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驚聞變故
  樹林裏蒼翠疊綠,坡間上星星點點山花遍撒,林間時不時傳出鳥兒輕翠鳴叫。

  小溪潺潺地流著,向山下歡躍而去。

  隱居的人在木屋前自己開墾的那塊地上勞作著,地上綠油油的,好幾種蔬菜都長起來了。

  兩棵樹間的繩子上掛著兩件才洗淨的衣裳。

  “爹!”

  他聽見有人在呼喚。他抬眼看去,看見坡下上來一個人。

  漸漸近了,看清楚了,是自己離家多日的小兒子小丹回來了。

  他站直了身,看著向自己走過來的孩子,他臉上綻開了花一樣慈祥的笑容。

  “爹!”

  孩子走得越發的快了,大步走到了父親麵前。

  “小丹!”

  施玥高興地拉住自己的孩子。

  “小丹,你回來了!你這些天去哪裏了?可把爹爹想壞了!”

  兒子沒有說話,站在那裏看著爹爹,因為才走了遠路,又爬了好一陣山,臉紅撲撲的,還有細微的汗珠。

  喘著粗氣。

  施玥:“怎麽氣喘得這麽重啊,你走得太急了吧。幹嘛這麽急呢?可不要累壞了身體呀!”

  父親心疼兒子,有些責備地說他。

  他仔細看這個兒子,他看見這個兒子好像消瘦了不少,臉上泛著瑣碎的胡茬。人,看著怎麽有些憔悴?成熟了不少。

  “……小丹,你,你怎麽?”

  施小丹:“什麽,爹?”

  施玥:“你這些日子哪裏去了?這個時候才回來!你知不知道爹好掛念你?”

  施小丹笑:“我這不是好好的嘛,爹。”

  施玥看見這個孩子眼睛裏沒有了以往的那種狂野不羈,他的眼睛比以前深邃,更成熟了。

  在他深邃的眸裏,父親捕捉到了隱隱的憂鬱。

  “……”

  “小丹,你……”

  兒子沒有說話,他一把摟住這個父親,緊緊地抱住,把臉靠住他。

  父親也伸手把他摟抱,並輕輕地拍拍他的背。

  “小丹,你怎麽瘦了?”

  施小丹:“……”

  他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巨大的痛苦。

  他不易察覺地歎了口氣,鬆開了父親,抬起臉看他。此時的這個孩子痛苦的表情已經換成一種平靜。

  他看著父親,這個父親他依然清臒,清清淡淡,但已少了往昔濃濃的那種憂鬱。

  這些日子他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他的心定是快樂的,在他依有些憔悴的臉上煥發出一種光芒,日曬微黑的臉上也呈現了些許的血色。

  施小丹看看爹爹種的地,“哇,這些菜都長出來了,真香!一定很好吃!”

  施玥:“哎,小丹,你餓了嗎?我這就去給你弄飯吃。”

  說著他接過兒子手上的包袱拿進房子裏放著,自己就在屋裏屋外進進出出,忙著生火淘米做飯。

  灶火旺旺地燒起來了,炊煙嫋嫋升起。一會兒院子裏彌漫出一股股飯香,炒菜的味道。

  炊煙和香味飄蕩在靜謐的山林裏,顯得那樣寧靜而又安適。

  越發添了這個隱居的地方是這樣的溫馨,還有安全。

  施小丹環顧四周,“爹,蘇姑姑呢?”

  施玥:“她呀,早走了。”

  施小丹:“……”

  “爹……”

  “什麽?”施玥抬頭看麵前這個兒子。

  施小丹猶豫了一下還是又問:“爹,蘇姑姑……”

  “什麽?”父親又低下頭炒菜。

  施小丹閉上了嘴。

  他本是想問問爹爹和那個女人之間的進展怎麽樣,也想問爹爹與那女人未來的打算,但是他又問不出口。

  這個爹爹性格跟自己可是完全不一樣。

  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管是什麽,自己怎麽樣都會想法子去得到。

  哪怕是用不當的方法,搶,甚至偷!

  可是這個爹爹,這個善良忍讓,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都是站在別人的角度替別人著想,替別人打算的這個爹爹,他會怎樣處理他和那個女人之間的未來呢?

  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阻礙和壓力,可不是一般的小啊!

