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楊伢仔
  明顯感受到這頭遠古凶獸的憤怒有了一絲變化,從單純的隻想殺他泄憤,變成盡早殺了他離開這裏。楊牧之知道,機會來了。

  從一開始的一味躲避還擊,變成了現在的主動出擊。祭出飛劍點絳唇,在睚眥的攻擊檔隙中尋找機會,時不時在它的弱點刺上一劍。

  一直鏖戰至此才開始反擊,才使出劍修引以為傲的本命飛劍,其實睚眥心裏還是有數的。

  再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它也曾經是一位十三境的王座大妖,在那座倡導弱肉強食的天下,不是隨隨便便什麽蠢貨都能坐上那個王座的。

  以前還是元神化身對敵楊牧之時,就見識過這小子的飛劍厲害,直到此刻察覺到自己有一絲焦慮了,才使出他的看家本領,睚眥不禁冷靜了幾分,心底嘿嘿笑道:“浩然天下這般家夥,別的什麽本事一般般,但是耍起心機來,是真的不一般啊!”

  唯一佩服那小子的是,這家夥的靈力竟如此充盈,打了這麽久,就算是他這位以體魄氣力見長的洪荒大妖,都有些微微出汗了。

  一個不經意的窺探,睚眥瞪眼驚叫道:“什麽?你小子丹田內這是……九轉金丹?”

  楊牧之嗬嗬一笑,“很奇怪麽?你們有妖神體魄就足矣,一力降十會!又哪裏瞧得起咱們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說話時,一人一獸也沒閑著,你來我往,刀劍相交。

  隻不過楊牧之手中那柄長劍,其上吞吐閃耀的白虹,越來越濃鬱了。

  “鐺!鐺鐺鐺!”金鐵碰撞之聲接連響起,火花迸射間,睚眥三連回旋的首尾刀刃不斷砸在楊牧之的長劍上,這十二連刀也算是睚眥近身廝殺的一記絕招,但還是被對方完全接下。輕巧落在瀑布山崖一處突出峭壁上的睚眥將尾巴伸到自己眼前一看,不由牙齒咬得咯噔作響。

  它尾巴盡頭那片刀鋒利刃上,已出現三道豁口。

  再看對手那柄白瑩瑩的長劍,依然鋒芒畢露,絲毫無損。

  山穀中的靈氣,十分稀薄。這其實對於依靠自身強悍體魄對敵的睚眥來說,是很占優勢的。要知道,那些十分講究氣、法、道之類的浩然修士,對敵時靈力的補充,大多是依耐攫取天地四周的先天靈氣,從而達到經久不衰。

  可這座壺天結界中,幾乎沒有天地靈氣。

  但,那柄劍上的光芒,非但絲毫未衰,反而一步步明亮起來。

  空氣中,明顯能感受得到氣機的潺潺流動,正在向那柄劍匯聚。其中,還有一絲令人十分不安的東西,仿佛從遠處悠悠飄來,當它經過楊牧之頭頂時,忽然被他一把握在手裏。

  睚眥大驚道:“你!你做了什麽?”

  楊牧之一臉平靜,“我做了什麽?隻不過是感悟到了……”

  “那道劍意!”兩人異口同聲說出這四字來,楊牧之是麵帶絲絲微笑,而睚眥卻是滿臉驚懼與慌張。

  “那是……那是當年楊定鼎斬我之後留下的一道劍意,你小子怎麽能抓得住?”

  什麽是劍心澄澈、劍意相通,什麽是千萬年傳承有序,楊牧之用不著和這位靈智簡單的洪荒妖族解釋。抬起手中之劍,笑問道:“睚眥,當年楊定鼎是不是……”

  一道劍光傾瀉出。

  “就是這樣,一劍斬殺你的?”

  或許,根本就不用它來回答了。

  一道能照耀整座山穀任何地方的亮光劃過,春和冬,融為一體,一邊不再綠意盎然,一邊不再白雪蒼茫,整個小天地結界中,隻餘下金風玉露的秋意。

  世間那些鼎盛王朝,但凡有什麽重大賽事,都會講究個主場客場之分。在這座壺天結界中,也是如此。

  有前人留下的一縷斬妖劍意,身為劍修的楊牧之所站之處就是主場。底氣、自信,便來自於此。

  “若你,真是我……父親,那,我就不謝謝你了。”

  牽引那道無上劍意,一劍成功斬殺飛升境妖王,可楊牧之卻並不覺得有什麽好開心的。

  “哎!接下來就是收服蓮池中那朵如意七彩蓮了。”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楊牧之對收服七彩蓮絲毫不擔心,他隻是在想,通過煆燒七彩蓮靈魄而成的那種異香紫煙晶,還會不會有?

  上次隻得了一小瓶,這次可以多弄一些,給自己大小兩位媳婦兒身上灑得香噴噴的,豈不美哉!

  抬腳正要走向那朵本源靈火排譜上名列第七的如意七彩蓮時,身後傳來咿咿呀呀的幼獸叫喚聲,楊牧之回頭一看,不禁樂了。

  ……

  寒鴉江畔,蘆葦叢中那塊平整大石上,楚家姐妹依然在焦急等待。

  一位飛升境大妖,剛合道不久的楊牧之,能打得過它?

