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生情愫
  絳都最熱鬧的集市位於天心橋南端的東大街。這裏大小店鋪林立,酒肆、食坊、綢緞莊、當鋪眾多,更有各色首飾店,女孩日常搭配的頭花、手鐲、手鏈佩飾一應俱全。街頭更有雜耍可看。無論男女老幼,到了此處總能尋到自己愛看的熱鬧。

  午時剛過,街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芳菲隨意一瞥,遠處店鋪裏的大小風車立馬吸引了她的注意。風車造型各異色彩繽紛,隨風轉動,像是七彩的花朵,煞是可愛。

  這幾日閑得無聊,差點把她給悶壞。此刻的她就像久困籠子的小鳥,馬車一停下,哪裏還管得了別的,直奔最吸引眼球的風車而去。

  趙盾很少逛集市,腳一落地,隻覺得四周亂哄哄的,麵對眼前的熱鬧,他竟有點懵。待他回過神來,早已不見了芳菲的蹤影。他急得直跺腳,趕忙讓兩名隨從分頭找,自己則站在原地守株待兔。

  等待的時間,最是難熬。焦灼萬分的後果是腦子一片空白。趙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想了想,芳菲孩子心性,又好裝扮,能夠吸引她的,要麽是好玩的,要麽就是好看的。於是他離開原地,去好玩好看的地方去找芳菲。

  果真,就在離馬車十幾米的地方,看到了芳菲。她正拿著一隻大風車來回跑。想來已經試過好幾個,就是沒付錢下定,店家正一臉的不耐煩。

  此時的芳菲,雖然表麵輕鬆閑適,其實心裏慌作一團。店家的臉色讓她難堪。見她衣著華麗,氣質清雅,很可能是位貴客,又不敢輕易得罪,正是有力無處使,有氣無處泄。

  芳菲一邊跑一邊四處張望,“趙盾哥怎麽也不來找我?本姑娘身上可沒銀子啊。”已經試過七八個,如果此時掉頭,怕是會被店家提刀追殺。可是真的要買……囊中羞澀啊。

  就在這尷尬萬分進退兩難的當口,一聲“芳菲,原來你這在。”拯救了芳菲。幾乎就在同時,她把風車往店家台麵一扔,火速撲向趙盾。她雙臂環著趙盾的腰,臉埋向他胸口,口中直嚷嚷:“趙盾哥,你終於來了。”神情哀怨,仿佛久別重逢。

  芳菲這一抱,趙盾瞬時驚得滿臉通紅,耳根子發燙,渾身火燒火燎。本來準備嚴厲訓斥芳菲的不告而別,一瞬間,竟從怒氣衝天的獅子變成軟綿綿的小羊羔。他勉強擠出幾個字:“芳菲……你怎麽了?”

  芳菲這才留意到趙盾麵紅耳赤。側臉一看,店老板目瞪口呆,路人紛紛對他倆行注目禮。驚覺自己還靠在趙盾懷裏,她趕緊縮手,站直身體,稍稍拉開與趙盾的距離。清清喉嚨道:“嗯,我正想著你怎麽還不來找我?”她壓低聲音,變得忸怩起來,“我很喜歡這的風車,可是……我沒帶銀子。”

  趙盾聞言,哈哈大笑,尷尬一掃而光,心中暗想,“哎,這芳菲,說她是枚開心果比才女更貼切。”

  二話不說,趙盾掏出銀子給到店家。芳菲喜滋滋的拿走最炫麗亮眼的風車,兩人轉身離開。

  “你說你啊,”趙盾輕戳芳菲的額頭,“二話不說,撒腿就跑。偌大的集市,萬一走丟了,可怎麽跟你爹交待?”派去找芳菲的人已經回頭,此時已是氣喘籲籲。迎麵碰上二人,就跟在二人後麵繼續往前走。趙盾回頭指了指二人,“你看,跟你出趟門,累倒兩個,”又指了指自己,“急死一個。”

  “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芳菲很識趣,語氣放軟,可憐兮兮的。一想到趙盾焦急的樣子,忍不住求證,“看不到我,你真的很著急?”

