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塵埃落定(1)
  既然還沒等到趙盾的回複,縣令大人的罪行也還在梳理挖掘之中,所以,先克並沒有將他收押入監。縣令大人趁機裝病,臥床不起。衙門一幹僚屬惶惶不安。

  先克等人則是夙興夜寐,人仰馬翻。翻出全部賬簿加緊審核,對捕快一一問話,獄卒一一審訊。核查問訊完畢,縣令大人的惡行惡狀已有滿滿幾大籮筐。還得記錄在案,分類匯總。工作量之大,強度之高,忙壞了六人。

  這天,縣令大人說是病久了,要出去走走。幾位捕快也因縣衙有事要出差。不得已,四位侍衛隻得給他們放行。由於近段連續熬夜,精神不振,先克下令,王良和成康值守,其餘人去補眠。

  王良和成康也是勞累過度,不知不覺竟睡著了。等到他們一覺醒來,天色已是黃昏。倦鳥歸巢時,縣令大人還沒回來。另外,除了早上報備之後出去的捕快,還有好幾名衙役也不見人影。

  兩人馬上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趕緊喚醒其餘人,共同商量對策。

  “都怪我。當時困極了,應該再撐一下,而不是直接閉上眼。”成康首先承認錯誤。身為侍衛長,他責無旁貸。

  “還有我。應該和成康一起,互相監督,就不會釀成如此大錯。”王良向來做事讓人放心,在這關節眼上出了事,他也非常自責。

  “好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賀文安慰兩位侍衛道:“你倆雖有疏忽,但是對方顯然蓄謀已久。都是肉體凡胎,連日操勞,乏了想休息也是人之常情。”

  “當務之急,要盡快找到縣令和外出的捕快。”先克想了一會,“他們離開縣衙,第一時間會去做什麽呢?”

  “我們人生地不熟,到這十多天,掌握了如此多的內情。縣令大人一定在想,必是有人暗中相助。”王良說道。他仔細回想,縣令大人這幾日病懨懨的,卻一直若有所思。他會想些什麽?不外乎是報複發泄。他們幾個,他不敢冒犯。隻能努力找出幕後相助者。

  “是啊。”成康說道:“如果我是縣令大人,也會這麽想。那麽,他會從何處著手呢?”

  “有可能是——”賀文想了想,說道:“先從我們在此地的落腳點開始。這是正常人第一個想到的地方。更何況,我們住在那裏長達半月……”

  “是……是……”李全想說出來,卻被賀文用眼神製止,隻得用手捂住嘴巴。

  “我們趕緊出門,我怕……”一想到錢老板可能會有危險,先克很著急,“雖然有人在那邊,可是,我擔心他們人多。萬一……我們失信於人啊……”

  六人趕緊出門,跨馬揚鞭而去。馬蹄的“得得”聲,打在石板上,清脆響亮。六人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趕到目的地。遠遠的,看到“朋來如雲”燈火通明,恨不得飛奔過去,看看此刻到底發生什麽。

  賀文衝在前麵。為了安全起見,距離“朋來如雲”還有十幾米,他停了下來。命五人藏在一個僻靜處,他則騎馬緩行,到前方查看。很快,他表情嚴峻的折了回來。原來,捕快已把“朋來如雲”團團包圍,把守森嚴。看來,錢掌櫃及家人已經落入他們之手。

  眾人聚在一起,簡要分析當下情形,得出結論:捕快既然已經占領,那就意味著,孫副將的人來不及報告。所以,此刻,錢老板的性命危在旦夕,必須調集軍隊前來。否則,縣令大人狗急跳牆,後果不堪設想。

  先克吩咐成康去往“青溪客棧”,找到孫副將。命孫副將把他安置在城中的所有軍士全部召集起來,速速前來支援。畢竟,此時去到依縣,恐怕來不及了。

  成康收到命令,飛也似的走了。其餘五人,整理好衣衫,施施然的敲開了“朋來如雲”的大門。亮明身份,說明來意之後,捕快將五人迎進客棧。

  客棧的院子裏、樓上、樓下,布滿衙役。錢老板的臥房傳來“嚶嚶”的低泣聲。臥房門口有人把守,先克要捕快打開門。開門一看,隻見一名女子坐在床邊,拿著手帕,兩行清淚掛在麵頰上,正是老板娘。

  “夫人還好嗎?”老板娘留給眾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和錢老板舞槍弄棍。當時的她,英姿颯爽,怒氣勃發。今日,顯然是個受驚的弱女子,楚楚可憐。先克小心翼翼的問道:“他們沒傷到夫人吧?”

