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救人
  柳扶蘇身體恢複後,她整日憂慮她留園與錢櫃的生意。近日來,不斷地收到來信,錢櫃經營出現了困難,這使得柳扶蘇心急如焚。想來想去,她吩咐如錦找來了秦修昱,要他想辦法幫她出宮去一段時間。

  秦修昱以柳扶蘇進宮被中毒,驚嚇過度,特下旨恩賜柳妃娘娘回府省親一個月,皇恩浩蕩。

  柳扶蘇出宮後並沒有回柳周堅的府中,而是直接回自己的留園。

  “扶蘇,聽說夜郎國的衡山廟許願很靈驗的,最近你出事了我的心都亂了,要不我們去求個平安符吧!”如錦邊收拾好柳扶蘇的行裝邊說,還回過頭來看看柳扶蘇的臉色。

  柳扶蘇依舊蒼白的臉色,舟車勞頓使得她十分疲憊,她正端起下人送來的土雞湯,細細口品嚐一番。

  “現今是寒冬臘月,到處都寒風刺骨,雪花飄飄,如此冰凍寒冷怎麽好爬上山。”柳扶蘇一邊喝湯一邊說。

  柳扶蘇拗不過如錦便點點頭,答應明日天晴便去。

  大雪紛飛,寒風凜冽刺骨,路上行人稀疏忽而匆匆。柳扶蘇本欲輕車簡從,奈何風雪交加路途遙遠,便從了如錦的安排,一眾人隨從。

  望著大雪覆蓋下的衡山,柳扶蘇心中不覺生出“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的感慨。迎著清冽的寒風,踏過柔軟的“白色大道”,一行人落在身後的一步一個腳印,須臾大雪飄揚便將這些印記湮滅了。

  在一棵參天大樹下,有個人樣靠著樹杆似乎被凍僵了,頭發臉孔全被雪覆蓋。

  如錦最先發現,她跑過去用手指輕輕放在那人的鼻子下麵,發現還有一些鼻息,她趕緊跑回來稟報柳扶蘇。柳扶蘇掀起馬車上的簾子,吩咐幾個下人抬他進馬車裏。

  “如錦,快拿毯子蓋著他,溫暖一些。”柳扶蘇望著這個年輕人發紫的臉孔,趕快說。等待如錦拿好毯子蓋著那個年輕人,又灌他喝了點隨身帶的熱水,他劇烈咳嗽幾聲,清醒了出來。

  此時年輕人醒來了,他麵目品秀,即使落魄也沒法掩蓋他那書卷氣。他睜開雙眼,靜靜地看著馬車的四周,當看見柳扶蘇那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臉如蝤麒,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呆呆地愣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貌女子,從前也隻是在書卷中品讀詩句,如今見著了到比書中寫得更加美好。

  他臉紅耳赤,自覺得囧態百出,他掩飾自己的尷尬便將頭轉了過去,卻又發現旁邊還有一個麗人。如錦倒也是容貌清麗,眉眼清清亮亮,臉盤幹幹淨淨,一雙纖纖細手白如玉。

  那年輕人臉紅脖子粗,又正襟危坐,說道,“多謝兩位姑娘相救!”

  如錦見這讀書人如此非禮勿視,便捂住嘴笑了起來,柳扶蘇也回眸一笑。

  原來此人叫鄭清如,是若水人氏,父親早逝,家貧,家中老母為他籌備了薄銀。他此次上京趕考,不料途中被歹人偷了去,他身無分文,走投無路,便想到寺廟中容身一夜。殊不知,昨日下了大雪,鄭清如又餓又冷,便在上山途中暈了過去。

  約摸半個時辰,他們走到了衡山廟,古典莊嚴的殿宇頂上落滿了白雪,一座座寺院美得就像一幅畫。走進寺內的遊人香客也放輕了腳步,好像生怕打擾了雪後古寺這一刻的祥和。

  在寺廟裏,繞梁的梵音,飛旋的陀螺,迅疾消失的魔翅。嫋嫋的香火,稀疏的香客,信男善女凝神閉目的禱告。柳扶蘇靜靜地感受飄搖在上空的經幅,遍布疏漏的時光,吹動野茫茫的水聲。木魚敲打著曾經的風暴與暗傷,念珠轉動著前世的因果和今世的哀愁。半夢半醛之間,便是久違了的寧靜,寧靜中的超然。

  柳扶蘇捐上了香油錢,向佛祖禱告了心願,她虔誠地跪拜。

  鄭清如年輕身板子強,吃上了飽飯,便恢複了許多,也能下地走路了。他總是徘徊在柳扶蘇馬車的附近,到處張望,一見到柳扶蘇便高聲喊,“柳姑娘!柳姑娘!”

  柳扶蘇見了,便停下來問,“鄭公子有何事?”

  鄭清如倒也是直接,他雙手摩擦以抵擋下寒冷的冬日。他囁嚅著嘴唇,便說,“柳姑娘,能否收留在下?在下實在是無地方可去,而且身無分文。柳姑娘請放心,在下略懂一二算術,而且也懂點武功可為柳姑娘效力,隻望能有口飽飯吃!”

