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005被虐
  北濟國,西北重鎮交遠城。

  此處距離海岸百餘裏,是難得富饒的魚米之鄉。因為與別國無兵患之苦,故此地多出寄情山水的避禍賢才。

  蕭逸一襲白袍走在交遠的街道上,他現在還是凡人,沒辦法麵對雨波故人。雖說奕晨宮的天地闕是難得的修真功法,但是他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恢複昔日的榮光。

  在沒有辦法保護同伴的時候,他寧可不要以負擔給朋友添麻煩。這是他做人的原則,也是他少有的固執。明知道會讓很多人為自己擔心,但是他卻無法改變自己的選擇。

  “公子,走累了吧?來小店喝口水,聽個曲兒吧!今天我們店裏請了銀鈴子秋兒姑娘,唱的可是新譜的曲子。”

  一名店小二熱情的招呼道。

  蕭逸聞聽店家的推薦也來了興趣。從海岸邊一路走來,自己足足走了四個時辰,現在天色見晚,他也確實有些乏了。

  “小二哥,幫我找個位子。”

  小二聞言,笑著將其讓到裏邊靠前的一個座位。很快兩碟幹果兩碟點心就擺到了桌上。小二端來一隻大茶壺,給蕭逸斟好茶水,笑著退了下去。

  台上一位妙齡女子婉約的唱著一曲《浣紗歎》,曲調優美,填詞典雅。講述著一名浣紗女獨坐溪邊,慨歎世事不公。自己每日浣紗,卻沒穿過絲衣。她每年辛苦浣紗,到頭來卻湊不齊嫁妝。爹娘年邁,弟弟幼小,沒奈何隻能嫁給人家做個填房。

  蕭逸一邊聽著對方的清唱,一邊品嚐著桌上的點心。身後又進來幾個穿著闊綽的青年,品頭論足一番,吵得滿堂投來不滿的眼光。

  “別吭吭唧唧了,給爺換個曲子。”

  “對,給大哥來首《拆蓮蓬》換換耳朵。”

  幾個人一陣哄笑,可是台上的歌女卻哭了起來。這本來是暗娼和青樓常唱的曲子,講述一個女兒家每次從荷包上拆一顆金蓮子,回回都貼補心上的情郎。其中有不少私會的場景,吸引了不少浪蕩公子。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規矩,唱曲也不例外。雖說都是謀生的手段,但是唱曲的卻又淨汙之別。所謂汙曲就是青樓暗娼迎合客人彈唱的曲子,此等曲子斷不能在茶樓叫唱的。一名女子如果唱了這種曲子,日後就不配對人說自己是唱淨曲掙錢的好人家了。#愛奇文學 *…最快更新

  現在對方讓人家唱這種淫詞豔曲,那就如同逼良為娼一般無二。可是這幾個浪蕩公子不是什麽善茬,一語不和那便會拳腳相向。滿堂客人雖說不滿,但是沒有人會出來喝止。眼前的秋兒姑娘反正也是唱曲賣藝,早晚也是要走這一步的。

  “連大爺,丁二爺,您看是不是先放了秋兒姑娘這一回?小的讓人安排酒水,回頭讓秋兒姑娘給幾位爺斟酒賠罪。這次……”

  小二話沒說完,就被人一件蹬開。

  “少廢話,今天爺就要聽她唱。再廢話,二爺帶人拆了你的破攤子!”

  丁懷晟一把拉開衣襟,身上露出十幾朵團花刺青。腰間斜插的匕首隱隱透出寒光。

  這是一言不合現場就要掀桌子的氣氛,店小二也不敢再多言了。他隻能走到台上,低聲道:“秋兒,看來今天是躲不過去了。實在不行,你就唱了吧。我這邊也想幫你說話,可是他們有刀子,這道坎兒估計是沒辦法過去了。”

  秋兒此時已經哭紅了雙眼,她本就是窮人家的女子,因為不肯就範,兩年了也隻是勉強維持生計。這兩天徐公子剛剛幫她寫了曲子,沒想到剛剛進到店裏伴唱就遇到了城中惡霸的刁難。

  “給小爺唱個《秋月花》,唱的好了再多賞你些個。”

