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第一百零三章

  難得準點下班, 夏勇輝收拾完東西看高仁耷拉著腦袋坐在位子上,周身仿佛低氣壓環繞的喪氣樣,默歎了口氣伸手敲敲他的電腦屏幕。

  “嗯?”高仁抬起臉, 眼神迷茫的看著他, “有事?”

  不知道這小家夥是不是每天晚上哭睡著的,眼泡到下午還腫著。

  最近這幾天一直和高仁搭同一班地鐵,夏勇輝習慣性的問:“下班了, 你走不走?”

  高仁眼神空洞的點了下頭:“哦……走……”

  等他磨磨唧唧收拾完, 夏勇輝看看時間感覺會趕上最擠的一趟地鐵,提議道:“先去吃晚飯吧, 把晚高峰錯過去。”

  “那個……你自己去吧……我不餓……”

  高仁這幾天是肉眼可見的往下瘦, 先前吭吭哧哧減了五斤,下巴好容易見著尖了沒幾天又彈了回去, 可現在, 他那包子臉都快瘦成方臉了。夏勇輝是真見不得他這喪氣樣,在他看來高仁和呂袁橋之間又不是什麽原則性問題,一沒出軌二沒家暴三沒騙財騙色, 不就是好事之人手欠給呂袁橋發了幾張綠帽子圖麽, 何至於鬧到分居的地步?

  “不餓你也得陪我,我吃你看著。”

  不由高仁分說, 他拖著人家出辦公室進電梯, 出單位大門奔步行街上的東港茶餐廳。這個鍾點餐廳的人還不算多, 找了個把角的兩人位, 他將高仁硬按到椅子上, 叫服務員過來點單。

  “兩份玫瑰豉油雞套餐。”點完餐, 夏勇輝倒了杯檸檬水遞到高仁手邊, 權衡了下措辭, 勸道:“你又沒失戀,不就鬧個別扭麽,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哪有不吵架的,何必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

  緩緩歎出口氣,高仁端起塑料杯子抵到唇邊,眼瞅著眉毛整根往下垮:“我是覺著……不行就分了吧……反正袁橋他……忍我忍了很久了……”

  “去!胡說八道什麽呢?”

  要不是顧及身處公共場所,夏勇輝得拍把桌子震震高仁腦子裏的漿糊。他來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日常所見這倆人的相處模式,他感覺不管誰甩了誰都不可能再找到比對方更合適自己的人了:呂袁橋表麵乖,實際上是打定主意八頭牛也拉不回來的主;高仁是看著嘻嘻哈哈沒心沒肺,其實心思特細,特別能容人,十分善於站在他人的立場上考慮問題;相對於異性間有法律以及孩子來約束雙方,同性間的感情除了時間給予的依賴,能長久下去的實屬不易。

  他自己曾敗給過現實,所以打心底裏不願看到高仁和呂袁橋這倆人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就錯過彼此。

  “小夏……你……你不知道……”閉了閉眼,高仁無奈歎息,還沒消腫的眼圈又微微泛紅,“袁橋他其實……他一直在遷就我……以他的能力想去哪都行,可我……除了做法醫……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麽……他媽媽想他回公司做事,要不是因為我,他……”

  別過頭,高仁倔強的瞪大了眼睛,盯著牆上掛著的香港老街道黑白照,強忍心酸:“前段時間他媽媽那間公司財務上出了點狀況,他一回家就不停打電話到處借錢,我就隻能在旁邊幹看著……看他低聲下氣的求人……”

  置於桌下的手輕輕握起了拳頭,夏勇輝傾身向前,鄭重道:“那你就覺著自己也不值錢?高仁,我真沒想到,你這麽瞧不起自己。”

  高仁無奈苦笑:“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永遠隻能存在於童話裏……幾個億的資金缺口啊,靠我自己真的一點忙也幫不上……”

  “哦,”夏勇輝忽然想起了什麽,“原來你前些日子問祈老師信托基金管理公司的聯係辦法,就是幫他找資金呢。”

  “嗯,祈老師是我唯一認識的、從不用為錢發愁的人。”高仁低下頭,“袁橋不想同事間牽扯金錢上的關係,我去找祈老師,他知道了……還說了我一頓……”

  “我覺著啊,他是不希望用家裏的事來煩你。”夏勇輝中肯的評價道,“其實以我對圈子裏的人的認知來看,袁橋算很不錯的了,再說了,鞋舒不舒服隻有腳知道,他要跟你在一起不開心,你倆過不了這麽久……行了別瞎想了,一會我陪你回你爸媽那,收拾東西回家。”

  高仁沒言聲,低著頭,用右手撕左手指甲邊緣的幹皮。這時服務生端來套餐,放下擺好,留了句“祝你們用餐愉快”,又轉頭奔向另一桌。夏勇輝倒了杯開水,燙好筷子倒著塞進高仁手裏,命令道:“趕緊吃,我請客,不許浪費。”

  眼眶一熱,眼前有些模糊,高仁抽抽鼻子說:“……小夏……”

  “嗯?”

  “你人真好。”

  “怎麽著,愛上我了?”

