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看我不打死你們
回到村裏的時候，淩英英正在坪場上翻曬油茶果。遠遠地見到女兒回來，她手中動作一頓，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
她是知道女兒去參加那個什麽歌唱比賽初賽的，上次在茶山上聽到女兒唱歌後，她心裏就止不住的升起了一股希望。
她覺得女兒唱得好，像年輕時候的自己。
年輕時候的淩英英是個很開朗活潑的性子，愛唱愛跳，學校的各種活動上總能看到她的身影。
隻是後來結了婚，淩平安是不允許她出門的，起先她還反抗，兩個人從吵嘴發展到動手，她身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的。
那個時候的淩英英是怨忿的，她跑到自己母親的墳前，把丈夫的種種行為哭訴給母親聽。那個時候淩英英問了一個淩菲雲曾問過的問題：媽，逼著女兒嫁給這樣的人，你後悔了嗎？
這種打打鬧鬧的情況，一直持續到大女兒十一歲，小女兒三歲那年。她挨打後跑了出去，到半夜方才進門。
可進門後她就看到了自己這輩子永生難忘的一幕，大女兒一左一右抱著兩個妹妹，三個小小的身影縮在大門外邊的那個門墩邊，小聲地抽泣。
聽到腳步聲，三個孩子齊刷刷地驚醒，第一時間不是別的，竟然是低下頭慌亂地擦著眼淚。
孩子們明明很害怕，可卻不願意讓母親看到自己的眼淚。
那一刻，淩英英淚崩了，抱著三個孩子號啕大哭。從那以後，淩英英就再也不和淩平安吵了。為了息事寧人，她開始一步一步地退讓，最後變成了一個隻知道埋頭幹活的農婦。她再也不唱歌，不跳舞了，以至於淩菲雲一直以為自己的母親是不喜歡歌舞的。
上次在油茶山，聽到女兒唱歌後，淩英英內心深處對於音樂的喜愛，對音樂夢的追求漸漸的又複活了。
現在看著女兒回來，她很想問問結果如何，可又害怕結果不是自己所希望的那樣，害怕貿然去問，會傷了女兒的自尊。
淩英英躊躇著，矛盾著，望著女兒欲言又止。
淩菲雲看見媽媽，立刻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她很少大笑，即使是偶爾露出笑容，也隻是微微抿唇。
見到這樣的女兒，淩英英激動起來，哆嗦著嘴唇：“你，你，咋樣啊？”
淩菲雲高興的，是自己給媽媽買了新衣服，一點兒也沒往比賽上麵想。她樂嗬嗬地把裝衣服的塑料袋打開，一件一件地把裏麵的衣服拿出來，舉到媽媽麵前：“媽，送你的。”
淩英英愣住了，“你哪來的錢呀？”
“我拿了初賽第一名，主辦方有獎勵的。”這自然是淩菲雲的托辭，事實上隻有決賽拿到前三名才有獎勵的。衣服是用係統獎勵的紅包買的。
從來不說謊的少女，為了能給母親買點東西選擇了撒謊，心裏虛得厲害，不過淩英英太激動了，沒發現這點。
“哎喲——”淩英英聽到第一名，立刻就笑了，至於那獎金的事，反倒被自動過濾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呀，一定要好好慶祝一下——”
淩英英把手裏的耙子一扔，撒腿就往家裏跑。
淩菲雲一臉無奈，拎著衣服追了上去：“媽，衣服——”
淩英英是有手機的，不過是部老年手機，隻能打電話發短信的那種。此刻，淩英英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正在給自己的大女兒打電話：“大妹兒啊，你小妹得獎喱，第一名呢。什麽獎？歌唱比賽啊，你連這都不知道呀……”
給淩芳華打完，她又打給淩豔珍，然後是自己的兩個姐姐……
淩英英很高興，她已經二十多年沒這麽開心過了，現在的她仿佛回到了自己未婚之時，那樣的充滿希望，那樣的活力無限。
淩平安聽見妻子打電話，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頓時爆跳如雷：“你竟然敢去參加那勞什子比賽？翅膀硬了，以為老子管不著你了是吧？忤逆不孝的畜生，老子今天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淩平安揮舞著拐仗就要去打，這次一慣忍讓著他的淩英英直接上前把他的拐仗給奪了下來：“你想幹什麽？你毀了我一輩子，現在還想毀我女兒，我告訴你，沒門！”