  楚虞瑤不時看向對岸的老人,眼神裏多少蘊含一絲責備。

  陰沉寒鴉江水,到剛剛才恢複平靜,隻有金丹修為的楚玉看不出什麽門道來,憂慮問道:“姐姐,牧之他怎麽樣了?”

  楚虞瑤比她好不了多少,大致隻能感覺得到江底那場大戰剛剛結束,誰輸誰贏,卻不能肯定。

  “不知道啊!夫君他……不會有事的。”

  楚玉隻能以求助的眼神看向對麵,“胡爺爺,牧之他……”

  胡道衝抬起手打斷楚玉,神色有些古怪,“先別說話,注意聽!”

  兩姐妹果然不再說話,閉目凝神,仔細傾聽。

  靜謐四野,唯有風聲。

  然後是風刮進過巷弄的怪聲,接著是泥土沙石抖落的聲音,再然後,是房頂瓦片掉落、大地震顫的轟鳴聲……

  “怎麽了……!地要裂開了嗎?”

  楚虞瑤一把拉住楚玉的手,禦風飄上半空,再朝地下望去時,呆呆道:“葫蘆鎮……要塌陷了嗎?”

  地麵不斷裂開,馬兒巷有不少房屋剛好坐落在裂縫上,呼啦一聲巨響,房屋轟然倒塌。好在此時那些村民剛剛忙完農活回家,聽到動靜後就沒有傻呆在屋裏,逃過了一劫。

  寒鴉江各處也出現了斷層,原本一江平靜水此刻變得湍急洶騰,沿河道胡亂衝躥,摧毀不少農田莊稼。

  倒是激流中心的寒鴉江渡口,那座本就搖搖欲倒的茅草屋依舊安然無事。

  擺渡老人靜靜立於江邊,渡口四周風平浪靜。

  地裂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在葫蘆鎮的村民看來,像是整座村子漂浮了起來,然後等地底跑出一樣什麽東西之後,砰嗵一下再跌回地麵。

  而在江邊的楚虞瑤和楚玉眼裏,就是包裹住整座葫蘆鎮的某團“氣”,忽然破裂了,然後抽離而出,化作它本來的模樣。最後再拋棄掉一身的負累,輕鬆愜意的就要遠走高飛。

  浮在葫蘆鎮上空雲層裏的,竟然是一隻巨大的暗紅色葫蘆?

  讓楚家姐妹倆心中安定的是,那隻葫蘆身上,還站了一個人。他白衣飄飄,眉眼飛揚。朝姐妹二人眨了眨大眼睛後,便哈哈大笑道:“壺天,你莫要再鬧啦!還是溫溫順順的從了我吧!”

  也不知道他腳下的葫蘆是不是聽懂了他那句話,亦或是那家夥正拿著一柄明晃晃的寶劍在戳它,終於,那隻暗紅色葫蘆老實了。

  雲層裏忽然紅光一閃,就像是妖豔的晚霞突然大放光彩,從裏麵降下一道人影,恰恰好好落在楚虞瑤和楚玉之間。

  那家夥一手一個摟住兩位美人的柔軟腰肢,右手掌心裏還握著一隻暗紅色的小巧葫蘆,左手邊卻是一隻巴掌大小的幼獸,披著一身淡淡藍色鱗片,奶聲奶氣的叫喚個不停。

  “好可愛啊!這是什麽?”楚玉剛好被抱在左手臂彎裏,那隻小獸就在她身前,正用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打量著她。待楚玉伸出一指去碰它的腦袋時,小獸如臨大敵,露出一對尖牙,奶凶奶凶的嗷嗷大叫。

  “睚眥!不許對你的女主人凶哦!”懷抱兩位大美人的家夥嘻嘻笑道,左掌五指來回晃動了幾下,手心裏那隻幼獸站立不穩,用一雙短小前足去抱其中一根手指,臉上神情慌張,哪裏還記得去凶別人?

  楚虞瑤滿臉驚奇,她是聽過也見識過睚眥的,不敢置信的問道:“牧之,它……是睚眥?”

  楊牧之點頭道:“沒錯了,當初我們在靈礦山那座山穀中遇到的黑衣人,就是睚眥的元神化身,也就是這個小家夥啦!怎麽樣,很可愛吧!不如我們養大它吧?”

  楚虞瑤蹙眉道:“那個睚眥,奸猾狡詐又凶殘,如果這小家夥長大後又是那副模樣,還不如……”

  也許是聽懂了女主子的話,楊牧之手心裏的幼獸撐起一雙前足,坐在手心裏,一雙烏黑的眼珠子可憐的看著楚虞瑤,嘴裏發出嗚嗚的哀鳴聲。

  楚玉趁這個機會摸了摸幼獸的腦袋,小家夥倒也知道輕重,這會兒就很老實了,還知道用臉去蹭楚玉的手,小眼神裏滿是哀求。

  “姐姐,它這麽可愛,就算長大了應該也不會不乖吧?我們就養著它算了嘛!”

  一聲重重的咳嗽,打破了這美好的氣氛,楚家姐妹趕緊從楊牧之懷裏掙脫出來,俏臉一樣嬌紅。

  “若是好好管教,成年後倒也是一隻不錯的坐騎,小子,你就好好留著它吧!隻不過,睚眥二字不能用作它的名字。”是江對麵那位老人,隔著一江之水笑著對這邊說道。

  楊牧之撓頭道:“好的,胡爺爺,其實我早已給它想好名字了……它,就叫楊伢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