啊,車呢?小人兒四下張望,有了,看著逐漸駛來的牛車,轉頭對著絡腮胡大叔露齒一笑。然後小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前行的牛車衝去。

  “啪嗒”眾人隻見一小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隨後響起了小童震耳欲聾的哭聲,令聞者的心狠狠一揪。

  就在眾人猜想發生何事之時,人群中便有一男子大喊出聲“牛車撞人啦!”

  這下,四下紛然,無不議論著“世風日下,牛車撞人”,“如何解決”雲雲。

  駕車男子身著青色麻衣,年似有三十之齡,劍眉闊額,腰側掛著一柄長劍。

  男子翻身下車,走到小童麵前蹲下,肅然道“小童,我車並未碰到你,你有何來受傷?原是你自己要往我車上撞,何來我縱車傷人之說?”

  回應他的是小人兒更加淒楚的哭聲,這下人群憤然了。

  “這廝好不要臉,明明是他縱牛撞向那孩子,還想將罪責脫洗幹淨。”一絡腮胡男子道。

  四下相和,那男子的臉青了紅,紅了青。埋頭“痛哭”的楚曦肩抖得更歡了,哈哈哈,這絡腮胡大叔太值了,那一兩銀子用得太值了。

  “無涯,抱那孩子進來。”便在這時,車廂內傳來一道蒼老卻渾厚有力的聲音,那聲音宛若古刹鍾聲敲入世人心底。

  楚曦一聽,低著腦袋,麵上卻露出一抹笑意,她成功了。

  那喚無涯的男子不甘不願地俯身將小童抱入車廂中,片刻後,觀者散去,而那輛黃牛車再次慢悠悠地向前行駛。

  然而此時車廂中的楚曦,忘卻了做戲哭鬧,直愣愣地盯著端坐於車廂一側的卓然之人。

  多年之後,她才明白,從他們初見時起,有些事便已然注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