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茅屋
  空氣陷入一陣尷尬。

  我連忙解釋,“你身上傷口太多,我替你擦傷口又不方便直接給你脫褲子,隻好給你剪了,還請不要見怪。”

  “我…我我,什麽都沒看見!”

  我脫口而出想要解釋,說完才發現我這句話看起來更像是掩飾什麽。

  原本這幾日給吳戈上藥已經看習慣了,如今經他一提,我卻不自覺紅透了臉。

  此時,我才想起自己犯了一個很重大的錯誤。

  我居然忘了給吳哥買衣服。

  原本的衣服都被砍得破破爛爛,被我脫下來以後基本上穿不成,稍微完整的褲子,褲腿又被我絞了。

  所以…他現在沒有衣服穿。

  我連忙道,“你且先把飯吃了,飯已經煮好,在灶上溫著。藥再過一柱香的時間變能喝,也在廚房,你自己去盛就好,喝完藥先這屋裏歇著,我去一趟集市,很快就回來!”

  出門跑到吳戈看不見的地方以後,我才禦風迅速趕到小鎮,用身上僅剩的最後一點錢買了一套最便宜的粗布衣,討價還價之下讓店家送了一斤糙米,這才往小茅屋趕。

  不得不說陽間的物價真的很貴,尤其是在戰亂的年代。今日的米價相較半月前已然漲了三成,按照這勢頭過兩日我二人就得喝西北風了。

  我一路憂心忡忡飄回了小茅屋,腦中思考著各種賺錢之道。

  吳戈果然依我所言,喝了藥便在小茅屋中等我歸來,我回到小茅屋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床上閉著目一副睡著的樣子,還默默給自己裹上了被褥。

  我暗自好笑,假裝沒有看到,一本正經目不斜視將粗布衣遞到他床頭的小幾上。

  “這是給你買的衣服,你要是醒了就自己穿上吧,我先去廚房吃點東西。”

  我輕聲說了句,走出房間之前順帶還把房間的門給帶上了。

  果然,我才一關門,屋裏就響起“蔥蔥”的穿衣聲。

  我潦草吃了幾口飯,燒了一壺茶坐在院中吹涼風。

  約莫一刻鍾,換好衣服的吳戈出門來到院中,與我同坐在小方桌前。

  我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給他倒了杯熱茶。

  盡管是最便宜的粗布衣裳,穿在他身上也別有一種幹淨的氣質。充滿英氣的臉加之挺拔的身材,活脫脫一個俊朗兒郎。

  我向來對美麗的男人女人都很欣賞,如今吳戈這樣,很是賞心悅目。

  稍稍喝了半杯茶潤嗓子以後,吳戈便開始客氣地打聽我的身份,以及他現在在哪。

  “我自小在山裏長大,隨著爺爺學醫,爺爺走後便一個人生活。此處是懸優山,我正是在兩裏外的一個寒潭找到你的。”我答道。

  “對了,我還沒有問你是從何而來,怎麽會受了這麽重的傷還從山上跌下來。”

  吳戈抿了抿嘴唇,眼中一閃而逝的痛楚,隻道,“我在魏國結了仇家,被人追殺逃命至此。”

  我眨了眨眼,“不對吧,公子之前分明穿的是軍服,看裝束應該是我們陳國人,軍銜還不低。該不會是逃兵吧?”

  吳戈臉色驟變,眼中的驚異之色來不及掩飾,霍然站起身。

  我猝不及防被嚇得後退一步,卻被他擋住去路。

  “怎麽?莫不是公子被我揭穿了身份,要殺人滅口?”

  反正我修為已經恢複一半了,橫豎也不怕他。

  吳戈眼神變得冷峻,“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我還知道公子你叫吳戈,如今鎮裏的大街小巷都掛了你的通緝令,賞銀可不低。”

  吳戈一手捏住我的脖子,眼睛眯起,殺機頓顯。

  我絲毫不懼,繼續道,“我若要拿你去換賞銀,你早就死了,何必辛辛苦苦把你救活?通緝令可是說了,你罪在叛國,誰抓到了你賞銀五千兩,生死不論。”

  “還不放手?”我抬起手拍吳戈的手臂。拍到他手臂上,隻覺得硬得似鐵。

  吳戈緩緩鬆開手放下,我才發覺,他方才手在我脖子上就沒用多大力道,我甚至都沒有感到呼吸不暢。

  “行了,我不會害你,你現在傷還沒好,再養幾天。”我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坐下。

  我注意到,拍到他肩膀的時候,他瞬間雙拳緊握又鬆開,終究沒有發作。

  “不必。這些日子多有叨擾,今後便不勞煩姑娘了。”吳戈轉身欲走。

  “別急著走啊。你的傷還沒好全呢。”我趕緊拉住他的衣袖。

  “既然你知道有通緝令,便知有人追殺我,我若在這裏久住,會連累姑娘。”吳戈輕輕推開我的手。

  這話我自然不能同意,他要是走了,我手裏的任務怎麽辦?

  更何況吳戈正是我要找的人,公費找記憶的好機會,怎能任由它溜走。

  我一路小跑到他跟前,雙手一攔。

  “我救了你,你該留下來報答我。”

  “姑娘的救命之恩,我日後定會回報,如今我自身難保,不願連累你。”吳戈向右側行了一步。

  “這些日子為了養活你替你抓藥,我家裏的存糧和銀子都花完了。如今兩國開戰,糧價本就飛漲,你若現在走了,我也一樣活不過這個冬天。”

  吳戈止住腳步。

  “我散盡家財救了你,你卻害我活活餓死,豈非恩將仇報?”

  我理直氣壯,換來他的沉默。

  半晌,吳戈轉了身,從小茅屋尋了一把斧頭,在院中劈起了柴。

  我悄悄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幾日風平浪靜,白日裏我上山采摘一些我辨認得出的草藥和野菜,中午回去給吳戈配藥,晚間再尋些野果子。

  吳戈很是能幹,自醒來以後說什麽都不再勞煩我上藥,外用的要都是我配好了以後,他自己親自上藥。

  盡管受著傷,吳戈短短幾日劈的柴甚至堆成了高高一個柴垛,還力所能及地打掃小茅屋,居然從雜物堆裏翻出一張弓來。

  至於剩餘的時間,他則是在院子裏用柴刀將撿來的樹枝削成一根根細長的木棍,看樣式像是在做箭。

  有時候看著他在院子裏,竟讓我生出一種男耕女織的錯覺,仿佛覺得日子就這麽過下去也不錯。

  我感歎,這樣賢惠的男人,長得又這般俊俏,若我還是凡人,才不管什麽公主,直接將他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