  “那還用說。看不到小姐,少爺急得什麽似的,馬上吩咐我二人分頭去找。”身後的其中一名侍從說道。話音剛落,隻見芳菲瞪著他,似乎非常不滿,他趕緊低頭。

  “很著急,非常著急,都快把街道的石板踏穿了,發誓找到你之後一定要把你打一頓,這樣可行?”不提還好,一提就讓趙盾想起剛下馬車看著人潮如流,腦子閃過千萬種芳菲遭遇不測的可能,當時真正是恐慌之至。

  芳菲揚起下巴看向趙盾。眼前是位豐姿俊逸的男子,劍眉聚挺,一雙眼睛朗若星辰。他也在專注的看著她。這麽近的注視,她的心不禁怦怦直跳。她口口聲聲叫的哥哥,忽然不同以往。由他親口說出的焦慮,一點點攻陷她的心。這麽一想,不覺低下頭,臉微微發燙。

  本以為芳菲要回嘴,不曾想她隻朝他點頭。如此乖巧柔順的芳菲實在有些異樣,趙盾很不適應。兩人都不語,空氣有些曖昧起來。想起剛才她撲向自己時,像個迷路的孩子般無措,他當時好想用手拍她的背,撫慰她,又覺不妥,隻得作罷。

  事後想想,又覺有點遺憾。這樣矛盾糾結的自己,對趙盾來說,是陌生的。他也察覺到什麽不一樣了,卻又難以厘清,不願深究。

  “前麵有人賣花,”怕被看穿心事,芳菲四處張望,努力尋找話題。“咱們過去看看吧。”這次學乖了,得到默許才敢往前走。

  隻見這賣花的鋪子,裏裏外外擺了好多藤籃,各色鮮花爭奇鬥豔。芳菲忍不住蹲下去嗅,“真是馥鬱芬芳呢。”一邊說,還陶醉的閉上眼。女人如花,花比美人,所以美人通常愛花,貪戀花的美好。

  許多花都叫不上名來,幸好店家耐心一一解釋,二人才算開了眼界。

  紅豔奪目的是“一品紅”,寓意普天同慶,共祝新生;大方雍容的是山茶花,寓意謙遜、謹慎、美德;嫻靜優雅的是“淩波仙子”——水仙;鮮豔炫目的是蟹爪蓮;還有芳菲的最愛的——雪中高士、月下美人——臘梅。

  芳菲對著花若有所思,“趙盾哥,你說咱們買些花回去好不好?”

  趙盾看著芳菲的側臉,“買花做什麽?”家裏有院子,種了不少花,隻是品種沒有那麽齊全而已。

  “我在想,這次盟國大會,如果擺些花在桌麵,會不會比較特別?”芳菲自小喜歡花,每次覺得孤獨彷徨就會去采花,花總是令她笑逐顏開。

  “嗯,聽起來倒是別出心裁。”趙盾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提議,頗意外,轉念一想,似乎也未嚐不可。

  芳菲托個腮幫,等著趙盾的首肯。

  “依你說,選什麽花好呢?”趙盾問道。

  “要我說,最能代表冬天的花就是梅花。”芳菲說起花來頭頭是道,“並不是因為我最喜愛她,你想啊,‘梅花香自苦寒來’這個喻意多好?國君繼位以來,幾次戰役我們都打贏了,這不正是‘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

  “嗯,果真是才女一枚,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說罷,趙盾還衝芳菲拱了拱手,以示敬意。

  “我說正經的,你又笑我。”芳菲知道又被調侃,有點急了,“平日我不讀書,你們要逼我,好容易憋出幾句優美措辭,又被取笑。”