  飯菜做好了,熱氣騰騰,香噴噴的,都端上屋外簡陋的桌子上。

  兩人坐下來吃起來,父親不停地給兒子碗裏夾菜。

  自從這個兒子回來,這個父親的臉上就一直沒有停止過他那個笑容,傻呼呼的笑。

  這個兒子那天不辭而別,一走就走了這麽多天,音訊全無,可真是讓這個當爹的又是掛念他,又擔心他。

  今天他回來了,父親心裏別提有多高興呢!他恨不得把所有的飯菜都喂在這個兒子的肚子裏,隻要看他吃得飽飽的,肚子脹鼓鼓的,然後懶洋洋地躺在那裏打著飽嗝,自己心裏就是最開心的時候。

  低頭慢條斯理吃飯的兒子感覺到了父親的目光,他抬頭看他,看見父親慈愛地看自己的樣子,他對他笑了笑。

  “爹,你看我幹嘛?我臉上有什麽嗎?”

  施玥:“你這些日子哪裏去了?那天你也不說一聲,自己就跑了,把爹爹搞得都莫名其妙的。還以為是爹爹哪裏做得不對,惹你不高興。還擔心著你不再回來了。”

  “你讓爹爹整天都在胡思亂想,真的好害怕你不回來呀,我的孩子!”

  “你不回來,爹爹可怎麽辦呢?豈不是要了爹爹的命嗎?!”

  施小丹看爹爹傷心擔憂的樣子,他的心真是感動。

  他明白爹爹說的都是真的。而且爹爹內心對自己的擔憂和愛,更是不能用一些語言所能表會出來的。

  分開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父子重逢又在了一起,這個父親對自己是如何的珍愛如寶,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如果自己真的有一天又離開他,這個父親定是受不了這種打擊,說不準也就會跨倒下去的!

  而自己又怎麽可能傷害這個父親呢?

  怎麽可能呢?!

  自己對他的愛,兒子對父親的愛又何嚐不是像海一樣的深邃,像大火一樣的濃烈呢?

  自己此生,最最愛的就是這個父親。

  自己對他的愛,超越了愛自己的其它一切一切呀!

  施小丹笑:“爹,你在說什麽呀,我怎麽會不回來呢?這裏是我的家呀!”

  “以前你沒有在我身邊,我是沒有家的。現在找到了你,以後你在哪裏,我的爹爹在哪裏,我的家就在哪裏!我肯定是會回家的呀!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了!”

  “以後就讓我守在你身邊伺候你,孝順你,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定是絕不會再離開你了!”

  施玥高興得眼睛都笑眯成了縫:“你這樣說甚好,甚好!爹爹就放心呐!”

  父親把所有的菜都夾在孩子的碗裏,堆成了一座小山。

  施小丹:“爹,你不要這樣,我吃不下這麽多。”

  施玥:“怎麽會吃不了!要吃得多,你才長得壯,長得高呀!”

  他就坐在那裏看著這個兒子吃,滿臉的欣慰。

  兒子見爹這樣也就不再推讓了,由著父親用這種方式表達他對自己這個兒子的愛。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園子裏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施小丹打破寧靜:“爹……”

  施玥:“什麽?”

  施小丹:“……”

  “哥哥,哥哥……”

  施玥:“哥哥?怎麽了,你說軒兒嗎?”

  施小丹:“……”

  施玥:“怎麽?你這次出去見著你哥哥了嗎?”

  施小丹搖搖頭:“沒有。”

  施玥:“那你提你哥哥幹嘛?”

  施小丹猶豫著,要不要把外麵發生的那些事情告訴給這個隱居的與世隔絕的爹爹呢?

  施玥:“不知道軒兒現在怎麽樣了,他去奢暮打仗了沒有啊?”

  施小丹:“他還是在正渭。”

  施玥:“哦,在正渭。你怎麽知道,你去正渭了嗎?”

  施小丹:“爹……”

  施玥:“嗯?”

  他看了看麵前這個爹,終還是忍不住把話說出來了。

  “哥哥,哥哥,他的娘……”

  “他的娘……”

  施玥:“什麽?”

  他看麵前這個一向幹脆利落的兒子怎麽變得吞吞吐吐了?有什麽話讓這個孩子這樣為難,竟說不出口?

  他看著他,“怎麽了,小丹,你要說什麽?”

  施小丹:“哥哥,他的娘……”

  施玥:“你哥哥的娘,嗯,你是說魏相女嗎?怎麽了?”

  施小丹:“她……那個女人,她死了!”

  施玥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施小丹:“我是說,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她死了。”

  施玥:“……”

  “她死了?!”

  他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眼睛睜得大大的,瞪著麵前這個兒子。

  施小丹:“是的,她死了!”

  施玥:“……”

  “怎麽可能呢!那次還看見她好好的,怎麽會呢?!你在亂說吧!你可不要亂說!有些話是不能隨便亂說的!”