  一個藍綢銀絲的錢袋丟在二人腳邊,落地聲音顯示裏邊裝滿了銀錢。

  “哪個不長眼的跟二爺搶著點曲?是不是活膩啦?”丁懷晟一腳踢過一張椅子,重重撞在蕭逸身邊。

  “還不快唱!是不是以為認識幾個混混就想欺負小爺外鄉來的啊?告訴你們,小爺是都城來的,最不缺的就是錢。小娘子,這些錢就給你了,你先拿著換身衣服,等下唱完了小爺再給你唱曲的錢。”

  蕭逸端起茶杯,鄙夷的看了看後方幾人囂張的氣勢,鼻子輕哼道:“椅子是用來坐的,不是用來踢的。”

  “都城來的了不起啊?到了我們交遠城,再囂張的龍也得給爺幾個盤著!”丁懷晟單手一揮,身旁幾人迅速上前將蕭逸團團圍住。

  “給這小子長點兒記性!手底下悠著點兒,今天大哥好日子,別鬧出人命,打折兩條胳膊就得了。”

  丁懷晟一使眼色,幾個人一擁而上揮舞拳頭劈頭蓋臉就往蕭逸身上招呼。耳聽身後有人拳風直奔自己後腦而來,蕭逸一個側身,緊接著全場的人瞬間就是一片嘩然。

  “什麽情況?這是什麽情況?是不是爺幾個最近太消停了?什麽人都敢在咱們麵前逞威風?”

  剛剛蕭逸等到身後拳風靠近才偏頭躲開,那感覺要多瀟灑有多瀟灑。隻是最後躲避有些慢,被對方一拳擊中了耳根。如此脆弱

  的部位招到一個成年人的全力重擊,再厲害的高手也會吃不消。更何況現如今的蕭逸周身沒有靈力也沒有真氣護體。如此重擊下,蕭逸一陣頭暈,踉蹌滾到一旁。

  “壞了!以前動手習慣了,現在根本沒調整好狀態。如果自己再這麽輕視對手,那接下來要承受的就不再是打擊,而是送命。”

  蕭逸快速讓自己恢複了清醒,頭上幾個大漢卻因為收手不急硬生生受了同伴一拳。還好發現不對,幾個人都減小了幾分力度,這才沒傷到對方。

  “踢死這廝!”

  蕭逸尚未起身就被幾人出腳踩踏,即便全力躲閃,還是因為對方仗著人多踢了好幾腳。

  “讓開!”

  丁懷晟一聲大吼,掄起一隻椅子衝了上來,他奮力拍下卻被蕭逸一個滾身躲了開去。這是多年曆練培養出來的應激反應,還不等蕭逸喘口氣,自己用來支撐身體的右臂上就傳來了一陣劇痛。

  一名漢子掄起的椅子剛剛砸中了蕭逸,但是這次椅子沒有被打斷。他又將椅子抽回高高舉起,隻是還不等他下手,蕭逸已經騰身站了起來。

  “現在怎麽了?右手這是骨折了嗎?現在身體也太差勁了吧!”蕭逸扶住低垂無力的右臂,臉上再也沒有了輕蔑的鄙夷,取而代之的是凜冽的殺意。

  丁懷晟大手一揮,幾個人紛紛亮出身上的斧子短劍,這次看來是要下殺手了。

  四下客人紛紛逃了出去,小二同唱曲女孩也溜到了櫃台裏邊。

  蕭逸閃身,躲過了對方劈下的一斧,肩膀一推就將其擠了出去。隨即餘光瞥見又有一人手持匕首衝了上來,他身子一矮,出左腳,一下踢中對方的小腿迎麵骨。那人一個踉蹌,眼看他就要跌倒,手中匕首慌亂中插向蕭逸的腰部。可是蕭逸並沒有給對方機會,快速收腿,重重蹬在對方肩膀上。手持匕首的大漢本來就已經身體失衡,現在又被蕭逸重重蹬到了肩膀,整個人直接趴到了地麵。而現在則是借著蹬踏的反力身形倒飛出去五尺,穩穩站在了茶樓戲台邊緣。

  “一群廢物!一個人都搞不定,等下怎麽和我去辦事?”

  連榮升起身上前,伸手從背後取出三尺長的開刃鐵尺。他揮指鐵尺指向一眾大漢,眼中噴出噬人怒火。

  “老二,你跟他客氣什麽?不知道七老爺等著呢嗎?”