淩平安瞪大了眼睛盯著自己的妻子，結婚二十多年了，這麽多年以來這娘們一直在自己麵前屁都不敢多放一個，今天這是要反天啊？
這一刻，淩平安仿佛看到了剛結婚那幾年的妻子，氣呼呼的跟自己倔。可她再倔，最後還不是被自己打怕了？
所以說女人啊，就是慣不得，就是要把她打怕了，打服了，日子才能消停。
淩平安怒喝：“好哇，你們是打量著我癱了，一個個都要反天了呀。好好好，今天我就讓你們看看，我淩平安弄不弄得死你們——”
說話間，淩平安猛地站了起來，一個惡虎撲羊向淩英英撲了過去。
淩英英沒想到半邊癱的丈夫還能撲倒自己，一時不察就被撲得摔到了地上。淩平安舉起鐵鉗一般的拳頭，眼看就要落到淩英英臉上，就在這時，一隻手仿佛憑空出現，緊緊鉗住了淩平安的手腕。
淩平安狠狠地瞪著自己的女兒，用力一甩，想把淩菲雲甩開，不料他這全力的一甩，竟然沒能甩開淩菲雲。
淩平安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瞪著淩菲雲。少女的一隻手白皙圓潤，看上去不堪一擊，可就是這樣的一隻手，竟然把一個壯年男子的手腕給鉗住了，還絲毫動彈不得……
淩菲雲冷冷地瞅了他一眼，手腕發力，順勢將他從母親身上扯了起來，然後往地上一扔。然後少女皺著眉頭，感覺非常難受，特別是剛才接觸過淩平安的那隻手。
她眉頭皺得更緊了，冷著臉走出門，來到院子裏。她從水缸裏舀了一瓢水把那隻手仔仔細細地衝洗幹淨，然後又用毛巾狠狠地擦了幾遍，直到皮膚被擦得通紅，那種難受的感覺卻依然存在。
淩菲雲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強忍著極度的不適跑出了院子，恰巧見到七奶奶從外麵經過。她奔了過去，一把拉起七奶奶的手，將之覆蓋在了接觸過淩平安的那些皮膚上。
七奶奶一臉莫名：“你這丫頭，咋的了？”
淩菲雲鬆了口氣，現在手上留下的是七奶奶手掌的觸覺了，那種惡心難受的感覺終於消失了。
淩菲雲抿著嘴，搖著頭跑開了。
七奶奶失笑，“這丫頭，神神叨叨的——”
她是知道女兒去參加那個什麽歌唱比賽初賽的，上次在茶山上聽到女兒唱歌後，她心裏就止不住的升起了一股希望。
她覺得女兒唱得好，像年輕時候的自己。
年輕時候的淩英英是個很開朗活潑的性子，愛唱愛跳，學校的各種活動上總能看到她的身影。
隻是後來結了婚，淩平安是不允許她出門的，起先她還反抗，兩個人從吵嘴發展到動手，她身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的。
那個時候的淩英英是怨忿的，她跑到自己母親的墳前，把丈夫的種種行為哭訴給母親聽。那個時候淩英英問了一個淩菲雲曾問過的問題：媽，逼著女兒嫁給這樣的人，你後悔了嗎？
這種打打鬧鬧的情況，一直持續到大女兒十一歲，小女兒三歲那年。她挨打後跑了出去，到半夜方才進門。
可進門後她就看到了自己這輩子永生難忘的一幕，大女兒一左一右抱著兩個妹妹，三個小小的身影縮在大門外邊的那個門墩邊，小聲地抽泣。
聽到腳步聲，三個孩子齊刷刷地驚醒，第一時間不是別的，竟然是低下頭慌亂地擦著眼淚。
孩子們明明很害怕，可卻不願意讓母親看到自己的眼淚。
那一刻，淩英英淚崩了，抱著三個孩子號啕大哭。從那以後，淩英英就再也不和淩平安吵了。為了息事寧人，她開始一步一步地退讓，最後變成了一個隻知道埋頭幹活的農婦。她再也不唱歌，不跳舞了，以至於淩菲雲一直以為自己的母親是不喜歡歌舞的。
上次在油茶山，聽到女兒唱歌後，淩英英內心深處對於音樂的喜愛，對音樂夢的追求漸漸的又複活了。
現在看著女兒回來，她很想問問結果如何，可又害怕結果不是自己所希望的那樣，害怕貿然去問，會傷了女兒的自尊。
淩英英躊躇著，矛盾著，望著女兒欲言又止。
淩菲雲看見媽媽，立刻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她很少大笑，即使是偶爾露出笑容，也隻是微微抿唇。
見到這樣的女兒，淩英英激動起來，哆嗦著嘴唇：“你，你，咋樣啊？”
