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笑意，靚麗了雲
悠悠的鍾聲響起，驚起幾隻小雀，撲扇撲扇翅膀掠過枝頭，進了那邊院子。
庵裏朗朗的誦經聲整齊而鏗鏘有力。
大殿裏莊嚴的佛像矗立在正中央，在佛像前麵擺滿了供果鮮花，香煙嫋嫋，顯得莊嚴而令人心生敬重。
這是一間尼姑庵，庵裏原本已經有幾個尼姑。這日一早尼姑們便打掃大殿，穿著整齊在這裏恭候了。
主持徐徐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修，她對著佛像拜了三拜站起來。邊上的一個尼姑見狀，轉頭朝外麵示意，一個人緩緩進了殿來。
她走到蒲團邊跪了下去，對佛像恭敬地禮拜了三下。
主持帶著眾尼又一起參拜佛，經過一番儀式後，她站了起來，看著麵前仍然跪著的那個女人。
“你決定了嗎？”
那個女人默默地點點頭。
她輕輕拔下發上的簪子，一頭如瀑布般的烏絲披了下來，長發已是過了腰間。
這，伴隨了她幾十年的烏發……
主持不再言語，她麵對佛像喃哩著，不知在說些什麽。
邊上的尼眾低垂著頭，站在那裏一片肅靜。
跪在蒲團上的那個女人雙手合十麵對佛像恭敬而又虔誠。
她往昔那風流如水的雙目，此時卻已滿是平靜。
此時她去了華貴的服飾，穿著一身樸素的布衣。
此次便是她剃度的儀式，剃了發過後，她就進入了佛門，從此再無與世間牽扯。
這個世上再無馮牡丹，而是多了一個修行的尼姑。
主持做完儀式，她回轉身，一個尼姑端上一個盤子，盤子上放著剃度的戒刀，她把它拿了起來。
她拿起女子身上青絲，輕輕地刮了下去，一縷縷青絲從她手中滑落，飄落在地上。
大殿裏一片肅寂，大家都靜靜的。
儀式慢慢地進行著，進行著。
不知什麽時候，大殿的門口走過來一個人，站在門邊看著裏麵。
主持抬頭見了來人，來人如此奇怪，竟讓沉穩的她愣了一下，手中的剃度也停了下來。
眾尼也順著她的眼看過去，看見了門邊的那個人，那個奇怪的人。
正在垂目等剃發的女子感覺到了靜止，她抬起頭看見主持驚訝的樣子，順著她的目光，她轉回頭看見了門口站著的那個人，那個男子。
這個男子披頭散發，衣衫肮髒破爛，卻是一個不知躑躅了多少風塵仆仆趕路的浪子。
那一刻這個孩子他雖然是如此的襤褸不堪，可是這個女人還是一眼把他認了出來。
她呆了。
她與那個孩子相對對視著，對視著……
不由間，這個女人竟微微地直起了身，似乎想要站起來。
站在門口的那個孩子，看著她，看著她，默默的。
兩人就這樣看著，看著，不知覺間已是看了多少時候，恍是他們的對視已是穿破了多少荊棘險阻，穿越了多少時空相隔，此時卻在這淨地又再次相遇了。
母親的那一刻，眼睛潮濕了。
眾尼把他們看著，也不幹涉阻止什麽，靜靜地看著，等待著下一刻的發生。
母親本是也要站起來了，向著自己的兒子走去，向著自己這個親生的，卻不想被丟失多年，朝思暮盼不知多少日日夜夜的兒子走去……
等呀，盼呀，本已是絕望了，心已是冷冰透了……
可是，可是這個兒子終還是來了，他終是回來到自己這個他的母親的身邊了！
如果自己走出去，便會與他相認，母子倆再也不會分開了！
往後的歲月定是一家人在一起，孩子承歡膝下，母子相依為命，這不是自己期盼多年的心願嗎？