  “這次絕對沒有嘲笑揶揄之意。”趙盾收起笑,一本正經起來。“其實啊,隻要是你願意做的事情,你都想得很周全,做得也好。你的提議,我覺得挺好,很應景,咱們就選梅花了。”

  能夠得到趙盾的認同,芳菲心滿意足,甚至有些暗自竊喜。能讓這個妹妹如願,趙盾也是樂意之至。兩人買了好多梅花,還捎帶了幾盆水仙和一品紅,歡歡喜喜的打道回府。

  諸侯會盟如期舉行。晉襄公當場宣布赦免衛國大夫孔達,同時歡迎衛國國君及來使參加盟會,並引為上賓。盟友們個個心悅誠服,表示要以晉國馬首是瞻,齊心協力,共度患難,進退同步。

  當然,晉國聯手諸侯討伐秦國的提議也得到各國支持。宋、陳、鄭均答應出兵,衛國由於國小力弱,剛剛恢複元氣,隻作後援。各盟國隊伍均由各自軍事首領率領,待到與晉國軍隊會合後,聯軍統一由晉國中軍元帥先且居統領。聯軍定於盟國大會結束後的十天內集結完畢,之後往秦國方向行進。

  襄公執政以來,從最初的彷徨,為秦軍所迫應戰,到大小戰役的勝利,再到如今麵對秦軍從容不迫,遊刃有餘的主動出擊,與端放在盟國大會上的臘梅相映成趣。

  正如芳菲所說,‘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沒有接二連三的危機,如何向朝臣、盟國、垂涎三尺的鄰國證明,晉國有位有能力、有魄力的、有作為的君主?

  雖然政治上仍然青澀,秉持文公穩健的治國風格,善用文公留下的賢人能臣,襄公帶領的晉國依然牢牢掌控中原的話語權,鄰國不敢小覷。

  盟國大會之後,作為國君特使,陽處父被派往魯國。魯文公不朝晉國,本要武力征討,後經群臣幾經商榷,決定以‘懷柔’之策對待魯國。

  一來,相對晉國而言,魯國國小力衰,殺雞不需以牛刀;二來,也是讓其餘小國安心,他們追隨的不是一個窮兵黷武的盟國,而是寬大仁義的大國。如此便能收服人心,事半功倍。

  陽處父不在,督促芳菲的功課自然落在趙盾的肩上。當初說好,要在趙家長住的條件就是——習字背詩不能耽誤。於是,這個天氣陰冷的初春,因為家丁有事外找,趙盾匆忙而去,留下芳菲獨自一人在書房誦詩。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什麽菜……”芳菲正搖頭晃腦,可是好些個字讀起來都很拗口,剛用過晌午,腦袋昏沉,不覺就閉上了眼。

  趙盾從外麵回來,芳菲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趙盾搖頭,心想,這丫頭,這才離開一會功夫,就困成這樣?左右無事,趙盾坐到芳菲對麵,看看她這一覺要睡到何時。

  芳菲左臉朝外,睡得正酣。書攤開,左手壓著書頁,右手扶著戒尺。戒尺應是分隔詩歌所用,看起來讀的時候還算認真。白皙的臉,濃密的睫毛像把扇子,在眼底投下細密的陰影。翹挺的鼻子,微微上揚的嘴角,似乎夢裏還在笑。窗外大風飛揚,屋裏卻寧靜安詳。就這樣兩手交握撐著下巴,盯著酣睡的妹妹,趙盾的心裏暖洋洋的。

  那天集市上芳菲撲向他懷裏的情景,不止一次的在他腦海回放。當時心跳加快,可以理解為事發突然,他太過緊張意外所致。可是那天,一直到他們離開集市,走在路上,他都聽見自己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要跳出胸膛,甚至要從嗓子眼一飛而出,這就不尋常了。

