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我才是他媳婦兒
  靈犀洲一坦平陽,去往紅林的路更是四通八達,前方有神仙打架,行走匆匆的凡夫俗子自然不太敢靠近。

  聽說是兩位年輕女子在打架,路人隻敢隔老遠踮起腳尖觀看,在那團風起雲湧之中偷看了老半天,其實並不知道誰輸誰贏。

  在大道正中兩位對決的金丹客頭頂上,赫然也有一場不期而至的對決。

  路人頭頂的雲霞裏,麵對麵站著兩人。

  一位二十八九的青年,衣不合體,樣子滑稽,微敞著肚皮,那張再普通不過的臉上,綴有格外惹眼的麻子幾許。

  唯有那一雙眼睛,神采奕奕、風華內斂。

  青年對麵是位約莫三十來歲的男子,白衣青發,樣子雖不出彩,但貴在身上獨有一種出塵氣質。

  麻臉青年正是那誅陸盟的副盟主杜子露,他嬉笑道:“他不過一位築基境,難道青白道友派出坐下大弟子不說,還要準備自己動手?”

  被他稱為青白道友的男子,臉上神色陰晴不定,他這一身裝束,明眼人一打眼就能瞧出底細,然而對方真是身份是誰,自己卻瞧不出端倪來。

  他隻是隱約從對方的眼神裏,感受到一絲似曾相識。

  杜子露繼續道:“青白道友不必揣測我是誰,總之你就當我是你的一位故友罷。”

  青白冷哼了一聲,依然不答話。

  杜子露笑道:“崔謄舍,莫不是你覺得我不配做你的故友?天下十大高手,果然個個都有脾氣啊!”

  崔謄舍,道號青白。

  浩然天下前十人排譜上,位列第七。

  崔謄舍生來就是一張紅臉,眉毛卻是白色的,偏生他行走江湖又不喜歡遮掩容貌,是以浩然天下很多人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他雙眼微闔,像是在閉目感應,等他再次睜眼之時,那張紅臉上多了一絲譏諷:“天下第一風流的陸郎,總是喜歡披著一張醜陋皮囊嗎?”

  杜子露絲毫不以為意,似笑非笑道:“怎麽,惜字如金的青白,竟然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了?”

  杜子露幹脆往地上一坐,其實是坐在一片雲彩之上。他笑嘻嘻道:“看來,青白道友是不打算再與陸某打上一架了。”

  兩人之間先後交手過三次,排名第七的青白輸了兩場,打和了一局,事後曾撂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見陸就鬥!

  翻譯過來就是:往後見到陸郎一次,就要鬥上一次,就不信打不贏他。

  若不是放不下麵子,其實青白也很想加入誅陸盟的。

  看著眼前著實可惡、卻又拿他莫奈何的陸賊,青白冷冷問道:“你要幫他?”

  杜子露坐在雲端,一副懶洋洋曬太陽的模樣,誰也不能聯想得到,就是這樣一位潑皮,竟會與那位天下第一美男、風流酒劍仙扯上關係。“其實,他身上並無你要的東西,圈禁一城之靈脈,慢說是他一位小小築基,即便是我,都無此手段!”

  崔謄舍不為所動,依然眼神陰冷望著那個潑皮。或許他在猶豫著,今天到底要不要與他打一架?

  杜子露繼續道:“勸你還是極早收手為好,此事並非你想的那麽簡單,其中牽扯太寬太雜,也非一朝一夕促成。草蛇灰線,伏脈千裏,這是一場幾年乃至十幾年的謀劃,我隻能說這麽多了。另外懸空山也盯上此事了,你就不要再動什麽歪心思了。”

  杜子露朝雲下一指:“再者,那位醜丫頭,你當真不知道她是誰麽?”

  崔謄舍翻眼道:“寶玦山莊秦家,我又不與他正麵為敵。”

  杜子露哈哈笑道:“那白發小子是寶玦山莊的女婿,你說這算不算與秦家正麵為敵?”

  寶玦山莊,財力通天,秦家的供奉客卿,大多來自天下各門各派,香火情分世代綿延,在靈犀洲敢與寶玦山莊正麵為敵的,還沒有一個。

  即便是天下第一宗,龍吟宗,都不敢說這話。

  這也是秦禕可這丫頭,為什麽敢不帶任何法寶傍身的原故了。

  沉吟了片刻,崔謄舍抬手撥開腳下層層雲霧,眼前瞬間露出一個清晰的窗口。

  所謂神人撥開雲霧,遙看山河,大抵便是如此。

  透過窗口,可以明明白白瞧見地上三人。

  他的大弟子手持三尖璿紋金叉,消瘦身板筆挺,儼然已勝券在握。

  對麵的秦家少女氣喘籲籲,身形微躬,雖然落敗,倒也沒有受什麽傷。

  而她身後的那個白發年輕人,正伸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嘴裏說著“可可,我們打不過她,就讓我跟她走吧!”。

  從雲端望去,太陽的光輝似乎直接照耀進了他的眼裏,以致他那雙澄澈的眸子裏閃著熠熠光芒,饒是崔謄舍站在高高雲端,依然莫敢直視。

  他不禁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那個白發小子,良久後,這位惜字如金的青白道人又多說了一句廢話。

  “竟,生得一副如此大好皮囊?”