淩菲雲高興的，是自己給媽媽買了新衣服，一點兒也沒往比賽上麵想。她樂嗬嗬地把裝衣服的塑料袋打開，一件一件地把裏麵的衣服拿出來，舉到媽媽麵前：“媽，送你的。”
淩英英愣住了，“你哪來的錢呀？”
“我拿了初賽第一名，主辦方有獎勵的。”這自然是淩菲雲的托辭，事實上隻有決賽拿到前三名才有獎勵的。衣服是用係統獎勵的紅包買的。
從來不說謊的少女，為了能給母親買點東西選擇了撒謊，心裏虛得厲害，不過淩英英太激動了，沒發現這點。
“哎喲——”淩英英聽到第一名，立刻就笑了，至於那獎金的事，反倒被自動過濾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呀，一定要好好慶祝一下——”
淩英英把手裏的耙子一扔，撒腿就往家裏跑。
淩菲雲一臉無奈，拎著衣服追了上去：“媽，衣服——”
淩英英是有手機的，不過是部老年手機，隻能打電話發短信的那種。此刻，淩英英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正在給自己的大女兒打電話：“大妹兒啊，你小妹得獎喱，第一名呢。什麽獎？歌唱比賽啊，你連這都不知道呀……”
給淩芳華打完，她又打給淩豔珍，然後是自己的兩個姐姐……
淩英英很高興，她已經二十多年沒這麽開心過了，現在的她仿佛回到了自己未婚之時，那樣的充滿希望，那樣的活力無限。
淩平安聽見妻子打電話，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頓時爆跳如雷：“你竟然敢去參加那勞什子比賽？翅膀硬了，以為老子管不著你了是吧？忤逆不孝的畜生，老子今天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淩平安揮舞著拐仗就要去打，這次一慣忍讓著他的淩英英直接上前把他的拐仗給奪了下來：“你想幹什麽？你毀了我一輩子，現在還想毀我女兒，我告訴你，沒門！”
淩平安瞪大了眼睛盯著自己的妻子，結婚二十多年了，這麽多年以來這娘們一直在自己麵前屁都不敢多放一個，今天這是要反天啊？
這一刻，淩平安仿佛看到了剛結婚那幾年的妻子，氣呼呼的跟自己倔。可她再倔，最後還不是被自己打怕了？
所以說女人啊，就是慣不得，就是要把她打怕了，打服了，日子才能消停。
淩平安怒喝：“好哇，你們是打量著我癱了，一個個都要反天了呀。好好好，今天我就讓你們看看，我淩平安弄不弄得死你們——”
說話間，淩平安猛地站了起來，一個惡虎撲羊向淩英英撲了過去。
淩英英沒想到半邊癱的丈夫還能撲倒自己，一時不察就被撲得摔到了地上。淩平安舉起鐵鉗一般的拳頭，眼看就要落到淩英英臉上，就在這時，一隻手仿佛憑空出現，緊緊鉗住了淩平安的手腕。
淩平安狠狠地瞪著自己的女兒，用力一甩，想把淩菲雲甩開，不料他這全力的一甩，竟然沒能甩開淩菲雲。
淩平安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瞪著淩菲雲。少女的一隻手白皙圓潤，看上去不堪一擊，可就是這樣的一隻手，竟然把一個壯年男子的手腕給鉗住了，還絲毫動彈不得……
淩菲雲冷冷地瞅了他一眼，手腕發力，順勢將他從母親身上扯了起來，然後往地上一扔。然後少女皺著眉頭，感覺非常難受，特別是剛才接觸過淩平安的那隻手。
她眉頭皺得更緊了，冷著臉走出門，來到院子裏。她從水缸裏舀了一瓢水把那隻手仔仔細細地衝洗幹淨，然後又用毛巾狠狠地擦了幾遍，直到皮膚被擦得通紅，那種難受的感覺卻依然存在。
淩菲雲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強忍著極度的不適跑出了院子，恰巧見到七奶奶從外麵經過。她奔了過去，一把拉起七奶奶的手，將之覆蓋在了接觸過淩平安的那些皮膚上。
七奶奶一臉莫名：“你這丫頭，咋的了？”
淩菲雲鬆了口氣，現在手上留下的是七奶奶手掌的觸覺了，那種惡心難受的感覺終於消失了。
淩菲雲抿著嘴，搖著頭跑開了。
七奶奶失笑，“這丫頭，神神叨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