  他一直當成小妹妹的人,忽然帶給他從未有過的驚慌失措。看她笑,他跟著開心;她癟嘴,他馬上反省是不是自己哪裏太過嚴厲;她的心願,他都想一一滿足,他是怎麽了?那個冷靜自持的自己,什麽時候就這麽無聲無息的被瓦解了?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趙盾心亂如麻。他決定還是把芳菲叫醒,否則自己的胡思亂想就會沒完沒了。

  童心大發的趙盾,從筆筒裏找出一根野雉毛,往芳菲的睫毛一刷,感覺不適的芳菲,眼睛輕輕眨了眨,仍舊沒睜眼。趙盾又把野雉毛往她的鼻孔湊了湊。隻聽一聲“阿嚏”,芳菲完全睜開了眼。看了看眼前的人,再瞅瞅他手上的羽毛,這回徹底醒了。

  “擾人清夢,好討厭。”芳菲說話還帶著鼻音,用手指指趙盾的手,“而且還用這個,你好幼稚,嘖嘖!”

  “我的小姐啊,讓你讀書,結果你在這睡覺,”趙盾指指窗外,“我再不叫醒你,天都黑了。”

  說沒讀書,芳菲可不服,她清清嗓子,“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什麽菜……”唉,剛才就是讀到這,總記不得這字怎麽讀,每次都在此處卡住。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趙盾放下羽毛,拿過戒尺,輕輕拍打芳菲的頭。

  “哎喲,痛……”明明不痛,可是芳菲就是忍不住想要撒嬌。

  “哪裏會痛?”趙盾知道自己下手很輕,見芳菲皺眉,還是馬上把戒尺放下了。“記不住的,再念一遍,來……”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芳菲接過打開的書頁,認真念起來。“可是我不太明白這裏的意思。”

  “大意就是,采摘左右的荇菜,美麗賢淑的姑娘,夢中醒來難忘懷。美夢難實現,夢裏還是醒時都想念,想來思去,難以入眠。”趙盾細細講解給芳菲聽,芳菲正撐著腮幫,有點神遊太虛。

  “哦,明白了。”芳菲指著書本往下兩排,“那這後麵兩句呢?”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說的是,為求得美麗賢淑的姑娘,為她彈奏琴瑟,鳴鍾擊鼓,讓她快樂起來。”趙盾一一詳細解說給芳菲聽,怕她不夠明白,還把難寫的、多音的字標注出來。

  “我明白了。”芳菲一副茅塞頓開的模樣,把詩理順之後,說出自己的理解,“這詩是說,美麗賢淑的女子,是君子的好配偶。這位君子呢,為了她朝思暮想,還睡不著,為她彈奏樂器,就是想讓她快樂起來。”

  “對的,對的。”趙盾發現,隻要是感興趣的,芳菲總能很快掌握,確實是個伶俐的丫頭。

  “本姑娘說自己是才女,絕對名副其實。”一抹陽光,芳菲就能燦爛起來,“趙盾哥,我問你一個問題。”

  “我洗耳恭聽。”不知道這丫頭會出個什麽刁鑽古怪的問題。

  “你有沒有求之不得,輾轉反側的時候?”今天這首詩真好,借著詩,還可以偷偷揣測趙盾的心意。芳菲為自己的小聰明叫好。趁趙盾轉過身,她吐了吐舌頭。

  “你還是個孩子,專心讀書,不需要知道這麽多。”趙盾本來就不確定自己的心意,若說有心動,也隻是隱約朦朧而已。芳菲還小,萬一她無心,又被她知道,作為兄長,豈不是顏麵尊嚴盡失?況且現在做的是教習讀書的正經事,此時的自己,一定要擺出兄長的架子才好。

  “哎喲,你就當是舉一反三,讓我把詩理解得更透徹明白豈不是更好?”遭逢感情,女兒家總有難以言傳的直覺。趙盾的推辭更令芳菲覺得其中必有隱情,好奇心一起,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說了你要好好讀書,不應該知道的先不問,好不好?”趙盾誓要為尊嚴奮戰到底,絕對不露半點口風。“好好把這詩背下來,明天我要檢查。”

