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難破的境
  司祭大人笑道,“這話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玉葉,你比我想象中的聰明。”

  司祭大人的話倒是使我也驚訝了一番,我不過是因為這話婆婆也說過,便隨口一問。

  沒想到司祭大人竟然爽快的承認了?

  隻是我還沒有想明白緣由,大人為何要幫我,又為何要扮作一位老婆婆。

  “大人為何幫我?”

  司祭大人輕描淡寫,“這個任務,你去合適。”

  語氣淡得仿佛在說,這杯茶泡得不錯,這道菜鹹淡剛好,今日的陰風吹得真舒服。

  這種自然不做作的誇獎,聽得我如沐春風。

  司祭大人眼光真是一如既往地好。

  “大人謬讚了,屬下不敢當。”我麵帶微笑,謙虛地拱了拱手。

  “大人為何覺得我合適?”

  “因為你於造假上太有天賦了,陽間的任務很需要你這樣的造假好手。”司祭大人毫不掩蓋對我是欣賞。

  我:“......”

  我擦了一把汗,對這次的任務產生了好奇。

  “但即便前麵的考核我幫了你,這最後的終極考核也需要你自己來完成,事實證明我的眼光不錯,玉葉,你的確適合做這個任務。”司祭大人繼續道,“不受任何影響也要完成任務,從你能夠如此之快通過幻境,便說明了一些你的優勢。”

  “不妨告訴你,這最終的考核,是遇到摯愛之人以死相逼阻止你走出夢境,此類夢境最考驗心性。”

  “若那些對你很重要的人出現,即便是他們也阻礙不了你前行之路時,自然也能保證,當任務與你的本心相衝突的時候,你能堅持完成任務。這才是終極考核的關鍵。”

  摯愛之人?以死相逼?

  我眼皮一跳。

  難怪夢裏的三殿下那般可憐模樣,被挖了心髒慘兮兮的躺在榻上,原來是等著我去救他。若非我一早就識破這是夢境,後麵說不定還會發生更狗血的事情。

  我忽然覺得,無心未必不是好事。

  所謂旁觀者清,便是如此。

  可即便真的是當局者,真的未曾看破這是幻境,難不成我還真會因為他尋死覓活?

  三殿下救我幾次,竟然被須彌境劃拉到我摯愛之人的範圍去了?

  這真是匪夷所思。

  我問司祭大人,“這第三個幻境,果真有這麽難嗎?那您當年?”

  司祭大人波瀾不驚的表情難得陷入沉思,似乎是在回憶過往,沉默了半晌才掃我一眼,“幻境盡管萬千變幻,我身為地府司祭,一切以冥界為重,自然不會沉迷自誤。”

  我訕訕低頭,“屬下多嘴。”

  心裏頭卻八卦起來,看這感覺,若幹年前的司祭大人沒準也有一段不為鬼所知的情緣往事。

  鬼差們表情各異,仍舊沉浸在各自精彩的夢中。因是在夢中,所以他們所有鬼的表情皆是發自內心,不帶絲毫虛假麵具的真實情感的表現。其餘兩位的表情我掃了一眼便作罷,隻是饒有興趣看著三殿下的表情不斷變換。

  因為實在是很豐富。

  “原來其他鬼在夢中的神情是這樣的,不知我入夢時是什麽表情。”我不由好奇。

  司祭大人道,“你夢中的表情始終很平靜。這也是我驚訝的一點。從始至終,都未曾出現過激動的表情。”

  這是自然。

  直到現在我也隻記得最後一個夢境的內容,前兩次的夢境根本就不記得發生了什麽,想來也不是什麽刻骨銘心的大事。最後一個夢也不是,隻不過是離我醒來最近。

  我暗自想著。

  我與司祭大人一同在圓台上站了許久,我抬著頭將星空上的星星數了好幾百顆,換了好幾個姿勢,腿已然有些酸麻,其餘三位遲遲未曾從夢境中醒來。

  我苦著臉問司祭大人,“大人,他們到底還有多久才能出來?往日裏來須彌境的鬼差一般都需要幾日能醒過來?”

  司祭大人道,“這個可說不準,不是每個鬼差都像你這樣,意誌堅定的一兩日也就醒來了,意誌不堅定的,莫說三日了,若是放任他在這夢境中,可能十天半個月都醒不來。”

  “這麽嚴重?看來這須彌境還真有些厲害。”我嘖嘖稱奇,順便又為自己的優秀自得了一下,腰板不自覺挺直,又很快皺起眉頭,用手揉著腰,“大人,我們要在這裏等到他們出來才能離開嗎?”

  司祭大人瞟我一眼,“怎麽,才站了這麽一會兒就累了?”

  我點點頭,乖巧又誠懇。

  司祭大人一臉嫌棄,“累了就自己變把椅子,之前在須彌望,那卷軸上寫的變幻術全忘了?”

  這不是看著大人你站著我也不好意思坐麽,等著就是你這句話。

  我從善如流,四下尋找,從圓台的柱子後摳出兩粒多餘的小石子,又掐了個訣將石子變大,充作兩把椅子,笑嘻嘻遞上一把給司祭大人。

  司祭大人看著歪歪斜斜的兩把石頭椅子,依舊一臉嫌棄,“我這幾輩子,從未坐過如此破爛的椅子。玉葉,你這變幻術差強人意,隻是這品味尚要提升。”

  稍一抬手指,兩把椅子風格驟變,由粗獷歪斜變得精雕細琢,儼然一把上好的精雕石椅。

  司祭大人地滿意點點頭,這才端端正正坐下。

  大人的功力果然細致入微,術法是一樣的術法,區別是積年累月的功夫,修為越精深,觀察越細致,變幻之術所變的東西就越精致逼真。

  “大人好品味。”我由衷敬佩,也跟著坐下。

  這下子,欣賞其餘三鬼神情時,可愜意多了。

  其餘二位鬼差倒是沒有什麽變化,隻是鬼帝三殿下的表情,開始由凝重變為痛苦,一雙劍眉擰得甚緊,皺成一個大大的“川”字,牙死死咬著,胸口不斷前後起伏,雙手亦是緊緊握拳。

  活像是懷胎十月的婦人臨盆。

  三殿下鮮有這樣痛苦的時候,即便是在我那夢境中被挖了心,也是倒在床上閉目忍耐,不至於渾身顫抖成這樣。

  我才看了幾眼便皺眉,忍不住問司祭大人,“大人,三殿下這般,不會有事吧?”

  司祭大人毫不慌亂,“一般而言,越是痛苦的時候,就越是容易走出夢境,說不定三殿下馬上就要醒了。且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