亂發間兒子那雙目，依然俊秀如昔。但在那雙冷清且憂鬱的目中，縈繞著從來沒有過的溫柔。
對自己的溫柔，對自己這個母親的認可和溫柔！
這一刻，母親的心感覺到柔軟，竟似有些暈旋了。
兒子把母親看著。
等待著，等待著，母親向自己走過來。
時間就這樣靜靜地過去……
然而，母親停住了心的亂，還有身的動。
她欲站起的身子停了下來。
她垂下了眼，緩緩轉過身，依然又跪在了主持麵前，低下頭。
主持：“繼續進行嗎？”
女人沒有言語，默默地點點頭。
主持手中的戒刀便繼續在那烏黑的發絲間遊動，一縷縷發絲斷了下來，輕悠悠墜落在地上……
經堂裏依然那樣靜悄悄無聲息，一切默默地進行著。
站在門外的那個孩子也沒有動，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這幅場麵，看著自己的母親烏黑的發從她頭上落下，漸漸地，地上已是積了一大堆了。
莊嚴的儀式繼續進行著。
沉穩而有力的聲音在殿堂裏響起：“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皈依佛，兩足尊。皈依法，離欲尊。皈依僧，眾中尊。
皈依佛，不墮地獄。皈依法，不墮餓鬼。皈依僧，不墮旁生……”
………
儀軌莊嚴做完，剃度儀式結束了。
主持：“你已剃度完畢，從此之後便是佛門子弟，要謹守佛門戒律，從此收攝散亂，靜心修行，定要精進，不止身的精進，更要心的精進。”
“凡俗種種貪嗔癡慢疑，定要決心把它們去除，如此當有望明心見性，方不虛來此世一遭，蓮花彼岸才是你最終的歸屬！”
“今賜你法號：‘映月’！”
被剃度者雙手合十，“映月謹尊主持教誨！”
“映月從今往後不再心係紅塵，定要清心寡欲，精心修行，體會佛理，努力到達解脫彼岸！”
話畢對佛像連拜三下。
…………
剃度儀式終是圓滿結束了。
母親，不！
馮牡丹，不！
映月。
佛門弟子映月，她緩緩站起了身，隨著尼眾步出殿堂。
走到門邊，那個兒子依然站在那裏。
施小丹側身讓這些尼眾過去，可是他依然停在門邊，看著自己的母親。
映月走到他身邊，停了下來，她抬頭看向麵前的這個兒子。
兒子看這個母親。
母親眼中再也沒有了往昔那固有的風情，煩悶，還有那縷縷憂思。
而是滿滿的平靜。
如止水般的靜。
麵對自己的這個心心所愛的兒子，她的目中依然止不住的慈愛，但是卻有一種光亮在隱隱閃動。
母子倆就這樣對視著，對視著，沒有言語。
縱或是有千種言萬般語，此時也是不用再說出來了。
兒子緩緩地跪下，跪在了這個母親的麵前，朝母親深深地磕了三個頭。
就是這麽一刻，母親的眼目潮濕了。
兒子抬起頭，母子倆眼目相對。
愛，深深的愛……
還有釋然，放下心中沉沉心結的釋然。
理解，對彼此的理解。
母親伸出手扶住孩子，把孩子緩緩扶起。
晶瑩的淚光在母親的眼中閃爍，閃爍。但是淺淺的笑意卻也是盈盈在裏麵。
“以後會常來看我嗎，孩子？”
兒子沒有說話，輕輕點點頭。
他一向冷峻憂鬱的臉上不知何時已悄然綻出一絲笑意。
這絲笑意就如陽光一般燦爛，又如山花般鮮豔，靚麗了母親的那雙曾滿含憂鬱思念的眼睛。
靚麗了，這靜靜寺院裏莊嚴的殿堂。
靚麗了，香爐裏嫋嫋升起的香煙，灼灼耀眼的紅紅燭光……
靚麗了樹木花草。
也靚麗了，藍藍的天，