  芳菲心有不甘,隻好耍賴:“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背。”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

  “不可以任性!不好好讀書,等你爹回來,我告訴他,看他怎麽治你。”趙盾本就有點害臊,芳菲步步緊逼,令他有些惱羞成怒,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

  說起她爹不算,還拿她爹來威脅她,芳菲很受傷。“好啊,你不用管我了,我就等著我爹把我抓回去關起來。”說罷,賭氣的合上書本,‘唰’的站起身,踢開凳子,轉身就要走出書房。

  驚覺失言,趙盾趕忙朝芳菲出門方向大步跨了過去,攔住她的路。

  “幹嘛攔著我,反正我是我爹的女兒,他要怎麽管,我就怎麽做得了。”芳菲氣得眼睛都紅了,用力推開擋在麵前的趙盾。

  “好了,算我錯,是我說錯話。我收回,收回,可以吧?”芳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閃著淚光,趙盾覺得自己都罪該萬死了。

  芳菲害怕被父親抓回去。有父親在,她就要正正經經,不得有絲毫逾矩,她討厭那樣的生活。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發現,她喜歡上了眼前的這位哥哥。

  她渴望從他身上得到確切的答案。礙於女子的矜持,她又問不出口,於是又急又氣。趙盾的退讓,一下擊中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於是眼淚就這麽不爭氣的掉了下來,一顆顆,晶瑩透亮。從眼角滑至臉龐,像串串珍珠,紛紛墜落。

  “老天爺,請賜予我力量吧。”趙盾在心裏默念。第一次,有個女子在他麵前哭得肝腸寸斷不能自已,他被眼淚嚇得手足無措。流淌的串串珍珠仿佛箭雨撲麵而來,擊中他的胸口,箭箭穿心。

  芳菲的眼淚像決堤般源源不絕。趙盾六神無主,拚命告訴自己要冷靜。轉念一想,當務之急是先止住淚。想了半天,講道理肯定不合適,聽之任之又太過消極。平時還算靈活的腦子,此時已經不聽使喚了。

  急中生智,趙盾順手扯了塊盥洗用的白巾就要往芳菲臉上擦。沒想到,芳菲的臉還沒碰到,白巾已經被她的手一揮,跌落地麵。

  “誰來救救我吧,赴湯蹈火我都願意啊。”趙盾無助萬分,再這樣下去,他也想哭了。真的,下次做什麽都好,絕不能惹女孩子哭。她們一旦哭起來,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山河都要為之動搖。

  持續的哭泣和情緒的大起大落令芳菲身心疲憊。眼前的趙盾,內心翻騰,表麵卻無動於衷。芳菲隻覺得一顆芳心寄托錯處,頓覺無限委屈。突然‘哇’的一聲大叫,之後她用力撥開趙盾,大步衝出去。

  呆立著的趙盾被嚇了一跳,幸好身高腿長,他一把就將芳菲拉了回來。芳菲跑得太快,趙盾隻能拉住她的一隻手臂,由於用力過猛,芳菲站立不穩,一頭撲進趙盾懷裏。

  突然的擁抱顯然嚇壞了芳菲,哭泣聲突然停止。她沉默不語,一動不動的呆在趙盾的懷抱。

  趙盾也愣住了。本來隻是想阻止芳菲負氣而逃,沒想到變成他一把將芳菲往懷裏拽。

  沉默片刻過後,這一次,趙盾的手,順從自己的心意,在猶猶豫豫中,終於放置在芳菲的背上。他輕拍芳菲,輕聲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小孩子才動不動就哭,芳菲已經長大了。”

  芳菲把臉貼在趙盾的胸口,她享受這難得的溫馨。此刻,她正被愛包圍,欣喜若狂。

  這是他們第一次完整意義上的擁抱。此刻,擁抱才是最好的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