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兄長的推薦
  施家軍分派幾拔人馬四處加緊尋找施毓,施凝得到可靠的消息,帶著隨從尋找來到了一個僻靜的寺院。

  他們下了馬急急地走進寺裏,寺裏一個便衣的軍士走了過來,向他們問候,並跟施凝低聲地說著什麽,然後把他引到了後院一個偏室。

  隨從守在一邊。

  看著緊閉著的門,尋求大哥的這個弟弟猶豫了一下,終還是輕輕敲了敲門。

  他等了一會兒,屋裏沒有聲音。

  又敲了一下,依然寂靜無聲。

  他猶豫了一下,輕輕推開門。

  這是一間狹窄的小房間,屋裏極其簡陋,也就一張桌子,一張凳子,還有一張床。

  床上坐著一個男人,一個滿頭白發的男人,正在那裏閉目打坐。

  看他的樣子,已是入了靜,對外麵進來的這個人沒有感覺到似的。

  施凝輕輕走了過去,他站在這個兄長的麵前,看著他,看著這個也好些時日沒有見著的兄長。

  見他已是滿頭白發,臉已滄桑不少。

  可是他的整個麵容卻顯得與以前不一樣了,不再有以往的那種嚴峻,不再以往的那種陰翳。

  相反的,他雖然閉著目,卻全身透露出一種淡淡的氣息,溫和而平緩。

  施凝站在那裏,一時之間竟不敢輕言打攪這個修行者。

  屋子裏靜悄悄的,如此的安靜,靜得隻能聽得見屋裏空氣平緩的流動氣息。

  過了一會兒,床上坐著的那個人終是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看見了站在麵前的這個將軍。

  他愣了一下。

  施凝:“大哥!”

  施毓:“施凝,怎麽是你?你怎麽來這裏了?”

  “大哥,你可安好?”施凝激動地問。

  施毓散了他的結跏趺坐,從床上起來。

  “施凝,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施凝激動地:“大哥,你可讓我找得好苦!”

  施毓:“找我有什麽事啊?”

  “唉,”施凝歎口氣:“現在,奢暮被提查柯國和陶設兩國聯合圍攻,已經打了好些日子,奢暮已是危在旦夕!”

  “現在朝庭上下皆是人心惶惶,皇上焦慮無比。”

  “一時又尋不得良將守衛奢暮,皇上頒旨天下四處尋你,許你官複原職,讓你去駐守奢暮,擊退敵軍。”

  施毓:“哦,奢暮被又被提查柯國攻擊了嗎!”

  他沉思一會兒,“那個狼子野心之國一直覬覦我中原,時時騷擾,我也早已料到定有這次惡戰!”

  歎口氣:“是啊,此戰凶險,他們來勢洶洶,定是下了決心要攻破奢暮!”

  “提查柯國雖為僻國,但是它們國力強盛,士兵強悍。加上這次定是舉國之力,誓必要攻下奢暮!”

  “奢暮可是危在旦夕呀!”

  施凝:“是啊,兄長,所以特請兄長你返回奢暮領軍抗敵!”

  施毓聽了一愣,他沉思良久,也不言語,緩緩走出屋,站在院中。

  他看著院外的山景,清秀而寧靜。

  他神情嚴肅而沉思。

  施凝:“大哥,皇上已下旨,官複你的原職。你如保衛住奢暮,以前你犯的過失皆可免去!”

  “大哥,快跟我回奢暮吧!”

  他迫切地看著大哥。

  施毓搖搖頭,“不,我不去。”

  施凝一怔:“什麽?”

  施毓向前走去,走出這個院子,沿著這個寺院的山坡緩緩行走。

  他的步履緩慢而又穩重,不慌不忙,氣定若閑,沒有弟弟的半點緊張與擔憂。

  弟弟看著這個兄長,覺得這個兄長外表變了,他的心,也變了。

  他好像還是以往的那個兄長。

  卻又不再是他的那個兄長了。

  看著這個兄長,他走的步伐仍然有力沉穩,但卻不再如以前那樣虎虎有聲。

  他的目光雖然依然嚴峻,卻已失了以往的那種凜厲,還有陰鷙。

  更多的是一種平和,還有淡漠。

  他看著這個哥哥,覺得他離自己近在咫尺,可是卻似乎又離得自己,很遠。

  他跟上去急急道:“大哥,你說什麽!”

