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第四十章

  一路上不管羅家楠怎麽解釋, 祈銘始終愛答不理,直到聽對方說出“在我眼裏男人就分兩類,你和其他男人”後, 終於不情不願的給了點笑模樣。本來羅家楠都做好了以實際行動證明忠誠的準備, 結果剛進家門,呂袁橋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經大範圍排查肖文恒的社會關係,有個叫曾慧櫻的女人被納入了警方的視線。她曾給肖文恒做過助教, 去年申請到了德國一所研究所的基因科學研究生, 離開了農大。經相關人員證實,她今年六月底回國了, 有人見過她來學校。

  之所以會開始調查她, 一是她的體貌特征符合斷崖邊發現的鞋印:一米五五的身高,穿三十五碼的鞋子;二是她走之前和肖文恒鬧過不愉快。經知情人透露, 她申請研究生時遞交的論文是準備以肖文恒的名義發表的, 雖然大部分實驗和數據統計工作都是由她完成,但畢竟是肖文恒主導研究的課題。曾慧櫻的行為導致肖文恒無法正常署名發表,等於是背地裏捅了老師一刀。為此肖文恒發了封信給曾慧櫻所申請的研究所, 將實情告知, 差點害她失去這次寶貴的機會。

  所幸曾慧櫻確實學有所長,對方並未就此駁回她的申請, 隻是將全額獎學金降為了半獎額度。然而這對曾慧櫻來說卻是個壞消息, 如果沒有全獎, 她的存款將不足以支撐留學期間的日常開銷。她當年是從貧困地區考出來的, 為了不增加家裏的負擔, 高考填報誌願特意選了國家免收學費的專業。大學期間別的同學都在享受青春的快樂, 談戀愛吃美食打遊戲到處旅遊, 可她, 四年裏卻一次家都沒回過,除了學習其他時間都在勤工儉學。肖文恒看中了她的勤懇踏實和對學術的鑽研精神,保研後招做助教,讓她參與自己研究的課題,給予一定程度上的經濟支持。

  按理說這樣的一對師生組合,該是充滿了感恩與愛護,沒想到最後卻鬧得不歡而散。不過學校裏的人也沒覺得他們能結仇,在他們的印象中,曾慧櫻從未與人起過衝突,即便是因為論文的事被肖文恒當眾指責,她從始至終也隻說過一聲“對不起”,並未為自己辯駁過任何理由。而且她畢竟走了,朝著夢想實現的方向展翅翱翔,何必特意回來一趟就為殺死昔日的恩師?

  所以,要說她殺人,沒人相信。

  “師哥,查不查?”

  聽到手機外放出呂袁橋的詢問,羅家楠陷入沉思:查,費時費力費人,且動機不明,很有可能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不查,萬一要就是曾慧櫻幹的呢?豈不是白白放跑了殺人凶手。

  以前幹執行,上麵怎麽說,底下怎麽幹就是了。現在要做決策,辦案成本和效率都要考慮,幾十甚至上百人加班加點的辛勞都在他一念之間,完全不能單憑直覺來做出判斷。首當其衝,辦案經費是最大的問題。外勤走訪到處跑,車不用燒油人不用吃飯?補貼給不給?萬一判斷失誤,領導一看,謔,時間花了錢扔出去了人沒少用,結果你跟我說查錯方向了,你他媽還幹的了警察幹不了啊!

  “師哥?”

  呂袁橋又催了一聲。他那邊背景音亂糟糟的,顯然是在室外。今天仍是高溫預警,三點多是太陽正毒的時候,羅家楠完全能想象得出自家小師弟那價格不菲的範思哲T恤前襟後背都濕透的樣子。

  看了眼瘸著腿收拾東西的祈銘,羅家楠咋舌道:“你這樣,先查一下曾慧櫻近期有沒有離開的打算,機票火車票大巴票,都上係統裏檢索下,我過半小時到局裏,跟陳隊商量一下再定。”

  “知道了,”呂袁橋一頓,“誒,我聽傑哥說你撞上個通緝犯,怎麽不抓了?”

  “嗨,別提了,我——”提起這事兒羅家楠就一腦門子官司,又不能明說,隻好含糊道:“我眼瘸認錯人了,媽的白激動。”

  “這樣啊,行,那待會局裏見。”

  掛斷電話,羅家楠走到沙發邊,從祈銘扔上麵的衣服堆裏斂了套幹淨的衣褲,換下身上那身三天沒換跟休息室裹得自己都嫌棄的髒衣服。隨手一團就要往滾筒洗衣機裏塞,結果被祈銘伸手攔住。

  “你怎麽老忘了掏兜啊?”從他手裏拽過衣服,祈銘邊掏褲兜邊皺眉嫌棄:“洗出來錢倒好說,麵巾紙一洗就爛,還沾的到處都是。”

  羅家楠著急走,人到門口了,一邊穿鞋一邊解釋:“嗨,沒東西,我夏天很少往——”

  “那這是什麽?”祈銘從左手邊的褲兜裏掏出張加油卡,又翻過來掏右邊,手一撤出來,眼神立時頓住,“羅家楠?”