和天上如絲絮般淺淺飄浮的，
淡淡白色的雲……
庵裏朗朗的誦經聲整齊而鏗鏘有力。
大殿裏莊嚴的佛像矗立在正中央，在佛像前麵擺滿了供果鮮花，香煙嫋嫋，顯得莊嚴而令人心生敬重。
這是一間尼姑庵，庵裏原本已經有幾個尼姑。這日一早尼姑們便打掃大殿，穿著整齊在這裏恭候了。
主持徐徐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修，她對著佛像拜了三拜站起來。邊上的一個尼姑見狀，轉頭朝外麵示意，一個人緩緩進了殿來。
她走到蒲團邊跪了下去，對佛像恭敬地禮拜了三下。
主持帶著眾尼又一起參拜佛，經過一番儀式後，她站了起來，看著麵前仍然跪著的那個女人。
“你決定了嗎？”
那個女人默默地點點頭。
她輕輕拔下發上的簪子，一頭如瀑布般的烏絲披了下來，長發已是過了腰間。
這，伴隨了她幾十年的烏發……
主持不再言語，她麵對佛像喃哩著，不知在說些什麽。
邊上的尼眾低垂著頭，站在那裏一片肅靜。
跪在蒲團上的那個女人雙手合十麵對佛像恭敬而又虔誠。
她往昔那風流如水的雙目，此時卻已滿是平靜。
此時她去了華貴的服飾，穿著一身樸素的布衣。
此次便是她剃度的儀式，剃了發過後，她就進入了佛門，從此再無與世間牽扯。
這個世上再無馮牡丹，而是多了一個修行的尼姑。
主持做完儀式，她回轉身，一個尼姑端上一個盤子，盤子上放著剃度的戒刀，她把它拿了起來。
她拿起女子身上青絲，輕輕地刮了下去，一縷縷青絲從她手中滑落，飄落在地上。
大殿裏一片肅寂，大家都靜靜的。
儀式慢慢地進行著，進行著。
不知什麽時候，大殿的門口走過來一個人，站在門邊看著裏麵。
主持抬頭見了來人，來人如此奇怪，竟讓沉穩的她愣了一下，手中的剃度也停了下來。
眾尼也順著她的眼看過去，看見了門邊的那個人，那個奇怪的人。
正在垂目等剃發的女子感覺到了靜止，她抬起頭看見主持驚訝的樣子，順著她的目光，她轉回頭看見了門口站著的那個人，那個男子。
這個男子披頭散發，衣衫肮髒破爛，卻是一個不知躑躅了多少風塵仆仆趕路的浪子。
那一刻這個孩子他雖然是如此的襤褸不堪，可是這個女人還是一眼把他認了出來。
她呆了。
她與那個孩子相對對視著，對視著……
不由間，這個女人竟微微地直起了身，似乎想要站起來。
站在門口的那個孩子，看著她，看著她，默默的。
兩人就這樣看著，看著，不知覺間已是看了多少時候，恍是他們的對視已是穿破了多少荊棘險阻，穿越了多少時空相隔，此時卻在這淨地又再次相遇了。
母親的那一刻，眼睛潮濕了。
眾尼把他們看著，也不幹涉阻止什麽，靜靜地看著，等待著下一刻的發生。
母親本是也要站起來了，向著自己的兒子走去，向著自己這個親生的，卻不想被丟失多年，朝思暮盼不知多少日日夜夜的兒子走去……
等呀，盼呀，本已是絕望了，心已是冷冰透了……
可是，可是這個兒子終還是來了，他終是回來到自己這個他的母親的身邊了！
如果自己走出去，便會與他相認，母子倆再也不會分開了！
往後的歲月定是一家人在一起，孩子承歡膝下，母子相依為命，這不是自己期盼多年的心願嗎？
亂發間兒子那雙目，依然俊秀如昔。但在那雙冷清且憂鬱的目中，縈繞著從來沒有過的溫柔。
對自己的溫柔，對自己這個母親的認可和溫柔！
