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嶽父
  高歡接過盛滿金幣的袋子,心中一半慶幸,一半鬧心。

  慶幸的是遇到蕭逸,險些以為被人跟蹤了,打算伏擊自己。而她鬧心的確是這才走了一半旅途便遇到了族中的幾個人。對方一開口便是對著自己不住的道喜,說荒原的血狼族派了少主來到狐族提親。這要是自己趕了回去,搞不好就要被披紅掛綠嫁做人婦了。

  為今之計隻能是盡快找到一名可以托付終身的女子,讓自己固定了性別。到時候就算父皇母後想要許配自己,那對方也不會接納迎娶一個男人。

  靈狐一族不論接觸過多少異性,隻要心頭血沒有托付對方,那麽自己的性別便不會固定下來。一旦將狐族的心頭血交了出去,那便等同於托付了性命一般。可這要不是真正傾心之人,她又如何情願獻出自己的心頭血呢?

  “適才我見你引發的雷劫非比尋常,超過一般結丹雷劫。你是如何存活下來的?勸你最好如實講述,不然我可不介意搜魂探查一番。到時候你變成了無知無覺的白癡,那可不要埋怨我心狠手辣,隻能怪你自己故意隱瞞!”

  高歡本來就心情不爽,她不介意用眼前這個小修士發泄一腔怒火。反正對方是個男人,她若下手根本不會心存任何不忍。這話說回來,也是怪蕭逸命不好。要是他身為女修,那麽高歡根本不會這麽大的怒氣。

  “回仙子,小的是勾動了結丹期雷劫。可是這也並非小的本意啊!這不嘛,家姐留給小的防身寶物就是被這雷劫擊毀的。如果仙子不信,您看這麽可以嗎?”

  說話間,蕭逸取出一張誓言卷,展開給高歡看了一遍,隨即揮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黃紙在他簽名後緩緩飛起,呼吸間焚化飄散開去。眼見誓言卷所言非虛,這讓高歡也是心中生起忌憚之意。

  “你真的是從異大陸無意間傳送過來的?”

  “確實如此……”蕭逸雖說謙卑,但是回答的也很是爽利。

  “你說這碎片是流雲宗的寶物?因為雷劫被擊碎了?”

  “正是,小的不敢欺瞞仙子分毫……”蕭逸答得信誓旦旦,這讓高歡也是暗自心驚。沒想到對方居然同流雲宗還有淵源!

  “當真在此就是為了等候一隻走失的妖獸?沒有對其他途經之人生過歹念?”

  “仙子明鑒。若非長輩托付照顧此獸,和義豈會這般固守此地?實在是不好回去交代,更是擔心那靈獸安危啊!”蕭逸麵色愁苦,任誰看都是肺腑之言。

  誓言卷上他確實寫了這些東西,而且句句屬實。可是這些話皆是單獨成立,組合到一起卻又變了一個意思……

  高歡雖然不相信眼前這個小子,但是眼見誓言卷焚化,她也懶得多做計較。即便對方修為了得,貌似也對自己沒有什麽歹意。她才要轉身離開,卻又臉色一變,寒聲問道:“你是哪裏人士?什麽修為?丟失的靈獸可有名字?流雲宗的親眷又是何人?”

  蕭逸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答道:“在下和義,築基後期,青原大陸人士。走失的靈獸名喚七靈,我大姐是流雲宗的菁曦仙子。有什麽問題嗎?仙子莫非有何不妥?”

  高歡冷眼看向遙遠天際,嘴裏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叫高歡,靈狐族少主。扮做男兒身的時候名喚高子梟。今天幫我這次之後,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蕭逸猛然一驚,隨即舉目望向遠處。

  “怎麽又有一隊修士趕來?這氣息與仙子有著幾分相似,莫非是仙子的同門?”

  高歡揮手將地上的碎片收到手中,她又擺下一方矮桌,擺上一盤靈果,轉身命令道:“坐下陪我飲酒。等下我說什麽你便順著我的意思解釋。隻要不露出馬腳,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二人方才坐下,這杯中之酒尚未飲盡,便有五名修士落下了遁光。

  “歡歡,為何半路折返?若非族人傳訊說在蒲城遇到了你,爹還以為你又跑沒影了呢!”