  聞聽老大說話,丁懷晟的臉色頓時漲紅一片。自己平時囂張跋扈,沒少在大哥麵前顯擺。至於說打架殺人,雖說沒有單打獨鬥的時候,但是群毆砍殺也不是頭一遭了。

  “都給爺打起精神!這小子練過!”

  幾名漢子也覺得麵色無光,一個個脫光膀子,揮舞著兵刃圍了上前,還有一個大漢跳上戲台從後邊堵了上來。

  “慢是慢了點,也用不上力氣。那就隻能以巧取勝了!”蕭逸一咬牙,箭步衝了上去。矮身躲過一人攻擊,單掌砍在他的喉頭。這喉部雖說重擊不能讓人昏厥,但是遭受重擊後也會讓人呼吸一滯。一旁同夥見狀掄斧攔腰斬來,蕭逸趕忙擰身躲過,順勢蹬在對方背後,一個後空翻跳到眾人圍攻之外。

  一眾大漢回身湧來,上中下三路齊齊橫掃過來。蕭逸眼見無法躲避,隻能是向後一躍,可是身後卻又傳來劈砍之聲。

  “壞了!還有人!”

  衝上來的正是連榮升,這家夥見手下不利,自己跑到蕭逸身後,雙手持著鐵尺揮砍下來。

  蕭逸上身向前一挺,將將躲開了對方的劈砍。連榮升眼見劈空,搶了半步,鐵尺雖說開刃無尖,但是不影響他捅刺對方。

  蕭逸頓覺後腰被人用力插了一下,他的後背登時一涼。身前幾位大漢見自己老大得手了,這衝勢也就緩了下來。能讓老大出風頭,自己上去了搶功容易挨罵。

  蕭逸回身一腳掃中連榮升的耳際,搶步跑到門口。一眾人見其重傷下還能將老大踢翻,趕忙跑到連榮升身邊招呼。

  “大爺!沒事吧?剛剛那小子出腳太快了,我們還沒反應過來呢!”

  丁懷晟扶起老大的身子,關切的問道:“大哥,您沒事兒吧?”

  連榮升搖了搖腦袋,不敢相信的叨咕道:“什麽情況?這小子居然沒受傷!他肯定有什麽寶貝鎧甲!”他見幾個手下還在低頭沉思,怒聲罵道:“還想個屁啊!先搶下來再說!”

  幾人聞言趕忙攙扶起老大,衝到了街麵上。

  “小子,你跑不掉了!”

  丁懷晟出門就看到蕭逸蹲在地上,幾個人剛要上前搶東西,卻被連榮升叫住了。他讓手下放開自己,踉蹌走到前麵恭聲道:“七老爺,怎麽還驚動您老了?小的該死,讓您老費心了。”

  原來蕭逸才從裏邊出來,迎麵就遇到了一名綠色綢袍頭戴黑色方巾的魏七。他眼見蕭逸出來,也不與之說話,搶步一張擊中蕭逸小腹處。隻是蕭逸感覺不對,趕忙側身躲過。魏七眼見一掌擊空立時改推為拍,重重拍在蕭逸腰際。這一下明顯是暗含內勁的,才一接觸,蕭逸

  的就感覺一股渾厚霸氣的勁力席卷而來。

  一口鮮血噴出,蕭逸跪在地上。他現在沒有內力護體,遇到一名絕世高手根本無力抵禦。

  “為什麽攔住我?”蕭逸咬牙擠出幾個字,卻被魏七無視了。

  等到連榮升等人跑出來,他才無聊的問道:“約好了過來找你們,怎麽又惹事了?是不是他打了你們啊?如果不是,那就帶我去找欺負你們的人。”

  魏七根本沒理蕭逸,可是連榮升卻滿臉惡堆笑的奉承道:“七老爺,就是這小子剛剛在店裏出言不遜。還好七老爺您出手這不就……”連榮升暗中打了手勢,招呼人上來將蕭逸綁了起來。

  “見到七爺還不讓路!活該你小子今天被教訓!交遠城,哪個見到七老爺還不乖乖避讓的?”連榮升走到蕭逸身前左右開弓,接連扇了十幾個耳光。

  魏七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被噴濺的血跡,這才轉身說道:“既然出來了,那就跟我走吧。記住,認準了門,你們就拿著借條進去。怎麽打砸都無所謂,就是不許傷了他家的大娘子。”