  抬頭再看對麵那位半躺著的天下第一美男,崔謄舍笑了笑,似乎不再吝嗇字語:“都說腰帶三圍恨陸郎,看來要改一改了。”

  “這白發小子叫什麽名字?”

  杜子露似乎根本不在乎對方的取笑,回道:“他叫楊牛文。”

  崔謄舍點頭道:“嗯,誅陸盟應該將他招收進去。”

  似乎心情大好,他低頭朝雲端之下說了一句什麽,就欲轉身離去。

  杜子露笑道:“青白道友,多少也算我替你阻攔了一場禍事,不該謝我一聲麽?”

  見崔謄舍停下腳步,猶在發愣。杜子露也不在乎聽他一聲謝謝,自顧自說道:“知道你想借此機會穩固白矖陵的靈氣脈絡,但楊牛文那小子確實幫不上你什麽忙,我建議你去密雲沙漠走一趟……”

  “哼!”或許這不輕不重的一聲,就算是這位紅臉青須的白眉漢子,誠懇的道謝了。

  雲底之下,那位手拿金叉的少女心頭突然想起師父的話:“柒畫,回來。”

  師父的話總是那麽簡短珍稀,明明就要得手,為什麽突然就要回去了?

  少女想不出原因,也不願意去想。

  幾經猶豫,她總算將視線從那白發男子的臉上移開,少女一雙腳掌虛浮離地半寸,若淩波踏步,輕盈走遠。

  她的猶豫,並不是因為師父的話。

  驀然一個回首,少女羞澀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楊牧之從可可的肩側露出臉來,少女那雙烏黑眼珠正看著自己,他回道:“木易楊,汗牛充棟,文采斐然,楊牛文。”

  少女紅著臉點點頭,消失不見。

  可可從呆愣中回過神來,顧不得大戰之後的上氣不接下氣:“你做什麽啊?幹嘛告訴她名字?”

  “她問起來了,告訴她也沒有什麽吧?”楊牧之回道:“再說她人也不壞,又沒有趁機打傷你。”

  氣喘籲籲的可可不知道該如何說他,深吸一口氣後,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腦門:“你呀!難道看不出來,她喜歡你嗎?”

  楊牧之揉著額頭,嘴裏嘀嘀咕咕。

  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哎呦喂,這不是我楊兄弟嗎?”

  兩人回頭一瞧,是那肚子露大哥來了。

  走到近前,肚子露笑道:“楊兄弟,我那位漂亮弟媳呢,怎麽沒有陪你一起啊?”

  可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肚子露大聲道:“你好好看看清楚,我才是他媳婦兒。”

  肚子露連連點頭,衝著可可叫了一聲弟妹,差點沒把可可的嘴甜歪。

  他輕拍了一下楊牧之的肩膀,“怎麽了,與人打架了?”

  楊牧之在他這一掌輕拍之下,感受不到任何的試探,心想煉化紫靈之後,果然安全多了。

  他點頭笑道:“沒什麽,可可與人打了一架,打了個……平手。”

  可可笑吟吟走過來,攙住他的手臂,我夫君真會說話。

  楊牧之問道:“杜大哥,我們要回紅林,你這是要去哪裏?”

  “哦,我要去一趟稻香城,想不到能在這裏碰到你們……回紅林還有一段路程,就不耽擱你們了,咱們就在這裏分路吧!”杜子露拿出一壺酒遞給他,“楊兄弟路上慢慢喝吧,大哥我就不與你喝酒送行了,省得弟妹責怪我。”

  可可知道他口裏說的去稻香城,必定不是真話,真要去那裏,何須繞這麽一截路?

  不過這幾聲弟妹叫得很是受用,也就不與他多計較了。

  臨別前,肚子露將楊牧之拉到一旁,賊兮兮說道:“楊兄弟,我給你的那枚子鏡,你可要多關注些哦,於你的修行有好處的。”

  “於我的修行有好處?”楊牧之奇道:“杜大哥送我的子鏡,不是某位美人的鏡中月嗎?”

  “是鏡中月沒錯,但她演播的內容,真真與你的修行大有助益,你最好不要錯過。”

  肚子露笑容曖昧:“若是能讓鏡中美人為你露臉,也算是你楊牛文為靈犀洲作出一大貢獻了。”

  像是察覺了楊兄弟的擔憂,肚子露善意的摸出一個小荷包遞給他,嘩啦啦直作響。

  “楊兄弟,打賞美人的時候要大氣些,神仙錢這種東西,世上千千萬萬,哪裏比得過美人,各色各香,獨此一位。”

  楊牧之搓開荷包口子一看,赫然是一大包神仙錢,一顆顆靈氣盎然,正是大暑錢,足足有四五十顆之多。

  幾經推辭,還是收下了。

  反正是你杜大哥慫恿我去看那位美人的鏡中月,這打賞錢,不該你出麽?

  可可受不了楊牛文與肚子露那家夥鬼頭鬼腦的竊竊私語,拉著他就走。

  等兩人走遠後,肚子露微眯著眼,喃喃自語:“才一天不見,紫靈聖水的氣息竟消失了?”

  “難道真是我看走眼了,紫靈聖水根本不在他身上?”

  瞬間之後,肚子露又換上一副賊兮兮的笑臉,洋洋得意道:“沈少君,等楊牛文這小子將你那寶貝女兒拐騙到手,我真想看看你那時的表情,必定很可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