  一名黃袍玉帶的白鬢中年怒聲問道。

  “爹爹!女兒這不是有事所以折返回來的嗎?”高歡上前一把扯住中年人的衣袍,委屈的說道:“本來女兒是要趕回去通報自己的喜訊的。可是突然聞聽夫君被人追殺,所以女兒救夫心切,這才匆忙折返的。”

  黃袍中年聞聽高歡言語,臉色一凝,難以相信的剛要出聲確認,卻被高歡搶白道:“爹爹勿惱,要不是這冤家招惹了了不得的敵人,女兒早就同他返回給爹爹娘親請安了。”

  中年人難以置信的望向蕭逸,顫抖著指了指他……

  “和義,還不起來拜見我爹爹?”

  高歡轉身,一把揪住蕭逸的耳朵,將他拎到了黃袍中年的身前。

  “前……前輩,您好!”

  蕭逸此時已經被高歡的一連串操作徹底驚呆了。還不等他緩過神來,後腦便遭受了重重的一擊。

  “想死啊?叫什麽前輩?叫嶽父啊!怎麽你還想占完便宜拍拍屁股走人啊?”

  高歡伸手攙扶蕭逸彎腰便拜,手指輕輕揪住他的一點皮肉,用力的擰了下去。

  就算再怎麽愚笨,他也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一旦自己應答的稍有不妥,那麽接下來肯定會被這女人折磨到死的!他倒是有心催發通心符形成護甲減少傷害,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一旦反抗,他將麵對的便是一眾修士的圍毆。既然對方一張嘴便說早已委身自己,那麽難以想象,還有什麽事情是她會不敢做的。現如今蕭逸全力壓製青木火雷劍,可是根本沒有辦法承受打擊的。

  “和義拜見……拜見嶽父大人。”

  黃袍男子輕哼一聲,扭頭看向蕭逸身旁的女兒,冷聲問道:“你了解他嗎?究竟是怎麽認識的?”

  高歡聞言馬上抱住男子的臂膀,撒嬌說道:“爹爹,他不是說了嗎?他叫和義,修為呢比女兒差了一丟丟,但是他可是異大陸和家的才俊精英啊!而且他的姐姐還是流雲宗的正式弟子,此番他過來便是要去流雲宗拜師的!”

  黃袍中年皺眉看向蕭逸,隨即狐疑的問道:“這小子真的是要去流雲宗?他姐姐是流雲宗的正式弟子?”

  高歡趕忙拚命點頭,生怕黃袍中年懷疑自己所言。

  “真的爹爹,他……他的姐姐是流雲宗的菁曦仙子。爹爹您想啊?和義他不遠數十萬裏從青原大陸專程趕來,這能是女兒編的嗎?青原大陸,女兒連挺都沒聽過這個地方。還有什麽菁曦仙子,流雲宗除了幾個同爹爹相熟的老怪物,女兒也沒聽過這個名字。白叔叔同流雲宗多有往來,不知道您聽說過沒有啊?”

  隊伍中一名白袍中年聞聽提到了自己,隨即尷尬的笑了笑道:“若說菁曦這個名字,前些年倒也聽聞流雲宗梁道友提起過。隻不過離開的時候還是一名結丹中期的小家夥,不過說道她的去處,還真就是青原大陸。可是菁曦仙子的出身應該不是青原大陸的,小友又怎會是她的弟弟呢?不知和小友是如何認識菁曦仙子的啊?”

  白袍中年玩味的看向蕭逸,似乎片刻便能揭露他隱藏的謊言。

  “回稟前輩,和某當初剛剛踏入練氣初期,便遇到了隱藏修為懲處修真敗類的菁曦姐姐。當時菁曦仙子化名若冰,不僅幫助在下突破築基,還曾經兩次幫助在下提升修為。後來菁曦姐姐重返流雲,當時和義正在閉關突破的關口,所以沒能及時跟隨進入流雲宗。此番前來,正是為了去那流雲宗找尋菁曦姐姐。”

  眼見蕭逸對答如流,高歡也是暗自祈禱,希望能夠讓白叔叔別再追問。

  “哦!你居然知道菁曦仙子去到青原用的假名?這倒是有趣啊!”