  老板娘認出是先前的住客,搖了搖頭,“我沒事。隻是相公他……”說著又“哇”的哭起來。

  老板娘說沒事,剛放下心。聽說錢老板可能有事,先克語氣不穩,問道:“錢老板可是在樓上?”

  老板娘用力點頭。先克轉身飛奔上樓,其餘四人也跟著衝上二樓。

  隻有一間屋子點著燈。裏麵傳出高亢尖利的咒罵聲、偶爾“啪”的幾聲和痛苦的悶哼。守門看到有人上來,條件反射的上前阻攔。先克橫眉冷對。賀文的第一反應是保護先克,他伸手抵在對方的胸口,怒目而視。捕快看清來人,立馬收手,嘴裏直道:“冒犯將軍,望恕罪。”說完,立馬閃過一邊。

  先克一把踹開屋門。隻見錢老板被四名捕快按倒,雙膝跪地,嘴角流血,臉龐紅腫。他的對麵,站著一臉暴怒的縣令大人。此時,縣令大人正將右腳抬起,準備朝錢老板的胸口踹去。

  “住手!”先克大喝一聲。

  聽到開門聲,縣令大人正背對著門,以為是自己人進來,不甚在意。聽到一聲嗬斥,他猛然回頭,看到先克,嚇了一跳。腿一軟,身體一晃,眼看就要跌倒。

  “大將軍……”裝病這幾日,縣令大人一直在冥思苦想應對之策。他吩咐捕快,借出差辦案之機,打聽六人來到平陵縣城之後的行蹤。今天終於得知,這六人一直住在一家叫“朋來如雲”的客棧。這家客棧掌櫃,竟然是縣衙的前任捕頭。聯想到與他的恩怨,再想到六人住了半月,竟掌握了如此多的線索,肯定是他借機報複,從旁協助。

  於是,他召集捕快,將錢老板的夫人孩子捉拿。等外出送酒的他回來時,顧忌妻兒性命,不得不乖乖束手就擒。縣令大人先是對錢老板一番破口大罵。錢老板剛要開口辯解,就被他連摑幾掌,一頓好打。氣不過,錢老板罵了他幾句,他便要抬腳踹人。

  先克命三位侍衛衝上前去,一把推開幾個捕快,把錢老板扶起。錢老板的眼睛腫如核桃,臉龐青紫。檢查身體,沒有大礙。扶他坐下喝了口水,先克瞪著縣令,咬牙切齒道:“縣令大人抱恙在身,還能親臨平民百姓家。一番拳打腳踢,盡顯功力。不知是何等案件如此重大,竟等不及去往縣衙公堂審理?”

  “下官隻是……”縣令大人沒料到,先克等人如此迅速就尋到他的蹤跡。他被憤怒統治身心,要發泄到錢老板身上。此時,正在興頭上。縈繞他周身的怒氣,因先克的到來,被他強令抑止,差點憋出內傷。

  這會,麵對這位高高在上的將軍的拷問,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他努力恢複冷靜,嚐試組織語言,“掌櫃的,冒犯我,所以……”堂堂縣令,闖入平民家中,公開對人施暴,又被抓個現形。他再靈光的腦袋,也編不出個合適的理由。

  “不如我們問問掌櫃的,他是如何冒犯縣令大人的。”先克看向錢老板。錢老板精神恢複了些,他朝先克點點頭。先克也朝他點頭,示意他實話實說。

  “多謝將軍成全。”聽縣令大人稱先克為將軍時,錢老板心下一驚。他知道,這位公子必定是位高權重之人。可是沒想到,如此年輕,竟然已是將軍?

  來不及多想,將實情稟明為要,“小人不過一介平民,經營客棧維持生計。不曾想,今日送酒歸來,客棧從裏到外,遍布衙役。妻子孩子都被他們控製。縣令大人一見到我,就命捕快將我抓住。二話不說,就是一頓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