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金雨
  一聽楊牧之說自己照樣還是個外人,秦玉成頓時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來。是不是外人,可由不得你小子了!隻要你能爬上香滿樓超過十五層,那麽你楊牛文就是我秦家板上釘釘的女婿了。

  秦玉成趁熱打鐵道:“楊牛文,你要是隨我去一趟香滿樓,我就告訴你一件大秘密。”

  楊牧之不鹹不淡的看了他一眼,“什麽秘密?”

  秦玉成賊笑道:“是與蓬萊島沈念汐有關的,有沒用興趣?”

  楊牧之毫不猶豫拍掌道:“成交!”

  說走就走,秦玉成拽著楊牧之就朝香滿樓走,似乎篤定這家夥一定能給秦家掙回幾分臉麵。

  楊牧之掙脫他的手,謹慎問道:“和念汐有關的秘密,其中與我有沒有牽扯?”

  秦玉成不客氣的笑道:“有,太有了!”

  楊牧之信以為真,又很無奈的說道:“秦大叔,我可先說好啊,真要是我與念汐有什麽牽扯,你可別告訴楚虞瑤和秦禕可她們啊!”

  秦玉成皮笑肉不笑道:“知道的,我有分寸的。”接著很快又補充了一句:“大家都是男人,風花雪月這種事情誰不喜歡?都懂的,都懂的!”

  “你!”楊牧之無語,他左右張望了幾眼,像是擔心誰突然躥出來掐死自己,心想我這也算是被你繞著彎拉上賊船了。

  其實秦玉成說這句話時,也並沒有表麵上那麽的鎮定,他同樣也是左右張望,一臉小心謹慎。

  兩人來到香滿樓下,楊牧之再次確認道:“先說好啦,不管我爬多少層,你最終都要說出那個秘密哦。”

  秦玉成示意看守打開香滿樓大門,點頭道:“你隻要別偷奸耍滑,爬到一半就溜下來,我都會遵守諾言的。”

  楊牧之原本不想走這一趟的,即便是爬到了香滿樓高處,有所感悟,對眼下停步不前的築基境來說,隻怕是也沒有什麽太多益處。

  隻是關於沈念汐的秘密,實在太能勾起他的好奇心了。加上楚虞瑤和秦禕可練舞去了,馬胖子又閉關修煉了,自己一個人找點事情來做也並無不可。

  熟門熟路的楊牧之開始登樓。

  偌大的香滿樓內,就隻有他一人。樓中央還是那條粗大的葫蘆巨藤攀爬而上,沒有一片嫩葉,也無半點生機。

  一個人緩緩登樓,除了寂寞之外,還有幾分無聊。

  楊牧之並沒有留意自己爬了多少層,隻記住了秦大叔的話,隻要不是氣力不濟,就要一直往上爬。

  隨著他的每一步登高,在這空闊的稻香城上空,一絲絲若隱若無金色光輝正緩緩流淌纏繞,楊牧之每踏高一個階梯,金輝便濃鬱一分。

  香滿樓下,一直靜靜盤坐著的秦玉成忽然忍不住睜開雙眼,無比震驚道:“這小子?竟然……”

  與此同時,遠在浩然天下的各個角落,那些心生感應之人同一時間運用起各自神通,欲要一探究竟。到底是誰,能讓這座上古仙人的寶塔演化而成的香滿樓,出現如此非比尋常的異象?

  隻是這些人的衣袖中、或是手掌上、亦或是身前浮現出來光影畫卷,就隻能瞧見一團團金燦燦的輝芒瘋狂湧向那座朦朧之中的香滿樓。

  至於到底是何人登樓,無一人知曉。

  天空中忽然下起一陣金色雨滴,洋洋灑灑飄落人間。

  若是有人站在遠處觀望,就能看見天上如有一隻巨大的葫蘆瓢,在朝地下倒水,而那些雨水全是金燦燦的,有如黃金。

  這陣黃金之雨,盡數落在稻香城內。

  城內的人們目瞪口呆好一陣之後,才想起趕緊跑回去,找些什麽來接住這些金色雨水。

  怕不是用水盆水缸盛住,就會是一盆盆一缸缸的黃金吧?

  隻是心生貪念的人,往往總是徒勞無功,那些被瘋搶的人們接住的金色雨水,瞬間就在木盆中化作一團金色靈氣,轉瞬消散不見。

  香滿樓上,楊牧之扶欄眺望,不禁嚇了一跳,“怎麽……這麽高了嗎?”

  從這裏朝下望去,偌大的稻香城,好像被踩在了腳底,隻有鞋掌底的大小。

  不遠處的天邊,是連綿的金色雨簾,如絲如縷。

  棉花般的白雲,一朵朵全在手邊,仿佛唾手可得。雲彩之上,有一群脖頸修長、羽毛雪白的仙鶴飛過,它們經過香滿樓時,一齊看向楊牧之,發出一聲聲歡愉長鳴。

  楊牧之的心神一片空靈,隻覺自己如踩在了雲端,坐在了仙鶴的背上,隱隱間被一陣飄渺仙氣包裹住全身,四肢百骸、五髒六腑、血肉筋骨皮好像都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洗滌,全身上下舒坦無比。

  楊牧之仰天一聲長嘯,一口吐盡心中積鬱意氣。

  天上之風柔柔拂過,吹起他的衣袂和長發,從此,天上人間又多了一位逍遙神仙。

  ……

  飄飄白雲之間,一柄疾速飛離稻香城的墨色飛劍之上,一前一後站著兩人,一身黑羊皮裘的老頭忽然回頭看去,輕聲念道:“這道劍氣?莫不是……”

  被他半抱在懷中的,是一位如香草般的好看女子,她眨著一雙桃紅色的眸子,問道:“大直,怎麽啦?”

