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陰雲密布(3)
  “蒯兄弟,千萬不要氣壞了身體。”士榖上來安慰道:“咱們兄弟幾人都在此。你把事情原委說出來,我們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

  先克與他們並無瓜葛,為何無緣無故要占蒯得的祖產,眾人都想不明白。

  “前陣子,先克去郊外玩耍。為了抓一隻兔子,闖進我家田地。”蒯得的語氣十分不滿,“後來,我的家丁趕到,要他賠償銀兩。誰知他不僅不給,還打傷我家仆。仆人回來告訴我之後,我本氣他霸道,想要追查到底。後來一想,踩壞莊稼,不是什麽大事。損失點錢財,就當自己倒黴,賭錢輸了銀子。”

  “誰曾想——”說到這,蒯得的聲音變得高亢,眉頭糾結起來。“前幾日,來了一幫人,氣勢洶洶的說是要丈量土地。量完就算了,還說,有人對其歸屬有異議,所以要提供地契,拿去核實。家丁報與我知,我與對方據理力爭。當場將地契拿給他們看,表明這是祖傳之物。而且,上麵清楚記載所屬人名字,何來異議之說?”

  他看向四人,四人均點點頭。他們都很好奇,怎麽跟先克搭上關係的?蒯得頓了頓,“這些人,見說不過我,便走了。我以為事情到此為止。可是,就在昨天,來了一隊人馬,堂而皇之的將田地圈占。還派人駐守在四圍,說是官府征用,任何人不得入內。”

  “你如何得知是先克所為?”梁益耳也不冷靜了,搶著問道。

  “我當時就氣炸了。昨天到剛才之前,我四處打聽,終於弄清楚了。”蒯得的胸口起伏上下,可見情緒之激動。“是先克,就是他!踩壞我家莊稼,沒有半聲道歉,半點銀子補償也就罷了。還用官家名義,搶我祖產。這是何道理?明擺著欺負我不成?難道先前的踩踏隻是試探?見我軟弱可欺,所以變本加厲?”

  將事情原委說完,他“嗖”的一下起身。在屋子裏大步來回,走來走去,把地板踩得‘嗒嗒’作響。似乎這樣,才可將他滿身流溢的怒氣傾瀉而出。

  “先克真是……蠻橫霸道至極!”蒯得所說,先都第一個站出來聲援。“可惡,可恨!”

  “仗著趙盾在背後給他撐腰,肆意妄為。德不配位,乳臭未幹的臭小子!”先克年紀輕輕就居高位,士榖本來就不滿。聽到這,更是氣紅了眼。

  “不應該啊。”梁益耳想了想,總覺得這事有點蹊蹺。“明明他有錯在先,踩踏了你家的農田。不道歉就算了,還明目張膽的搶占,說不過去啊。”就算先克霸道,也不必在這件事情上發揮吧?自己理虧在前,對方不追究,也就算了,哪有倒打一耙的道理?

  “梁兄,你是不了解先克的為人。”關於先克,同是先氏族人的先都最有發言權。“小時候,他和叔伯兄弟一起去郊野玩耍。明明是堂弟先抓到野雞,他後來才到。到之後,他拿著野雞,招搖過市,人人都以為是他捉到的。長輩問起,他說野雞是他抓到的。長輩本疼他,更因此對他寵愛備至。”

  “爭奪六卿,我們落敗。事後,我與仆人外出,正好與他正麵相遇。他竟不顧而去,招呼也沒和我打。雖說先氏兩宗政見不一,來往很少。可是,我畢竟是他叔叔啊。聽聞此事,我父親時常長籲短歎。說是計不如人,莫怪人看不起。我氣得和父親爭執,反被他數落,說我智謀才氣不如先克。”先都有幾籮筐的苦水要吐。

  “上次還聽你說,你們兩府的家丁還差點打起來。又是因為何事?”梁益耳問道。此時正是聲討先克的時候,幹脆做個回顧總結。

  說到這事,先都更來氣了。“我與府上家丁一同郊遊。有片桃林十分好看,我們先到。見左右沒人,便將兵器擺開,準備比武射箭。剛剛布置好,先克帶著幾個仆人來了。開始說要和我們玩耍,我們不理他。”

  “他們幾個仆人硬要來。結果不小心,有個人被我們的人推倒。這下不得了了,全部人都上來,扭打成一片。先克更是發狠,說是他們不高興,我們也別想玩。結果,打了幾下,大家的玩興都敗了,隻得不歡而散。”

  “說起來,都是孩子心性的耍賴。”梁益耳說道。

  搶東西爭地盤,不尊重長輩,並不是什麽不可饒恕的罪過。頂多算是莽撞衝動,再加任性無禮。這些行為與今次所為,不可同日而語。奪人祖產,絕非一時衝動。兩次三番派人前去,無中生有,編造理由,明顯是有計劃有預謀的。

  在新老兩派亮劍的關鍵時刻,先克怎麽會做這等不著邊際的事情?難道他是故意激化兩派矛盾?梁益耳試圖找出其中的關聯,避免被一時的怒火遮住眼睛。“踩踏蒯兄弟的祖產,發生在先克已從外地探訪歸來之後。他出差歸來後,行事比原先沉穩許多。照理不應該如此惡劣才對。”

  “我的軍師啊,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遺餘力的為對手開脫?”先都頗不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先克任性衝動,豈是短短一個月就能改變?我說的,還是他沒有升至中軍佐之前的事。今時不同往日,地位比從前更尊貴。隻要他不招惹幼主,不與趙盾決裂,誰還能奈何他?正因為這樣,他才肆無忌憚。”

  “先都兄弟誤會了。”梁益耳趕緊澄清道:“在下隻是覺得,事情在此刻發生,頗不可思議。就算沒有參與趙盾整頓內政的一係列方案的起草,群臣大會,先克也在場。他應該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趙盾已經牢牢掌握主動,要剪除我們的羽翼,而且是十拿九穩。既然如此,他何必橫生枝節?難道中間有什麽誤會不成?”

  “哪有什麽誤會?”蒯得的滿頭滿腹都是憤怒,他大聲強調,“我已經打聽清楚,千真萬確。這些將我家田地單獨劃列,還守著不讓外人入內的軍士,就是先克派去的。踩踏麥田之事,我問過府中上下,確有其事。當時先克還帶著四名侍衛,就是先府的四大護衛。”

  “我還帶著管家偷偷見過先克。管家親口確證,當日闖入田地的就是他。我的管家,還被他手下侍衛踹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幸好有點功夫底子,才沒落下內傷。”

  蒯得自問,已經做過詳實調查,事情一目了然。人在屋裏呆著,偏偏禍從天降。

  先克此舉,無疑是在他們對趙盾的雷霆手段極端不滿,因而熊熊燃燒的怒火上,又添了一把柴。

  “如果是這樣,先克真正是逼人太甚。”梁益耳這才下了結論。

  蒯得一向溫和寬厚。人雖風流不羈,遇到大事,還算穩重。據他所說,整個事件,從起始到結果,他都仔細查問過,而非憑空臆測。這樣看來,先克的行為,真正是不可原諒了。

  這可是蒯氏祖先留下的基業,意義大大超過田地所值錢財。這樣明目張膽的霸占,實在是目中無人,可惡之至!明明自己有錯在先,不思悔過就算了,還平地起波瀾。這樣明火執仗的搶劫,與盜賊何異?如此膽大妄為,不就是仗著自己大權在手,無人望其項背,所以氣焰囂張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