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

  白天上山下山, 晚上開會開到十點,熬得羅家楠身心俱疲,隻想躺床上撂平舒舒服服睡一覺。進屋看隻有祈銘一個人在, 問:“高仁和小師弟呢?”

  “高仁他們回市裏了, 袁橋說搬去跟你三師弟住。”

  祈銘從電腦屏幕上挪開視線,曲臂撐在座椅靠背上,身上那件領口寬大的純黑T恤傾向左邊, 露出隱隱的鎖骨線條:“你吃飯了沒?”

  “吃了。”脫了上衣往床上一扔, 羅家楠忽然頓住盯在祈銘身上的視線,“這我的衣服吧?”

  “你沒給我帶睡衣, 隻好撿件舒服的穿。”祈銘心說我昨天晚上穿的就是這件你才注意到啊?

  “哎呦屋裏就咱倆了你還穿什麽衣服啊。”

  話音未落, 被祈銘拿來墊腰的靠墊照臉拍了過來。笑著接住靠墊,羅家楠抱著弓身坐到床邊摸出根煙叼上, 點開手機回信息。不一會, 煙灰缸放到腿邊,背上結結實實壓上祈銘大部分的體重。

  倚在羅家楠的背上,祈銘用手指緩緩滑過他耳後針腳粗糙的疤痕, 輕聲說:“我明天下午跟鑒證的車回市裏。”

  有點癢, 羅家楠稍稍縮了縮脖子:“我還得再待幾天,剛開會定的, 明天開始進行周邊排查走訪。”

  “有調查方向了?”祈銘的手指順著他的脖子, 沿背脊中間的肌肉凹陷一路向下滑去。

  “還沒……誒你別摸我腰啊, 癢癢。”一把抓住在腰間作亂的手, 羅家楠側頭對上祈銘那雙映著光的眼睛, 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眼鏡摘了, 壞笑著問:“勾引我啊?”

  沒正麵回答他的問題, 祈銘低頭輕吻了下他的肩膀, 輕道:“鹹的。”

  “我這就洗澡去。”扔手機碾煙頭,羅家楠正想站起來忽然被一把勾住脖子,隨即重心不穩歪倒在祈銘身上。

  “……待會再洗吧……”

  勾魂之音隨著炙熱的氣息吹到耳邊,彷如一道弱電流打進大腦,酥酥麻麻的感覺順著脊柱蔓延至全身。始料未及的熱情讓羅家楠產生了半秒鍾的錯愕,旋即擰身將人壓進了枕頭裏熱情擁吻。

  ——難得啊難得,媳婦主動,所以今兒是他媽什麽好日子?

  ……

  摟著的媳婦兒抽事後煙,羅家楠落了會汗問:“你今天是怎麽了?”

  “……”

  懷裏傳來一聲輕歎。

  “今天是你在法醫辦公室裏向我求婚的紀念日。”

  我操!羅家楠心說壞了壞了,忘他媽一幹淨!

  “知道你不記得了,”祈銘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的情緒,伸過胳膊摟住他的腰安撫,“我其實也忘了,剛看網頁新聞,刷到個奇葩求婚方式剪輯視頻才想起來。”

  “結婚紀念日我可沒忘啊!”羅家楠趕緊表現,抄起手機遞到祈銘眼前,給他點開重要事項提醒界麵,“你看你看,我設了提醒。”

  眼睫微垂,祈銘感慨道:“……五年了……”

  “嗯?”

  “我說從咱倆相識那天算起,已經五年了。”視線落到羅家楠胸口的疤痕上,祈銘的眼中凝起絲淡淡的憂傷,“日子過的真快啊……”

  摁熄煙頭,羅家楠空下手攏過祈銘垂到頰側的發絲,在對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吻:“才五年而已,還好多個五年等著咱呢。”

  “……南瓜……”

  “又叫我外號。”

  “南瓜南瓜南瓜南瓜。”

  “嘖,別這麽可愛,要不我又忍不住想來一次了。”

  啪!

  肚子上挨了一巴掌,羅家楠剛想抱怨卻被一把推出了被窩。

  “去洗澡,待會你睡那張床,別和我擠。”

  “??????????”

  眼瞅著祈銘翻身拿被子給自己裹了個嚴實,羅家楠光著戳在一旁幹運氣——嘿!用完就扔啊您這是!

  —

  “9·17案專案組正式成立,由省廳於欣烈於副廳長任總指揮,市局重案組陳飛、縣公安局廖靜任副指揮,任命市局重案組羅家楠為偵察一隊負責人,縣公安局許傑為偵察二隊負責人,本案所有技術支持由市局鑒證科負責,案件進展信息同步市高檢,希望各位全力以赴,盡早偵破此案。”

  宣布完領導決議,陳飛在一片此時此刻必須得有的背景音般的掌聲中坐下,隨後遞了羅家楠一個眼神,示意散會後有話單獨聊。羅家楠點頭應下,轉臉看向許傑。就看這哥們一臉凝重,顯然是心之所向沒能如願以償,當著眾領導的麵又不好發作。

  不動聲色的踢了腳許傑的鞋,羅家楠在對方跟自己對上視線時挑了下眉毛以示安慰。不怪他鬧心,一進專案組基本就沒法回家了,媳婦剛懷孕,誰不想多在跟前守著?人之常情。可幹的就是這份工作,除非現在拍工作證辭職,不然隻能服從命令聽指揮。

  抓緊時間破案,才能盡早各回各家,各摟各媳婦。

  從會議室裏出來,羅家楠跟陳飛去安全通道裏抽煙。倆人麵對麵站定,陳飛看羅家楠端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皺眉問:“你小子有什麽毛病?”