  “奢暮現在危在旦夕,可容不得你休閑呢!”

  施毓:“施凝,我是不會再回去的了。”

  施凝驚道:“什麽?大哥!”

  施毓看著他,目光是那樣的陌生而距離。

  “我已心入空門,再不想涉入紅塵半步,紅塵外的一切已經與我沒有半點關係了!”

  施凝急道:“大哥,你在說什麽!什麽外麵與你沒有關係!”

  “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奢暮被攻破,讓敵軍攻入我中原,肆意地掠殺我中原百姓!讓國家蒙難嗎!”

  施毓:“一切皆有因果,也自有它的定數。”

  施凝臉都急紅了:“什麽因果定數!你在說什麽呀!”

  “我看你是素吃多了,腦殼被放空了是嗎?竟說些什麽?!”

  “當下的現實就是你不去幫著守奢暮,提軍遲早會攻破奢暮!”

  “那麽提軍接著就會攻入中原,那樣你還能夠再安靜地守在這個地方,吃你的齋,念你的經嗎?!”

  這個曾經的,赫赫有名的施家軍的頭領,鎮南大將軍施毓看看麵前這個弟弟,這個最小的五弟,對五弟的這些衝撞自己的話也不生氣。

  “施凝,我是不會再回去的了,你走吧!”

  施凝著急地:“大哥!”

  施毓不再理他,獨自沿著山路走去。

  施凝見狀真是又氣又無奈,跺一跺腳,追上去。

  “大哥,你可不能這樣!那麽奢暮怎麽辦?這個國家怎麽辦?”

  “你!你!”

  “唉!”

  施毓見他著急的樣子,停住腳:“施凝,這個世上除了我施毓,難道就沒有別的能人嗎?天下之大,傑出人才有的是,你們可以去尋別人啊!”

  施凝:“現在形勢危急情況下,哪裏能夠就隨便找得到個能人!如果找得到的話,也不至於讓我們到處尋你!皇上也不至於下令欽點你的名,要你施毓去守奢暮啊!”

  施毓:“……”

  他沉默著。

  施凝:“大哥,你快快隨我回去吧!你要怎麽這樣才能去呢?除了你,目前哪來人有能力抵抗住那樣強大的敵人呢?!”

  “爹爹武功雖強,但年事已高,卻是經不得戰事連續勞累傷害的呀!”

  “就算是你要遁入空門修行,可是你也不能太自私了,隻顧你自己而不顧家國民族的安危吧!”

  施毓:“……”

  “施凝,我已是疲憊了,不會再出去的了。我心向佛門,定是不會再踏入紅塵半步。”

  施凝氣急道:“你,你……”

  這個弟弟己是再說不出下麵話語來。

  半晌,語帶絕望:”那,那奢暮怎麽辦?怎麽辦?!”

  “你忍得了這個心嗎?!”

  “就眼看著我們施家軍千萬將士沒有良將帶領,就白白送了無辜的性命!”

  “奢暮被破,國門被打開,讓敵國進入我國,肆意殘殺我們百姓,讓我們國家蒙難嗎?!”

  施毓:“我可以不去,你們還可以找其他人呀!”

  施凝:“我說了的,此時如果能夠找得到合適的人,還用得著我到這裏來苦苦求你嗎?!”

  “怎麽著?你難道要爹爹親自來你麵前求你嗎?!”

  施毓:“唉,除了我,不還明擺著一個人在那裏嗎?你們不去尋他,卻反到這裏來撩我。”

  施凝一愣:“誰,你說誰?”

  施毓:“施玥呀!”

  “那樣一個將才在那裏放著不用,卻反到這裏來白白費力!”