  看不出實際年紀的老頭微喜道:“秋筠,我們好像找到他了!”

  禦劍飛行的老頭飛速調轉腳下劍尖,返身飛向稻香城。

  ……

  靈犀洲中部,靈寶山上,一片白皚皚的雪地中,孤單紮著一座茅草劍廬,廬內有一位身板健朗的高大老嫗,她緩緩放下手中鐵錘,走到劍廬外,遙望稻香城的方向。

  不知怎的,老人此刻的心神變得激蕩不休,正在鑄劍的她,隻能不斷默念清心決來穩固心神。

  在她身後的劍廬內,一座熊熊燃燒的劍爐裏,正孕育著一柄無上神兵。那些煆燒的材料,來自雙子洲楚家礦場最頂級的靈礦石。

  “裳霜,趕緊穩住爐內那柄劍的劍心,受這道古怪劍意的牽引,劍心就快崩碎了……”

  一道低沉的呼喝傳來,一位非常仙風道骨的老者飄然而至,手中拂塵一揮,為這座茅草劍廬構架出一道靈氣防禦罩來。

  他朝那位放棄堅守本心的老嫗遞過去一粒丹藥,“快快服下這枚靜心丹。”

  一代鑄劍大師快速吞下那枚丹藥,不再顧及自身心神是否會被動搖,隻管一心鉗製爐中神兵的劍心。

  老嫗堅毅的臉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

  老者閉目感應片刻,不得不再次揮動手中拂塵,旨在加強幾分防禦罩的強度,“裳霜,實在不行的話,就棄了這柄劍吧!總不能讓你受苦。”

  老嫗曬然一笑:“師祖,裳霜還能堅持。”

  仙風道骨的老者歎息一聲:“裳霜,你這是何苦呢?”

  被天下人尊稱為駱大師的老嫗曬然一笑,“師祖,您為天下人傾囊傳授丹術,四處分發七寶玲瓏果,不惜散掉本該屬於靈寶山的那份大氣運,以致您的修為數百年來一直止步不前,這又是何苦呢?”

  老者一聲喟然長歎,兩兩無言。

  一位黑衣矮瘦少年飛速掠來,站在劍廬七尺外停下腳步,顫聲叫道:“奶奶!”

  心疲體虛的老嫗轉頭望來,朝自己可愛的孫子和藹一笑,千言萬語隻在這一眼之間。

  黑衣少年驀然睜開一直垂閉著的雙目,那對深藍色的雙瞳怒視稻香城方向,少年問道:“魏爺爺,是那人嗎?是那人吧?”

  手執雪白拂塵的老者輕輕點頭。

  少年的左手緩緩抬起,他身後懸浮著的那柄黑色無鞘長劍乖巧的被他握在手心。

  少年嘴裏冷冷蹦出幾個字來:“麒麟之子,你欺人太甚。”

  就在少年要抬腳的那一瞬間,劍爐邊那位身形搖晃的老嫗疾喝了一聲:“詡兒!”

  一口鮮血,從老嫗嘴中噴出,她顧不得擦拭嘴角血跡,神情釋然道:“這,怪不得他,一切都是天意。詡兒,你要切記,不管今後奶奶如何,這件事情與他半點關係都沒有……”

  姓魏的老者淡淡道:“的確如此,此一劫,早在二十年前,老夫就窺探到了。”

  少年一言不發,隻是手中的那柄仙兵,劍尖輕輕顫動。

  老者歎息一聲:“詡兒,看來你還是沒有完全拔除他留在你心中的影子啊!”

  ……

  稻香城中,一座八角涼亭的翹簷上,立著一隻體形巨大的雪色白鴉,它盡情的沐浴著金色雨水,不時搖晃著腦袋,好像無比享受。

  說不出有多舒爽快活的白鴉口吐人言:“老色鬼,還不快出來沾沾大氣運?”

  屋簷下筆直站著一位相貌威嚴、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他凝視著這陣金色氣運之雨,低聲嘲笑道:“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白鴉嗤笑道:“放你的香屁!你林尚武命中注定無妻無兒、無子無孫,還不是照樣被你強求來了?”

  一句話勾起了男人的心思,若不是這隻白鴉今天說出來,都快要忘記這些成年舊事了吧?

  還是幼年的他,就被一位雲遊的仙長看過了八字,說是長大以後,最好不要娶妻婚配,因為命中早已注定,這小子將來必定是個克妻克兒克孫的絕代煞星。

  白鴉撲扇著雙翅,在金色大雨中盤旋了兩圈,又落回涼亭,怪笑道:“所以說,我命由我不由天,拚掉老命去爭一爭,多少還是有回報的……你還不服氣咋地?若不是你憋著這樣一口心氣,隻怕你早就死在彩雲城林家竹海了吧?”

  亭內男子黯然苦笑,“事,好像的確是這麽個事。”

  白鴉的臉上竟然也有類似人類的表情,它此刻就是一副諂媚奉承的樣子,“說起來,老子還真是挺佩服你的。自己喜歡的女人被家族逼著許配給了自己的親弟弟,要是尋常人指定就是傷心落淚、鬱鬱而終,整日望著本該被自己摟在被窩裏的女人,卻要叫一聲弟媳。你可倒好,一口氣玷汙了自己弟媳也就算了,還連家族裏其他的女人都一並給辦了,光是這一點,就讓老子甘願跟著你出生入死的了……”

  涼亭內,男人的臉皮不斷抽搐,好像很痛苦,又好像很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