  “——”

  高仁一愣,回過神趕緊低頭扒飯。看他那一秒提高警惕的樣子,夏勇輝勾勾嘴角,夾起塊鮮香嫩滑的雞肉塞進嘴裏。肉是甜的,可嚼在嘴裏,莫名苦澀——自己還單著呢,一天到晚的替特麽別人鹹吃蘿卜淡操心。

  “你怎麽不找朋友啊?”他聽高仁含含糊糊的問。

  “沒合適的,寧缺毋濫。”

  “一直沒找還是……”

  “分了。”朝盤子裏吐出塊骨頭,夏勇輝盯著那塊雞肋,眉頭一皺,“父母之命難違,人家得回去結婚。”

  高仁聽了也皺起眉頭:“啊?那不是……你被渣了?”

  “算不上被渣,他媽肺癌晚期,日子剩的不多了,隻能說……嗨,那女的也不愛他,就看上他有北京戶口了,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場婚姻頂多算是筆交易……他讓我等他,可我這人吧……”頓住筷子,夏勇輝牙疼似的嘖了一聲,搖頭笑歎,“我這人啊忒矯情,反正心裏不痛快肯定不能委屈自己……不過高仁,這就是我們這群人真正需要麵對的現實,像你和呂袁橋、羅家楠和祈銘那樣的實屬不易,要不認識你們的真就跟聽童話故事一樣,所以你必須得珍惜。”

  “……”

  高仁無話可接。知道不容易,隻不過事情沒落到自己身上,無法感同身受。就像之前接過的一起案子,一個年輕人被人打死在街邊,是個異裝者。他和朋友在酒吧裏喝酒,被旁邊那桌幾個喝多了的男的認出來是男扮女裝,受到了言語上的侮辱,隨即兩邊發生了爭執。剛出酒吧就被人照著後腦輪了一棍子,當場死亡。

  雖然局裏人都很友善,對他們的愛護也是真心的,但離開了這個寬容的環境,外麵的世界依然刻薄到令人膽顫心驚。似乎是因為自己的感情來的過於容易,又沒有受到外力的阻撓,一路順風順水,以至於越來越不懂得珍惜。

  不光他不懂得珍惜,呂袁橋也有那麽一點。這件事兩個人都有錯。呂袁橋不該犯小心眼,而他,不該一氣之下離家出走,連個冷靜下來好好談談的機會都不留給彼此。不過這幾天呂袁橋一直在外麵跑,忙著調查李立傑那個案子,壓根碰不見人。

  放下筷子,高仁拿出手機調出通話記錄。盯著最後一個未接來電猶豫著,內心搖擺不定。終於,他鼓起勇氣按下回撥,可電話響到斷,沒人接。他失落的歎了口氣,將屏幕麵朝下扣到桌上。要麽是呂袁橋忙的沒空接電話,要麽是對方不想接,此時此刻他比較傾向於後者。

  也許……袁橋也想放棄了?這樣想著,他鼻子又是一酸,趕緊往嘴裏灌了口湯以免當著夏勇輝的麵哭出來。

  一頓飯吃了個悶悶不樂,結賬時高仁搶著付了錢。夏勇輝擔心他,他心存感激,不好意思讓人家花這份錢。從店裏出來,他聽夏勇輝催著自己回家收拾東西,感覺腳步是越走越沉。

  “誒?那是不是袁橋的車啊?”

  順著夏勇輝的話音,高仁抬眼朝步行街的街口看去,果然,停在路邊的正是呂袁橋那輛帕薩特。車窗開著,車裏亮著小燈,暗黃的燈光隱約勾了出某人疲憊的側臉。車頂上紅藍相見的警燈無聲閃爍,畢竟是禁止停車的地方,看起來某人為了停在這而濫用職權了。

  手機屏幕上的定位點不斷接近,忽然又定住。呂袁橋見狀收起手機,轉頭望向距離自己約有二十米之遙的高仁,沉氣推門,下車朝對方走去。他和高仁的手機共用同一個APPLE ID,直接用“查找”功能就能定位對方的位置。前些天一直忙,沒功夫和對方好好談談,今天緊趕慢趕趕回來,可高仁已經下班了,不得已開定位查對方的位置,發現人就在步行街上,還半天沒動地方,稍作判斷便知是在吃飯。

  哎,工作中積累下來的刑偵經驗,全特麽用到這上來了。

  到高仁麵前站定,呂袁橋先看了眼眼神遊移的夏勇輝,然後略帶不爽的說:“電話沒一個,家也不回,你想幹嘛?”

  麵對質問,高仁肩膀一縮,下意識的往夏勇輝身後躲,結果被呂袁橋一把拽住拖著就往車那邊走。到車邊拉開車門給高仁塞進副駕,呂袁橋又探身拽過安全帶幫他扣好,隨後撞上車門走到駕駛座那邊取下警燈。離著老遠,他朝夏勇輝揮了下手告別,隨即鑽進車裏。

  車窗緩緩升起,視線被徹底阻隔前,夏勇輝眼瞅著高仁被呂袁橋扳著後腦勺往自己那邊攬去,頓覺心塞——我上輩子是造了多大的孽啊,跟這吹著冷風吃你們的狗糧?

  嗯,還好沒付飯錢,不然更心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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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案子呢?案子呢?嗨,我琢磨著你們可能也忘了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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