  魏七取出一張借契,連老大趕忙雙手接下。一行人走了半個時辰,出城來到一個村莊。

  “留個人看著他,你帶人進去,就是最大的那個白牆朱門院子。記住,不許提我。”

  眾人躬身,隨即進到村子裏邊。

  蕭逸從地上撿起一塊石片,他緊緊握在手中,趁著二人不注意,悄悄切割著繩子。

  “把你手裏的東西丟下,即便你解開了,我也保證你跑不出去十步距離。”

  魏七頭也不回的冷聲道。可是他的話讓蕭逸有種錯位的感覺。這不是平常自己製服別人後才會用到的台詞嗎?今天怎麽從別人口中出來警告自己了?

  “七老爺,要不我把他拖到後麵做了。省的他不老實,回頭再讓您費心收拾他。”

  留下了看管蕭逸的那名大漢討好的說道。

  “這個先不急。能在交遠城地麵上打傷我的人!就這麽便宜的讓他死了,那不是便宜了他嗎?回頭帶到城中,讓城主府的人公開審理,判他個斬立決給城中的那幫人長長記性。省得他們忘了,這交遠城姓什麽。”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有人跑了回來,同魏七講了一下剛剛發生的事情。

  “行了,你回去吧。等下我過去把你們趕跑,然後你們帶著這小子回去城主府。讓巡防營的看好他,明天審完就當街行刑吧。”

  魏七走到蕭逸身邊,揮手在其頸部運力一點,他整個人就昏死過去了。

  隨著一陣冷水的刺激,蕭逸慢慢醒轉過來。這種冷水淋頭的刺激讓蕭逸恢複了部分感覺。此時他的雙手已經被高高吊起,尤其是骨折了的右臂,此時除了脹痛,根本就沒有了其他感覺。

  這是一處昏暗的牢房,四下除了潮濕的牆壁就是一處緊閉的鐵門,蕭逸沒有看到鐵窗,唯一的一點光線還是從鐵門外傳來的一點燭光。

  “早知道我就應該讓七靈和狗肉一起過來。現在不但兩個小家夥沒來,連儲物袋都留在海邊了。”蕭逸苦惱的暗道。可是即便有了儲物袋,他現在也沒有能力將其打開。

  “三十三,你在做什麽啊?”

  蕭逸腦海中突然出現頑石老人的聲音,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同師傅解釋。

  自己身邊沒有幫手,武功也是被人家一直壓製。如果能恢複修為,哪怕隻是原本的武功,他也有機會從這牢房中解脫。

  “師父,徒兒現在沒有武功護身,今天被人綁到牢獄中了。估計明天就會當街斬首……”蕭逸想破頭也沒有想到脫身之法。他疑惑的問道:“師父,是不是徒兒被天道察覺,所以他要將我抹殺了?”

  “哦!是這次啊!你也不用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趁這個機會,你好好體悟一下為師教你的東西。”頑石老人似乎一點也不緊張,隻是隨口安慰道。

  “師父,你聯係我,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蕭逸奇怪的問道。

  “沒什麽,隻是我看到你問我是不是被天道抹殺,所以特意聯係你,幫你解答一下。”

  蕭逸聞言頓時一陣淩亂。很明顯師父又算錯了時間,這次又是比自己提問時間稍稍提前了一些。

  “師父,弟子明天可就要命斷此城了!要是連您都沒辦法,那我隻能說今生無緣聆聽師父教誨,咱們有緣來世再見啦!”

  蕭逸越說越是神傷,他的眼中看不到一點希望,他覺得有愧蕭家的先祖,有愧師父的囑托,更是愧疚對菁曦和趙千杯沒有交代。

  “為師不能說太多,但是你現在與其憂心如何出去,不如多想想自己的功法。拿時間做點有意義的事情不是更好嗎?”

  頑石老人的態度依舊是毫不在意。可是誰會有心情麵對生死還有閑心考慮練功呢?

  “不對!師父,您是不是知道什麽?是不是這次我會有什麽奇遇,所以看起來危險,但是其實根本不會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