  “這小子說的是真的嗎?”

  黃袍中年偏頭望向白袍人,仿佛蕭逸若有半分虛假,那麽立時便會被格殺當場。

  “靈皇陛下,此人所說的在下也無法判斷是否屬實。但是知曉若冰仙子這個名字的,即便不是流雲宗的弟子,恐怕也是同這流雲宗頗有淵源。所以在下認為,姑且相信他所言屬實吧。至少我妖族同人族已然止戈多年,眼下犯不上為了小輩再起刀兵。”

  聞聽白袍人所言,黃袍中年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看了看自己的女兒,無奈長歎一聲道:“既然如此,小輩的事我們也不好幹涉自由。這便同我們回去狐族,此事應該向你母後稟明一下。但是如若你母後反對,那麽即便你已經是他的人了,也休想讓我承認這個女婿!”

  高歡聞聽蕭逸所言沒有被當場揭穿,本來還有些竊喜,怎料父皇突然要讓自己返回狐族,登時臉上顯出為難之色。

  “爹爹,非是女兒不同您回去。隻是……隻是……隻是女兒同和義不能離開啊!”

  黃袍中年人聞聽高歡不肯同自己回去,頓時冷聲質問道:“什麽理由還能比回去見你母後更重要?難道你們是編造謊言欺瞞父皇嗎?”

  高歡心下一急,趕忙解釋道:“父皇,這是……這是因為……因為……”

  她翻手招出一堆鼎爐碎片,囁嚅道:“因為和義被人尋仇,險些被人用天雷擊殺。他家族的靈獸也因為這場打鬥被嚇跑了。和義說隻有留在此處,那靈獸才有機會自行找回。所以……所以我們不能離開。萬望爹爹能夠體諒!”

  白袍男子上前檢查碎片,良久這才回身說道:“此物確實是雷擊破碎的,看這威力,恐怕不在化嬰雷劫之下。真沒想到,這個小子居然還會有此等寶物傍身!”

  黃袍中年略一沉思,隨即點頭應道:“既然如此,那麽這小子便留下。歡歡,你隨父皇回去見你母後吧。一去三年,也不說給家裏來個口信。你知道你母後多擔心你嗎?”

  高歡聞言趕忙躲到蕭逸身後,吞吞吐吐的解釋道:“爹爹,女兒不能回去。相公當時身受重傷,此時已然……已然無力自保了!您也不想女兒還沒拜堂就開始守寡吧?”

  眼見女兒不肯走,黃袍男子望向對麵的蕭逸,神識掃過,發覺他的丹田之處確實有些異樣。

  “一個築基後期的小子,你怎麽會看上他啊?你血狼族的狂嵐大哥正在我族,回頭你要看上了那就把這門婚事推掉!咱們狐狼兩族一旦聯姻,那麽妖族中也就無人敢再撼動我靈狐一族的地位了!”

  聞聽黃袍中年的提議,高歡趕忙探頭反對。她一眼看到不遠處的荒村,隨即出聲道:“爹爹!此事萬萬不可!這……女兒已然是他的人了,而且……而且我們還在此地居住了一年有餘。平日裏女兒洗衣做飯,相公擔水劈柴,像是這種恬靜的生活,正是女兒最想要的。爹爹您看,下邊那裏便是我們開辟的菜田。像這種不用法力的鄉野生活,最是女兒向往的。所以煩請爹爹代為轉達女兒的歉意,相信娘親知道女兒能夠收獲屬於自己的幸福,應該也是會祝福女兒吧?”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了。如果爹爹執意堅持,讓女兒離開相公,那麽歡兒此生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一個男人了。大不了回頭娶個娘子回來,那爹爹便準備好做爺爺吧!”

  眼見高歡心意已決,黃袍男子冷聲阻止道:“你是獨生,將來要繼承我靈狐一族的大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靈狐一族的女性擁有何等天賦。若是你選擇了男身,那今後便要承受數倍的修練艱辛。你也不想日後父皇母後眼看著你隕落吧?”

  高歡聞言非但沒有放棄,反而淚眼楚楚的望向黃袍中年,委屈的說道:“爹爹!歡兒心意已決,況且……況且歡兒已將心頭血交給了相公,爹爹也不想活活拆散女兒的姻緣吧?”

