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武有武用,文有文用
  他雖然帶著笑,臉上卻是滿滿的審視之色,沒有一點老態,反而渾身都散發出迫人的壓力。

  琴書和圓芝兩個人早就白了臉,強撐著站在慕千兮身邊,警惕著他傷害到慕千兮。

  “咦?”顧伯見慕千兮神色未變,忍不住驚訝了一聲。

  要知道他這一身威勢,可是當初隨著容大爺上陣殺敵磨出來的功夫,隻要他刻意地釋放出來,連在京都的那幾個小子也不敢在他麵前造次。

  慕千兮仿佛沒有感受到他的壓迫,也仿佛沒有感受到他的驚訝,他所有的架勢在她的麵前悄然的,無聲無息的,土崩瓦解。

  沒有近了她的身,也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

  她依舊淡定,從容,給出一個清晰的答案:“自然。”

  “你當何用?”顧伯饒有興趣地問道,這位大小姐留下的小主子,也實在是有趣了些,隻是心中仍然不解,這種心思玲瓏剔透之人,怎麽會被傳成那樣?他原本以為,自己這把老骨頭隻能荒廢在京都了。

  慕千兮給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武有武用,文有文用,各司其職,各領其責。”

  “妙哉!”顧伯沉思片刻,忍不住一拍手道:“小丫頭,你既然有這般的心胸,為何卻讓自己在慕府舉步維艱?若非大小姐生前留下遺言,不許擾你生活,隻怕我等早就闖入慕府,將你待到荒城,交給老爺他們撫養了。”

  容家的孩子,哪一個不是龍章鳳姿,出挑得很?可偏偏慕府卻將大小姐留下來的小主子養成了一個廢物!要不是當初大小姐下了死命令不準,他們隻怕當真會直接進慕府搶人去!

  近十年啊,一晃眼,這麽多年都過去了。

  顧伯卻仍舊記得自家大小姐溫柔卻堅定的樣子,那是容家最為出色的後輩,若非所嫁非人,也不會年紀輕輕就落得個香消玉殞的下場。

  慕千兮聽了顧伯的話,已經了然,這是容府給容仙留下的退路,隻是不知道為何,容仙卻沒有用。

  “我外公他們可還好?”

  慕千兮是記不起容家人的影子了,近乎十年時間,隻怕京都眾人也曾忘記了當初那個一門兩將才五能臣的世家大族,這麽多年,足夠後浪取代前浪高高揚起,也足夠荒塚野草叢生,磨鈍甚至磨滅一族的意誌。

  當初元楚帝將他們貶謫至名如其城的荒城,世人皆說是陛下仁慈,焉知不是陛下夠狠,要讓容家親眼看著自己是如何一點一點從世人麵前淡了痕跡,再無往昔風光和盛名。

  顧伯心中一驚,他絲毫未曾吐露自己還和容府有著聯係,這位小主子是如何得知的?

  慕千兮卻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有些不以為意地道:“你若是不知道他們近況,怎麽會無緣無故和我說起他們的事情?我猜,他們自然是好好的,隻是不能回到京都罷了。”

  顧伯心中更加驚訝了。

  的確如此,雖然容家被貶到了荒城,看似跌落穀底,可是家風仍在,容家人仍在,隻要容家一日不散,那就有薪火綿延的機會。

  元楚帝那一道旨意,反倒是給了容家主靜悄悄修生養息的機會。表麵上看容家如同枯萎了的野草,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在這個世上,可是事實上,地下的根係更加龐大粗壯,紮入的泥土也更加深厚肥沃。

  “小丫頭,你可真聰明。”顧伯苦笑一聲,卻沒有絲毫懊惱之色,反而臉上都是對慕千兮的滿意之色,“你拿這玉佩來,是想要幹什麽?”

  容仙給慕千兮留下的信紙已經有些風化,黃色的痕跡遍布其上,字跡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慕千兮攤開,指著上麵所寫的藥鋪、酒樓、青樓道:“我要這三處,還要三個能管事的人。”

  “哈哈!我可以做主給你,但是能不能讓這些人在你手裏發揮作用,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顧伯撫掌笑道:“對了,你這邊的兩個丫鬟也太不經事了,改天我再給你送兩個丫鬟過來。”

  慕千兮沒有拒絕,隻是道:“送過來可以,得聽我的。”

  “自然。”顧伯正色道,他送過去是為了幫助這位小主子,又不是為了給這位小主子立威的。

  “醫館這邊,我現在就要去看。”慕千兮又道。

  顧伯有些詫異她這般心急,卻也沒有阻止,而是拍了拍手。

  一個人影從暗處飄了出來。

  “啊!”琴書和圓芝俱是嚇了一跳,她們還以為院子裏隻有這老爺子一個人呢!

  慕千兮確實並沒有多大驚訝,她甫一進屋,就察覺到了四周至少有十道氣息,隻是因為都沒有惡意,所以也懶得戳穿而已。

  顧伯看著慕千兮的淡定,心底對她越發讚賞了。

  “流七,你帶這小丫頭去醫館看看。”顧伯道。

  流七麵無表情地點點頭,衝慕千兮做出請的姿勢:“您請。”恭敬有餘真心不足。

  慕千兮卻沒有計較,而是率先走了出去,臨走之前,指著大紅燈籠道:“白天還是別浪費燭火錢了。”

  顧伯聽罷,沉吟片刻,便叫人將燈籠取了下來。先前倒不覺得,現在卻突然發現,這紅燈籠確實惹眼了一點。

  不過驟然取下,也有點不妥,要怎麽辦呢?

  顧伯思前想後了半天才心中一驚,他竟是因為小主子一句話,糾結了這麽長時間嗎?什麽時候,這位小主子對他的影響這麽大了?

  顧伯抹抹臉上的汗,又讓人將紅燈籠掛了回去。

  慕千兮就是故意那麽說的,誰叫這位老爺子一句話無數種意思,一看就是個容易想多了的人,既然言語之中對她多有質疑,那她也不介意告訴他,她是什麽樣的一個人。

  “便是這裏。”流七指著前麵的店鋪道:“管理店鋪的是牧江。”

  說罷,他不再多言,帶著慕千兮走了進去。

  “牧江呢?”流七問了一句,掌櫃的顯然同他認識,聽見他問,也沒有問什麽事,給他指了一個方向。

  慕千兮卻是從一進門開始,就觀察著這醫館裏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