  弟弟沒聽清楚哥哥的話:“什麽,你說誰?”

  施毓:“我說,你的四哥施玥呀!”

  施凝:“……”

  他看著他,麵前的這個大哥施毓。

  看見他的麵目平靜,目光柔和。

  那樣的陌生,且遙遠。

  施毓:“我給你推薦一個人,就推薦他,施玥。你們把他用上,奢暮也就不用擔心了!”

  施凝看著他,眼睛都瞪大了。

  見他如此驚訝,這個陌生的大哥微微一笑,“怎麽,施凝,我說你的四哥,你怎麽這般驚訝?”

  施凝喃喃道:“可是,可是……”

  施毓:“黑心蛇,笑麵狼,兩個樁!”

  “那裏不是還有個‘黑心蛇’嗎?留在那裏不用浪費著,卻反到這裏來糾纏我這個已經過時了的,再沒有精氣力了的老狼啊!”

  他看著自己這個弟弟,麵上露出微微的笑。

  “施凝,去把那個黑心蛇找到吧!”

  “黑心蛇不光是條蛇,還是條‘黑心’的蛇!”

  “這個名字來得可不是那樣輕易的!你以為隨便一個什麽人,就可以冠得上這麽響亮的綽號嗎?隨便說說就能得到的嗎?!”

  “啊,‘黑心蛇’!這個名字不錯,挺威風的!”

  “呀!他,施玥,‘黑心蛇’!嗬嗬,可不是浪得虛名呢!”

  施凝:“但是他,他可是朝廷的欽犯,又怎可帶兵打仗啊!”

  施毓:“我不也是朝廷的通緝犯嗎?為了挽救奢暮,皇上都下令免去我的罪。難道施玥他就不行了嗎?!”

  “而且施玥他是冤枉的!”

  “他背負了這麽多年冤屈的名聲,受夠了苦難,現在也終該輪到給他平反的時候到了!”

  他長長歎口氣,抬頭仰望那空渺高寂的天空:“這也許也是天意吧!”

  “提國領兵入侵,也隻有他,隻有他可以領兵駐守奢暮!”

  “也隻有他,才有能力和勇氣帶領將士們擊退如此強悍的提查柯國的軍隊!”

  “施凝,”他凝視著麵前這個弟弟,目光深沉而肯切。

  “施凝,你去找施玥吧!”

  “去找你的四哥,去找他吧!”

  “讓施玥,讓他代我施毓領兵打仗,保住奢暮!保衛我們的家國!”

  “也給他一次機會,向世人證明他是冤屈的!”

  “也向世人召示他的能力,他的英武!”

  “讓他向皇上,還有在世人麵前,證明他的忠貞偉岸!”

  “還他,還他施玥,還他‘黑心蛇’這一生堂堂的清白!”

  “讓他挺起腰杆來,堂堂正正的做個人!”

  “他,施玥,是一個真正的將軍!”

  “一個可以統領千軍萬馬,馳騁疆場,英勇保家衛國,胸懷家國大義的將軍!”

  “而不是一個卑賤的囚奴!”

  “做個世人心目中所尊敬的,真正的英雄!”

  “頂天立地的英雄!”

  施凝:“……”

  施毓看看麵前這個五弟,對著他微微笑了笑。

  轉過身,撩起衣擺,朝著坡上慢慢走了去。

  站在坡下的弟弟,看著這個兄長向前走去,這次卻沒有再追上去。

  他凝視著,凝視著這個越走越遠的身影,漸漸地走向叢林的深處。

  依舊的涼涼山風,依舊地吹拂著他身上的布衣衫。

  長長的衣衫隨風飄揚著,顯得飄逸,而又清淡。

  他如雪的白發也被風揚起,亮動著弟弟的雙眸,如此顯眼。

  在弟弟的心中定格。

  身影,終是遠了,越來越小。

  被茂密的樹葉掩映著,時隱時現。

  在這個弟弟的眼裏,他這個兄長不僅是身影離得遠了。

  他的心,也是離他們,漸行漸遠,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