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死對頭
  呂南笙冷冷注視著楊牧之,認真道:“不管你叫楊牛文還是楊牧之,我也不管你的劍是什麽樣子,今天我必須遞出我這一劍。看得出來,或許你曾經也是一名劍修,那麽我們就各自以手中的劍來說話吧!”

  呂南笙手心裏的那根紅線,正逐漸披上一層金鐵光輝,其上彌漫的劍氣愈發冷冽,以致山林裏的春風帶起一陣肅殺寒意。

  “好重的殺心!這一劍,是要徹底斬殺我麽?”

  楊牧之眼瞼微垂,感受過對方劍氣中的殺意後,他平伸在身前的拳頭緩緩攤開,“那麽,我這一劍……”

  那位冷眼旁觀的白衣書生忽然心神一顫,正在猶豫要不要阻止這個小小築基境“出劍”之時,他扭頭朝山坡下看去,果然,一道人影疾速飄來。

  是個惹人厭的家夥。

  “沈兄,莫不是你要與這姓呂的小子聯手對付我楊兄弟麽?貴為蓬萊島一島之主,堂堂天下第三人,這樣算計一位後輩,傳出去不怕天下人笑掉大牙嗎?”

  來人一襲絳紫色長衫,風度翩翩、氣宇非凡,即便此時一副嘲笑的小人嘴臉,卻也給人一種沐浴著朗月清風的感覺。

  白衣書生微微皺眉,“陸子都,你還真是冤魂不散啊。”

  陸子都嗬嗬一笑:“沈兄,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你我打來打去這麽多年了,我們的恩怨再計較也沒有什麽意義了,反正都是便宜了秦寶盛那小子,還是計較計較當下吧!”

  這位天下第一風流美男笑眯眯看著楊牧之,腦袋卻偏向沈島主一側,“沈兄,我楊兄弟雖然吃了你蓬萊島的蟠桃,但他非偷非搶,自己家的蟠桃長了腳,非要跑到他嘴邊,哪有不吃之理?你說對不對,楊兄弟!”

  陸子都朝楊牧之眨了眨眼,眼神之中大有嘉許。

  “楊兄弟?沈島主?蟠桃?”楊牧之抓了抓腦袋,苦苦思索著這些事的前因後果。

  劍氣攀升到一個高度的呂南笙,此刻不得不收攏氣勢,緩緩吐出一口氣來。他可不似楊牧之這般眼拙,突然出現在這茂密山林中的兩位,絕非他呂南笙可以招惹的。

  若是換作他師父前來,那還差不多。

  “莫非,你就是肚子露大哥?”楊牧之原本早就懷疑杜子露就是玉樹宮那位第一風流陸郎,隻是從未見過對方的真容,所以不敢肯定。

  陸子都哈哈大笑道:“楊兄弟,大哥我送你的月鏡還不錯吧?鏡中美人……”

  “夠了!”一聲冷喝,打斷了陸郎接下來的話,白衣書生寒著臉道:“沈某不是來看你們敘舊的。”

  陸子都絲毫不以為意,對著那位白衣書生給楊牧之使眼色:“這位便是蓬萊島的沈島主,嘿嘿!其實楊兄弟你也可以叫他……嗯,還是你自己去領悟吧!”

  楊牧之抱拳行了一禮,恭敬道:“沈島主,之前小子我身中劇毒,多虧貴島賜予蟠桃桃膠,才救下小子一命,還沒有當麵道謝呢!楊牧之在這裏謝過沈島主了。”

  對麵的白衣書生,此時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想咳又咳不出來,憋的很難受。估計若不是死對頭在這裏,這位堂堂天下第三人都有一巴掌拍死這小子的想法了。

  陸子都憋著一臉的壞笑,哈哈,沈少君,叫你老是與我爭,這下嚐到自家閨女胳膊肘往外拐的滋味了,不好受吧?

  或許是想通了什麽,楊牧之不知死活繼續說道:“沈島主,我與念汐是很好的朋友,原來她給我吃的那枚桃子,就是蓬萊島大名鼎鼎的蟠桃啊……難怪,味道那麽好呢……”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被打懵了的楊牧之捂住自己的臉頰,一臉委屈,“沈島主,怎麽……?”

  也不見有人動過手,可他臉上卻實實在在留下了五指掌印,在場的這幾位,陸子都不會無緣無故打他,呂南笙沒有那個本事,那麽也就隻有那位蓬萊島主有理由有能力扇他耳光了。

  陸子都嘻嘻笑道:“楊兄弟別見外,這是他們蓬萊島特殊的見麵禮。要知道,這天下還沒有幾個年輕人值得沈島主行此禮呢!自此之後,你就是蓬萊島的乘龍快婿啦!”