  施小丹:“我沒有亂說,她真的死了,就在我回來的頭幾天。”

  施玥驚訝:“什麽!是真的嗎?!她真的死了嗎?不可能呀!怎麽可能呢?!”

  施小丹:“有什麽不可能呀,像她那麽壞的惡毒女人死了還真的是天老爺有眼呢!把這種毒人收回去,免得她再繼續為禍別人!”

  這個做了壞事的孩子輕描淡寫地,“死了就死了吧!死了倒好,免得想到她那副賤樣就讓我惡心嘔吐!”

  施玥喃喃地:“她怎麽會死呢?怎麽死的呢?!”

  施小丹:“這就是惡有惡報,她是被她的那個奸夫給殺死的。”

  施玥一怔:“什麽?!”

  施小丹冷冷一笑,“是的,她就是被她那個奸夫給殺死的!真是報應呀!”

  施玥震驚著,半晌說不出話。

  他好迷惑呀。

  “你在說什麽呀?我怎麽聽不懂呢?”

  兒子看這個爹爹,眼睛瞪得大大的像銅鈴一樣,是那樣的驚愕,那樣不可相信。

  “爹,你知道嗎?這是天老爺睜眼了!那個老賊,那個什麽狗屁大將軍,他呀,他現在因為殺了那賤婦,已經逃跑了,被官府追捕,現在到處都是他的通緝令。”

  施玥:“……”

  他麵前的這個長輩整個人都已經驚呆了,覺得自己是不是耳朵聽錯了?

  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怪事呀?怎麽可能呢?!

  那個大將軍,那個威武英勇,那個權可遮天的不可一世的大將軍,怎麽會成為逃犯?還被四處的通緝!

  更不可能相信的是,那個魏相女,魏相女竟然是被他給殺死的!他們可是一對情人,應該說是事實上的夫妻,感情那麽深,怎麽可能這樣啊?!

  施小丹笑:“爹,你看你這個樣子,真是的,你有這麽驚訝嗎?”

  “嗬嗬,不過這事也真夠奇特的,換成是我,我也會驚訝的!嗬嗬嗬!”

  說著,這個讓仇人陷入萬劫不複之不堪境地的男子高興得笑起來,幸災樂禍地笑。

  “這樣的事情說出來是誰都不可相信。可是這就是事實!”

  “爹,害我們的那兩個大仇人,那對萬惡的奸夫**,他們兩個完了,徹底的完了!哈哈哈!”

  施玥:“……”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小丹,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他要殺死魏相女,為什麽?”

  施小丹鄙夷地:“有什麽為什麽!他們本就是一對惡人,這也是天理循環,該他們的厄運遭報!”

  “這就是他們的報應!”

  “這麽多年了,把我們害得多慘!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時候到了,就該他們來償還了!這是他們的報應到了!”

  “哈哈哈,想起來真是痛快,這是他們的報應啊,爹!”

  “那個老賊已經身敗名裂,他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不可一世高高在上了。現在就是一個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隻有四處躲竄,躲藏在陰暗下麵不敢再見人!”

  “他現在也嚐到被壓迫被賤踏的那種感覺了吧!哈哈,他加在別人身上的痛苦,現在,他自己也嚐到了!這種滋味不是那麽容易承受得起的吧!哈哈哈!”

  “終是得到報應了!真暢快呀!”

  施玥呆在那裏。

  雖然自己這一生就因為那兩個人,把自己給推入了悲慘深淵。本來自己錦秀的前途,變得如此悲慘苦難不堪,受夠了欺辱。

  可是,可是在這個善良人的心裏,他從來就沒有記恨過他們。

  自己之所以淪為那麽的不堪,也一定是自己有哪裏沒有做對,讓那個大將軍誤會,看不起自己。

  而那個大將軍,能力卓著,英勇善戰,治軍有方,一向都是秉公辦事,從來不循私情的。

  在自己的內心深深處,自己其實一直都很尊重他,一直把他當做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和偶像。

  現在聽說他遭遇這樣災難,這個被冤屈,備受苦難,但卻寬容仁愛的人心裏非但沒有高興,反而有一些難受,這樣一個英雄,怎麽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

  他又想,不對呀,怎麽可能會發生這種奇怪的事情?他們這對男女感情深深,這麽幾十年來在一起,一直都很幸福,彼此信任,他怎麽可能會殺了她呢?這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抬眼看麵前這個兒子,他坐在那裏,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他的心,更加地沉了下去。

  “小丹,你這幾天哪裏去了?你是到正渭去了嗎?”

  他緊緊地看著他,觀察著這個兒子麵部表情,觀察著他那雙眼睛。

  (公示:此書名將改為《半紙結》,取此故事人物心之糾結,迷惘,掙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