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神京都中飄飛雪 金陵城外渡來客(2)
  “姑娘,才剛大奶奶那邊又讓人來說明日讓姑娘直接去蘆雪廣,這樣省的多走一段路。”這日申正時分,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淩梅從外麵走進了屋,隨後哈了哈凍得通紅的小手。

  “紫鵑,快將這小手爐給她捂捂,回頭若是凍壞了手,就不好了。”林黛玉先是頓首表示知曉,其後吩咐紫鵑將放在桌上的小手爐遞給淩梅。

  淩梅看向林黛玉,隻見後者換上了搯金搯雲紅香羊皮小褂,外麵罩了一件大紅羽紗麵白狐狸裏的鶴氅,束一條金心閃綠雙環四合如意絛,頭上罩了一個雪帽。

  “姑娘,您真美,就像是那畫上的天仙!”淩梅笑道。

  “那是自然,我們姑娘本就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一旁的紫鵑和雪雁也附和道。

  林黛玉被說的臉色也是一紅,實數羞澀。

  “就這件吧!明日去蘆雪廣出門的時候穿!”林黛玉說道,隨後又脫了下來,紫鵑急忙將先前換下的衣服又給林黛玉穿了回去,免得她凍著。

  這蒼泱築較之瀟湘館,在整個空間上就要大上近一半,更重要的是要比瀟湘館暖和。盡管如此,眼下畢竟是入了冬,更兼得外麵還在下雪,這就由不得紫鵑雪雁等一眾丫鬟馬虎。

  “淩梅,筆箐姐姐和紙岫呢?怎麽這半日都不見她們二人?”紫鵑問道。

  “是我讓她們二人從園子後門出去的,主要是紙岫說想著給我做些藥膳,要出府一趟找些用料,我不放心,是故便讓筆箐姐姐和她一道出去了。”林黛玉隨口說道。

  “姑娘,我......”紫鵑還想要說些什麽,不過卻被林黛玉阻止了,隻聽林黛玉答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回頭我和她們說一聲就是,我知道你是怕我被人說閑話,可她們畢竟也是為了我好,對嗎?”

  “是,姑娘!”紫鵑應聲稱是。

  “我也不想太過於麻煩,紫鵑,你對我的好我心裏清楚的很,所以你也不需要害怕什麽,筆箐姐姐就是那個性子,其實她人挺好的,你和她多交往一段時日就明白了。”林黛玉握著紫鵑的手,寬慰道。

  這日至掌燈時分,蒼泱築的大門被人叩了開來,屋外的雪也鋪上了一層,隻見十來個人從外麵抱著東西走了進來。

  紫鵑忙出去查看,原來是筆箐和紙岫二人從外麵回來了,其身後跟著的都是搬著東西的粗使嬤嬤,隻見筆箐先進了側屋的小廚房內,點燃了其中的蠟燭,微微的燭光自小廚房的窗戶透了出來,照在窗台下的雪地上,同時也讓寒冷的人心漸漸的開始暖和起來。

  “王嬤嬤,這兒就交給您了,我先去看看姑娘!”紙岫交代了一聲,便快步的進了正屋,正好和紫鵑撞了個對麵,紙岫微笑的對紫鵑點了點頭,後說道:“姑娘晚膳應該還沒用吧!這外麵的雪愈發的大了,是故才回來晚了,紫鵑姐姐,給!”剛說完,便從懷中掏將出一串糖葫蘆出來遞給了紫鵑。

  紫鵑有些意外,但還是接過了糖葫蘆,不過她並沒有吃,而是想著隨後留給林黛玉。紙岫看出了紫鵑的想法,又說道:“是姑娘想吃,我才買的,你放心這冰糖葫蘆裏的山楂有消食化積,行氣散瘀之功效,對姑娘身體有益。”

  紙岫不再多說,而是掀起簾子往裏間的臥房走去。

  林黛玉看見紙岫進來,也笑著說道:“東西都買齊了?”