這一刻，母親的心感覺到柔軟，竟似有些暈旋了。
兒子把母親看著。
等待著，等待著，母親向自己走過來。
時間就這樣靜靜地過去……
然而，母親停住了心的亂，還有身的動。
她欲站起的身子停了下來。
她垂下了眼，緩緩轉過身，依然又跪在了主持麵前，低下頭。
主持：“繼續進行嗎？”
女人沒有言語，默默地點點頭。
主持手中的戒刀便繼續在那烏黑的發絲間遊動，一縷縷發絲斷了下來，輕悠悠墜落在地上……
經堂裏依然那樣靜悄悄無聲息，一切默默地進行著。
站在門外的那個孩子也沒有動，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這幅場麵，看著自己的母親烏黑的發從她頭上落下，漸漸地，地上已是積了一大堆了。
莊嚴的儀式繼續進行著。
沉穩而有力的聲音在殿堂裏響起：“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皈依佛，兩足尊。皈依法，離欲尊。皈依僧，眾中尊。
皈依佛，不墮地獄。皈依法，不墮餓鬼。皈依僧，不墮旁生……”
………
儀軌莊嚴做完，剃度儀式結束了。
主持：“你已剃度完畢，從此之後便是佛門子弟，要謹守佛門戒律，從此收攝散亂，靜心修行，定要精進，不止身的精進，更要心的精進。”
“凡俗種種貪嗔癡慢疑，定要決心把它們去除，如此當有望明心見性，方不虛來此世一遭，蓮花彼岸才是你最終的歸屬！”
“今賜你法號：‘映月’！”
被剃度者雙手合十，“映月謹尊主持教誨！”
“映月從今往後不再心係紅塵，定要清心寡欲，精心修行，體會佛理，努力到達解脫彼岸！”
話畢對佛像連拜三下。
…………
剃度儀式終是圓滿結束了。
母親，不！
馮牡丹，不！
映月。
佛門弟子映月，她緩緩站起了身，隨著尼眾步出殿堂。
走到門邊，那個兒子依然站在那裏。
施小丹側身讓這些尼眾過去，可是他依然停在門邊，看著自己的母親。
映月走到他身邊，停了下來，她抬頭看向麵前的這個兒子。
兒子看這個母親。
母親眼中再也沒有了往昔那固有的風情，煩悶，還有那縷縷憂思。
而是滿滿的平靜。
如止水般的靜。
麵對自己的這個心心所愛的兒子，她的目中依然止不住的慈愛，但是卻有一種光亮在隱隱閃動。
母子倆就這樣對視著，對視著，沒有言語。
縱或是有千種言萬般語，此時也是不用再說出來了。
兒子緩緩地跪下，跪在了這個母親的麵前，朝母親深深地磕了三個頭。
就是這麽一刻，母親的眼目潮濕了。
兒子抬起頭，母子倆眼目相對。
愛，深深的愛……
還有釋然，放下心中沉沉心結的釋然。
理解，對彼此的理解。
母親伸出手扶住孩子，把孩子緩緩扶起。
晶瑩的淚光在母親的眼中閃爍，閃爍。但是淺淺的笑意卻也是盈盈在裏麵。
“以後會常來看我嗎，孩子？”
兒子沒有說話，輕輕點點頭。
他一向冷峻憂鬱的臉上不知何時已悄然綻出一絲笑意。
這絲笑意就如陽光一般燦爛，又如山花般鮮豔，靚麗了母親的那雙曾滿含憂鬱思念的眼睛。
靚麗了，這靜靜寺院裏莊嚴的殿堂。
靚麗了，香爐裏嫋嫋升起的香煙，灼灼耀眼的紅紅燭光……
靚麗了樹木花草。
也靚麗了，藍藍的天，
和天上如絲絮般淺淺飄浮的，
淡淡白色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