  看著她一臉委屈,隨行之人也是紛紛不忍。畢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晚輩,當初雖說刁蠻任性了一些,偶爾還會拿自己找些樂子。可是她一口一個叔叔的衝自己撒嬌,眾人早已經把這個小家夥當成了自己女兒一般看待。

  既然無法強行改變高歡的主意,那也隻能勸解黃袍中年了。再怎麽說,他也要比蠻不講理的小家夥容易溝通不是?

  “既然歡兒認定了你,那麽你便要專情於她。敢讓我知道你虧待了我家歡兒,本皇不介意帶領我靈狐一族終生追殺你!”

  說話間,一顆銀白的珠子飄到蕭逸麵前,沒等他反應,這顆珠子便透過眉心,融入到了他的體內。

  “靈皇陛下!這……”隨行諸人眼見這一幕,紛紛脫口驚呼。可是黃袍男子卻淡然的猶若什麽都沒有發生。

  “前輩,這是什麽?”蕭逸並未感到體內有何不妥,於是趕忙出聲問道。

  “還沒成親,這嶽父不叫也罷。這是我狐族的求救印記。你遇到危險可以激發三次,但是交給你並不是讓你自保的!本皇是讓你守護歡兒,如果她發生不測,那麽你可以通過此物召喚本皇的分身趕去救援。”

  黃袍男子談吐陡然一變,其身散發出的王者之氣讓在場諸人皆倍感壓力。

  望著諸人跟隨黃袍中年離去,蕭逸良久都不敢移動分毫。

  “別看了,我爹他們走遠了。咱們回家吧!”

  高歡收起地上的東西,扔下一句話,徑自朝著山下走去。

  “仙子,既然你爹爹走了,那你怎麽還不離開?在下不是幫你渡過此劫了嗎?從今往後仙子可以不再……”

  “費什麽話?我爹是走了,可是他將狐族印記留在了你的體內。如果現在我要是離開,你信不信他片刻便會帶人趕回來。屆時別說你會被抽魂煉魄,就是我估計也要被抓回去!”

  高歡一邊走,一邊憤恨的說道。但見她腳步一停,猛然轉身,正色警告道:“以後別老仙子仙子的稱呼我!允許你稱呼我的名字,高子梟。如果叫名字吃力,那便稱呼我少爺,或者公子。”

  眼見高歡漸行漸遠,身形也從柔弱女子變成了倜儻少年。蕭逸心中的苦悶幾乎更是無以複加。

  現在如果讓菁曦仙子出來,就這兩人的脾氣,搞不好便會當場打起來。這高歡背後是整個靈狐族撐腰,這種背景根本不是菁曦可以麵對的。看來自己除了尋找機會脫身,根本也想不出什麽應對辦法。

  回到住處,高歡揮手將房間內外的灰塵驅散幹淨,又從自己的儲物空間中取出了幾件應用的物事。

  “高公子,你這是要住在此處?”

  高歡一心整理物品,頭也不回的答道:“不住這裏,你還忍心讓我住在荒郊野嶺啊?你一個大男人自己忍心躲在房中遮風避雨嗎?”

  “可是高公子,咱們兩個大男人住在一起,你不覺得有些別扭嗎?再怎麽說,高公子也……同一般的修士有些區別,傳出去終歸是不好啊!而且和某家中已有妻室,這……”

  沒等蕭逸說完,高歡已經將他推出房間。臨了還丟下一句:“想什麽呢?這個房子是本公子的住所。你到旁邊再找間房子去!你還糾結與我同住?本公子喜歡的是娘們兒!讓本公子同你一個大男人共處一室,感覺別扭的應該是公子我吧?”

  眼見高歡揮手布置下一道隔絕光幕,蕭逸也隻能悻悻的走到旁邊院落。

  此時他隻能徒手整理房間雜物,無法施展修真所學。

  “怎麽每次都讓人搶走我的房子?一個這樣,兩個也是這樣!怎麽沒有一個像萍兒那般溫柔的女子啊?難道今生有幸,娶到萍兒,便是這世上最後一個僅存的賢妻良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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