  天下禮俗千奇百怪,也不知這話有幾分真假,總之楊牧之不敢亂說話了,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挨了一巴掌,雖然也憋著火氣,但對方是念汐的父親,被他打一下也就算了,就別多去計較什麽了。

  至於不計較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對方是沈念汐的父親,或者說他是天下排名第三的大佬,就不得而知了。

  白衣書生冷冷說道:“陸子都,看來你果真是傷勢痊愈了,這樣我也可以放心出手了,省得被人說我勝之不武。”

  話音剛落,這位天下第三人渾身氣勢一變,不再是一位文文弱弱的書生,瞬間變成一位橫刀立馬於百萬敵軍陣前的大將軍,吞天地之大勢,顧盼自有雄風。

  在這股驚天氣勢籠罩之下,楊牧之與呂南笙兩人一瞬間就不好受了,好像置身於一座大磨盤之下,神魂和身軀皆在承受磨難。

  這一次,蓬萊島主是真的起了鬥心,不再給陸子都退卻的機會,這座天地磨盤同樣也照顧到了天下第一風流陸郎。

  “還是免不了要打一架嗎?”陸子都苦笑一聲,微垂在身側的右手雙指並攏,對著地麵輕輕一點。

  籠罩住這座山林方圓十裏的威壓頓時消散,楊牧之與呂南笙皆感身心一鬆。

  世人皆知,陸郎是位風流酒劍仙,但卻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劍。即便是當年與沈少君那一場生死大戰,都不曾見他出過佩劍或飛劍。

  沈少君冷笑道:“陸子都,這次你還不出劍的話,紅林柳家未必能再次治愈你了。”

  說話之時,一拳無聲無息的遞出。

  陸子都笑而不語,並攏的雙指緩緩朝身前一指,與對方那一拳硬撼了一記。

  罡風爆炸開來,將正在偷閑喘息的楊牧之炸出幾丈之外,摔在地上不知死活。龍吟宗的呂南笙稍微好了一點,被彈開的瞬間以腳勾住一株樹幹,以巧勁穩住身形,總算沒有出醜。

  “哇呸!”楊牧之幾口吐出嘴裏和著血絲的泥土,艱難爬起身來,嘴裏嘟嘟囔囔:“你們這些大佬要打架,也不要牽連我啊!”,低頭看了看,身上已是衣不敝體,手腳四肢與臉上也多有擦傷刮破,到處都滲著血跡,渾身上下傷痕累累、哪哪都痛。

  楊牧之摸出兩粒丹藥塞進嘴裏,顧不得多作調息,便朝戰場中望去,卻是看不出誰勝誰負來。

  兩人皆是筆挺站在原地,一臉從容。被罡風激蕩的一襲白衣早已安靜如山,而對麵那襲絳紫色的長衫猶在輕輕搖曳。

  陸子都拍了拍身上終年穿著的紫衣,涎臉笑道:“多謝沈兄這一拳收了兩分後勁,不然小弟我隻怕是要吐出兩大碗血來。不過說起來,也不能全部由小弟來承沈兄這份情,之所以沈兄你會收了兩分力道,是擔心這一拳之威波及到你那乘龍快婿吧,嗬嗬!”

  沈少君冷不丁掃視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楊牧之,眼神晦暗不明。

  楊牧之慌忙躲開那道似刀鋒般的目光,一手撫著臉上的傷,心底腹誹道:“好你個陸賊,不要動不動就拿我來說事好不好!一會惹毛了沈島主,真對我痛下殺手,我找誰說冤去?”

  不得不說,這位風流陸郎在某一刻的神態自然流露之時,還是與楊牧之有幾分相似的,兩人的相貌都是一等一的俊美,但其實並無相像之處。

  所說的兩人相似,是神態。

  因為紅林柳若芸的原因,此時的楊牧之對陸子都其實並沒有太多好感。

  因此陸郎幾次對楊牧之眼神示好,都被無視了。

  “不想死的,就滾出五十丈外去。”沈少君冷哼了一句,接著左手輕抬握拳,右手微伸成掌,再以右掌覆住左拳。

  楊牧之忙不迭爬起身來,老老實實滾出了幾十丈之外。

  背靠樹幹的呂南笙也急匆匆跑出戰場波及範圍,除了要關注揣摩這場百年難得一見的大戰之外,他還要時刻留意著楊牧之的舉動,雖然此時不是殺他的好時機,但總不能輕易讓他溜了。

  當死對頭擺出那個奇怪的拳腳架勢後,神情輕鬆的陸子都終於變得認真起來,抬手在身前輕輕一劃,一張金燦燦的符籙被他拈在指縫中。

  楊牧之立即認真的盯著那張金色符籙,雖然看不出它的門道來,但從那張寶光流轉的金符身上散發出來氣勢,也當知道並非他從劉輕箋身上敲詐而來的禦風符可以媲美的。

  “符籙一道,龐雜晦澀而又包羅萬象,果然不是我們這些門外漢能理解的。”

  楊牧之強打起十二分精神,目不轉睛的盯著陸郎手中的符籙,同時祭出自己的強大神識,滴水不漏的關注著戰場上兩人的一舉一動。對於那位天下第三人的古怪拳架,他倒是沒有太過在意,一來與自己的八錦拳路數差異太大,二來這些站在山巔的強者,他們的功法招式,又豈是那麽容易看出門道的?如果他們出拳出劍幾次就能被人偷學了去,被人看出了跟腳路數,那這個世間豈非每個人都成了強者?

  山林中,柔和的春風不再,在兩位山巔強者對峙的威壓之下,四周的氣溫似乎都高了好幾度。

  姿容風度不輸陸郎太多的沈少君冷冷道:“倒要看看,你何時才肯出劍!”

  就在蓬萊島主話音剛落,正準備以這個古怪拳架攻向那位始終不曾出劍的死對頭時,一道威猛無儔的劍氣瞬間落在兩人之間。

  竟是一柄以劍氣劍意凝聚而成的虛幻之劍,墨色劍身,篆有龍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