  “啊?”羅家楠“啪”的彈開火機給領導點上煙。

  “一大早跟於副廳長那瞎逼逼什麽玩意?啊?”陳飛邊說邊運氣,“聲情並茂給大老板講鬼故事,你怎麽不去開直播當網紅啊?!”

  反應過來陳飛說的是在自助餐碰上於副廳長,人家問“鬼屋”情況時自己添油加醋轉述傳聞的事兒,羅家楠輕巧聳肩:“嗨,這不吃早飯的時候正好碰上,閑的沒事兒逗貧麽。”

  “拿鬼故事跟領導那刷臉,你可真能。”

  “我說的都是實話,啊,不是,是親耳所聽的傳聞。”

  “誰親眼看見上吊的女屍舌頭吐三尺長啊?退一萬步說,就算看見,活到現在也特麽得一百多歲了吧?能親口告訴你?”

  “藝術加工嘛,我看於副廳長聽的津津有味。”

  “我特麽抽你!”

  眼見陳飛那銅扳手一揚,羅家楠趕緊縮脖子閃開半步,抬抬執煙的手:“說正經的,頭兒,按祈銘他們給的信息,山坳裏發現的屍體十有八/九是死於失血過多,那麽‘鬼屋’裏的血跡很有可能來源於那四具成年人的遺骸,另外那孩子還有白血病之類的血液病……您覺著這情況聽著耳不耳熟?”

  垂手撐住窗台邊緣,陳飛微微眯起眼,從腦海深處挖掘出深埋的記憶:“你說的,是你爺爺三十年前破的那個‘禦醫’案?”

  羅家楠鄭重點頭。這案子是他進組之後,翻看爺爺羅明哲經手的案件卷宗時看到的。連續兩起失蹤案,還都是成年人,找了九個月,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家屬都快放棄了,羅明哲依然堅持尋找。他相信兩個正值壯年的成年人不會無緣無故失去蹤跡,一定已經遇害了,屍體就被埋在某處。

  那會訓練有素的警犬很少,羅明哲隻要有空就會帶上自己養的退役軍犬虎子去失蹤者家附近的山上溝裏搜尋。此舉無異於大海裏撈針,但用羅明哲的話來說,就當鍛煉身體了。功夫不負有心人,距離失蹤案案發後的一年零三個月,虎子從一處已經棄用的泄洪道裏刨出了兩付遺骸。

  經法醫鑒定,屍體的眼眶周圍遺留有切割的痕跡,而根據骨骼血液浸蝕狀態表明,是受害者活著的時候下的刀。這讓羅明哲一下就聯想到了剛剛被緝捕歸案的一個遊醫。那人根本一天正經的醫療訓練都沒接受過,自詡是宮廷禦醫的後人,被抓時正在兜售專治眼疾的藥方。其中有一張藥方中的藥引書作“瞳子”。羅明哲年輕時曾立誌學醫,看過不少古方藥籍,認得這是《東垣十書》中對人眼的稱呼,深感不適故印象深刻。

  他返回頭去提審這假大夫,隨後根據對方提供的線索暗中走訪曾買過他藥方的客戶,鎖定了一戶兒子天生全盲的家庭。經過連續數日的審訊,兩口子終於招了。說是為了給兒子治療眼疾,花重金買了那假大夫的藥方。可他們的兒子是天生的問題,用假大夫的話來說隻能下最猛的藥醫治,遂痛下殺手剜了兩對兒人眼做藥引子。

  那會正趕上嚴/打,本來假大夫無照行醫蹲個三兩年就能出來,結果成了此案的幫凶,重判,死刑。可不管法律怎麽判,逝去的鮮活生命也回不來了,唯一的安慰就是給那兩個失去親人的家庭一個交待。

  此後的許多年,羅明哲一直暗中資助那個全盲的男孩。父母為了讓孩子見識這繁華的世界而犯下慘絕人寰的錯誤,可孩子是無辜的。他還叮囑收養男孩的親戚,千萬別和孩子說出事實真相,他不該承受這些。在羅明哲的資助下,那孩子讀了盲人學校,學了門鋼琴調音的手藝,後來娶妻生子,過的還不錯。

  火機再次彈開的響動將陳飛自回憶中拉出,凝神望向羅家楠:“你的意思是,那四個受害者都是為孩子治病而死?”

  “反正現在沒調查方向,按這個先查唄,等祈銘他們給出具體的死亡時間,我去調周邊醫院的診療記錄。”被煙熏眯了眼,羅家楠重重呼出口氣,“這事兒肯定不是一人幹的,您看那坑挖的,多寬,多深,還得從路邊給屍體拖過去,沒三兩個人幹不了。”

  “至少。”陳飛認可的點點頭,“這樣,你和許傑溝通一下這個想法,分配好排查範圍,效率第一,上麵盯這案子盯的緊,已經報到部裏去了。”

  羅家楠一聽表情就皺了起來:“不是又要派什麽刑偵專家下來指導工作吧?”

  陳飛冷嗤:“要仨月破不了肯定得下來人啊。”

  羅家楠一秒驚悚:“仨月?仨月不讓回家我可受不了。”

  “……你可以讓祈老師來探親。”

  麵上掛著微微的笑意,其實陳飛真正想的是一腳給這兔崽子接窗戶踹出去。不過轉念一想也沒什麽可指摘的,年輕人嘛,正常。別說羅家楠了,他要仨月不回家,趙平生肯定得來探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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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紅最美~~~~~~~~~~~~~

  我估計明兒我真得歇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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