  鄭清如見柳扶蘇並沒有出聲,他便以為是默認了,於是他從寺廟旁邊抄起一根長棍。隻見他舞起那長棍來靜若伏虎,動若飛龍,緩若遊雲,疾若閃電,又穩健又瀟灑。雖然他身體饑餓虛弱,但手中的長棍便如似真正的長劍,他那兩隻眼睛像流星般一閃,眼波隨著手勢,精神抖擻地舞起來,絲毫沒有看得出來他虛弱。

  如錦充滿期待望著柳扶蘇,她是希望能留下這個鄭清如,自從她見了鄭清如清澈明亮的眼神,高深的武功時,少女的心瞬間被打動了。

  柳扶蘇頗為欣賞,她笑著對鄭清如說,“鄭公子那便留下來吧,我們留園也差個精明伶俐的賬房,不知道鄭公子嫌棄不嫌棄?”

  鄭清如眼睛亮了,即刻答應了下來。柳扶蘇想了想覺得此人有可用之處,隻是不知道可不可信,決定先放他也留園察看一察看。

  這時留園一個小廝神色慌張,跑到元叁耳邊私語良久。元叁聽了越發地凝重起來,他點點頭然後打發了那名小廝走。

  元叁上前稟報,“小姐,留園出事了,高叔手腳不幹淨,貪汙了不少的銀兩。”

  柳扶蘇眉頭緊皺,夥計貪汙這可不是小事,都說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她必須要嚴肅查辦此事。

  留園大門緊閉,所有的賬房小廝都聚集在打廳前,由元叁與幾位天馬堡跟過來的長老一一審訊。

  賬房高叔是夜郎國人,專門打理留園的數目,他一直也是克勤克儉,公事公辦,是忠厚老實之人。柳扶蘇一直待留園裏的夥計也是從優,此番他貪圖這蠅頭小利,倒是沒有理由。

  這日柳扶蘇著水藍的衣衫,外罩著一件雪白順滑狐貂衣,麵覆雪白的麵紗,襯得柳扶蘇,猶如寒冬中的溫泉,看著溫柔似水,明媚異常。她那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猶抱琵琶半遮麵,讓旁人也是感受到她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柳扶蘇坐在議事廳上八仙椅,她輕啟紅唇,聲語中溫柔又不失威嚴,“高叔,我留園待你如何?為何要背叛留園?”

  那名喚作高叔的中年男子,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他實在是羞愧得無地自容。“高某無話可說,請小姐處罰!隻是請小姐別趕走高某,不勝感激!”他說完便跪下求情。

  元叁已查明,高叔是因為家中老母生病,病情嚴重,一向克勤克儉囊中羞澀。有位高人指點,開了個天價方子,果然高母逐漸好轉,隻是要用更多的銀兩,無奈高叔隻好從留園的賬目中做了手腳。

  高叔他每日在留園,看著留園的客似雲來,不少客人定不同的菜單,廚房的收入日進上千銀兩,他便動了心思。

  柳扶蘇看了廳下一眾人,若是夥計犯錯不受到相應的處罰,那如何立信?高叔千不該萬不該動了這壞心思,這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忍,但念在他一片孝心。

  柳扶蘇臉色嚴峻,心思沉重地下了處置決定,“高叔你犯了錯,留園實在無法留了,還有你拿去的銀兩分文不少,也要一並呈回,否則報官處置。”

  高叔臉色死灰,他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原本以為一個小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有什麽大能耐。不曾料想到這個奇女子,談笑中殺伐堅定,心思縝密,他錯誤估計自己的價值了,以為他的資曆,柳扶蘇定是不敢輕易動他。

  其餘的夥計見這德高望重的高叔犯了錯也是受到相應的處罰,皆俯首聽命,日後做事也得看東家的臉麵。柳扶蘇這招殺雞儆猴,確實也是有效,但也需恩威並施。

  待眾人離去,柳扶蘇起身走進高叔身邊,她說,“高叔,你犯的錯是無法彌補,但念在你孝心一片,過往的你拿的銀兩,就從我這拿出填上留園的數目吧。你離去好好侍奉家中老母!”

  高叔頓時感激涕零,他俯首稱謝,“多謝小姐!高某實在是羞愧難當,日後若有用得著高某的地方,高某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柳扶蘇望著高叔離去的身影,她輕輕歎了一口氣,“高叔犯錯誤實在”

  元叁在旁邊看著柳扶蘇為難,於是便說,“小姐不必歎氣,人各有命,富貴在天。”

  柳扶蘇在如錦的陪同下,起身回去,走了幾步又回頭來,對元叁說,“元叁去賬房出一百兩送去給高叔吧,想來他家中老母病中也是艱難。”

  元叁俯身回命,他覺得柳扶蘇事事都好,就是心腸太軟了,唯恐別人利用了這一點。

  鄭清如在外頭候著,此時才弄清楚來龍去脈,但是他還沒有正式進入柳園,隻好保持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