  “嗯,都買齊了,這是姑娘最喜歡吃的糖葫蘆,給,多虧了這場雪,否則還不得全化了!”紙岫慶幸的說道,然後走到林黛玉身邊,牽起她的手,把起脈來。

  林黛玉接過紙岫遞來的糖葫蘆,輕輕的咬了一口,確實是當初的那個味道,隻是這個味道屬實離她很遠了,那是小時候的記憶,那個時候父親林如海和母親賈敏都還在世,可現如今卻是物是人非了。

  想到這,林黛玉不由的落下了淚。

  因林黛玉心緒波動,連帶著她的脈象也出現了一絲紊亂,紙岫無奈之下隻好放棄了診脈,自家姑娘心中依舊還是有著愁緒,這才是她病始終不好的原因。

  這是心病!

  常言道心病終須心藥醫,隻是這作為心藥的那個人現如今去了江南。

  神京,都城內的初雪已經降了下來,各家各戶都開始計較起過年的事情來,眼下已經是十一月中旬,再過一個半月就進入了同德十一年。

  王宅,王仁和王信兄弟二人在處理完一應的事物之後,來到了騰雲齋拜見他們的叔父王子騰。

  王子騰,當朝一品武官,同德九年升任的九省檢點,更是王氏一門的當代家主。隻見他背負雙手,站立在窗沿下,看著滿天飄落下來的雪花,不由的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仁哥兒,信哥兒,我當初交代你們辦得事如何了?”王子騰轉過身子,看向王仁和王信兩兄弟,王仁今年三十二歲,王信二十二歲。

  “老爺放心,金陵那十房的主事我們都親自見了,這不,這一次我們從金陵回來,就收了十三萬兩的現銀,還有五萬兩的存銀需得等開春後才能自運河北上回到家裏。”王仁伏下身子,恭敬的說道。

  “怎麽比往年少了五萬兩?”王子騰問道。

  “這還不是五月份徐州發大水鬧得,咱們家有些在揚州北麵的鋪子遭了殃,還有一件事就是江南甄家在浙地的采桑桑田出了點問題。”王信忙回答道,“我當時還去了浙地那麵的桑田去看了看,甄家說是吃桑葉結絲的蠶死了一大半,桑葉上被人下了藥,江南甄家管絲織的主事是氣的差點沒把整個浙地翻了個底朝天。不僅是咱們一家的絲織產業,就連江南織造局都是受了影響。”

  “江南織造局?!結果呢?”王子騰不由的好奇說道。

  “不清楚!”王信直言道。

  “不清楚?”

  “是,甄家後來也沒解釋,就連當地的官府也沒抓到什麽下藥的人,整件事情我都懷疑是甄家自導自演的一場鬧劇,就是故意抬高絲綢的市場價格,然後大撈一筆。至於江南織造局那麵老爺您也不是不知道,那基本都是甄家說的算。”王信猜測道。

  “嗯,知道了!”王子騰點了點頭。

  “老爺,我聽說攸弟當官了,還是江南道的巡漕禦史,這對咱們王家的產業很有幫助啊,這江南的茶葉,絲織,鹽哪一個不要通過漕運運到其它州府販賣?咱們家是不是該乘機......”王仁笑著說道。

  “你想挨頓打,就直說,我叫人拿大棒來就是!你都三十多歲了,怎麽就沒長腦子不成?還是說去了江南之後,被那裏的繁華迷了心,一切都鑽錢眼子裏去了。你想想咱們現在動手,不就給人家留了把柄不是?”王子騰當即嗬斥道,“到時候一本折子一上,什麽後果你不清楚?至於攸哥兒的事,我自有打算,你們別插手了。還有你們兄弟二人這去了金陵也有兩三年了,是時候歇上一歇,就呆在家裏吧,暫時也不要四處走動了。那十三萬兩銀子中的兩萬兩先拿出來你們兄弟二人分了,我知道你們肯定昧了些,不過我也不追究了。”

  說罷,王子騰便將兩個侄子打發回了各自的小院,他們早早的就娶了親,自然也好讓他們好好的樂上一樂才是。

  “攸兒,你還好嗎?”王子騰再度看向窗外的雪,喃喃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