  “啊?”羅家楠從玄關處探出頭,瞧見祈銘手裏舉著的手帕,嘴巴瞬間抿成條直線。

  ——壞了壞了,怎麽把這玩意給忘了!

  “你不是跟我說丟了麽?在哪找著的?”

  祈銘拎著手帕的一角,抖不開,黏上了,顯然是某人擤過鼻涕。別看記人名人臉費勁,可自己的東西,他一向心裏有數。這手帕當年是羅家楠替他挨了一啤酒瓶子後,他給對方擦縫針時疼出的眼淚用的。本來也沒想拿回來,隻是偶然想起問過一句,然後被羅家楠告知丟了。不新鮮,這家夥一開始就弄丟了他給的公寓鑰匙,所以他當時沒在意。然而時隔幾年,突然從羅家楠的褲兜裏翻出來,看麵料和匝線狀況還是經常洗滌的狀態,這可就……

  眼瞅著祈銘用分析物證時的眼神打量手帕,羅家楠自知當著大法醫的麵編不出圓滿的瞎話——好麽,別回頭再拿去做DNA分析——隻好認聳,實話實說:“我今天去認屍的時候正好碰上小夏大夫,那個……這手絹我……我之前是給他了……沒想到……他……他一直……一直帶在身上……”

  “夏勇輝?”能讓祈銘記住的名字的,那必須得是記憶深刻。印象中他第一次和羅家楠翻車吵架,就是為了這個小夏大夫。

  “嗯……是,他那個……他現在是法醫……法醫助理……”

  倒退一天,羅家楠概不會因提起夏勇輝的名字而心虛。當時跟祈銘說手帕丟了是他真想不起來給誰了,要不是夏勇輝今天還他,他一輩子都記不起來這件事。說實話他也沒想到夏勇輝能把一手帕帶身邊帶那麽久,隻能怪他當年傻乎乎的沒看出人家對自己有意思,不然給張麵巾紙就沒現在祈銘頭頂上飄著的那朵劈著閃電的黑雲了。

  “哦?他竟然真的成為法醫了,看來以後有機會再碰麵了。”頂著滿頭的低氣壓,祈銘走到廚房踩開垃圾桶蓋子,“啪嘰”給手帕扔了進去。剛開始看不慣夏勇輝是因為對方身為醫生卻專業性不足,造成了屍源的DNA汙染,後麵純粹是因為羅家楠的無腦維護。雖然最終結果證明羅家楠是對的,但他的堅持也是有證據支持的,那一架吵得他心髒疼。

  別看扔的是片布,在羅家楠聽來卻跟摔了個碗差不多,心底立刻湧出強烈的求生欲,趕緊哄:“都跟咱不是一省的,未必……未必能碰上。”

  “屍源到底確認沒?是不是周洵?”祈銘一秒切回工作上的狀態。

  羅家楠哪有他轉的快,頓時一愣,反應了幾秒說:“不……不是,那個……小夏大夫說,周洵做過開眼角手術,那具女屍沒有。”

  就看眼鏡上白光一反,祈銘冷冰冰地問:“你七點從市局出發,三點才回市裏,六百公裏,以你開車的習慣,來回路程算你五個小時,所以……你為這一句話耽誤了三個小時?”

  “我不得吃個中午飯啊?”

  “跟夏勇輝一起吃的?”

  “……是……”

  “好,吃飯算你一小時,還有倆小時呢?”

  “你剛聽袁橋說了啊,我中途拐去追線索了。”

  “去哪?”

  “溫泉鎮。”

  “具體位置。”

  “大都酒店。”

  “酒、店?”

  “別誤會!我自己去的!不信你打電話問許傑!”

  羅家楠哭都沒地方哭去,心說以後再也不能讓祈銘跟審訊了,有樣學樣簡直,審起他來一套一套的。然而祈銘並不準備給任何人打電話求證,他相信羅家楠,隻不過事關夏勇輝,心裏難免有疙瘩。現在不把話問清楚,不定得幾天見不著羅家楠,他不願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

  所以說,談戀愛結婚有什麽好,平添煩惱,還不如把時間花在看論文研究專業問題上有樂趣。

  眼瞅著媳婦的表情有多雲轉晴的趨勢,羅家楠稍稍鬆了口氣,試探道:“那個……我得趕回局裏去,你晚飯……自己解決一下?”

  “沒認識你的時候我也沒挨過餓。”祈銘的語氣仍是不佳——明明是個熱牛奶都糊鍋、用電飯煲煮粥蒸出大米飯、切土豆絲切出薯條的家夥,說的好像在家能給我做飯一樣。

  “……”羅家楠氣短,訕訕道:“還有腿,你記得做拉伸啊,我晚上盡量早回來。”

  “忙你的,趕不回來就別回來了。”

  “那……親一個?”

  “滾!”

  眼瞅著祈銘抄起瓶礦泉水,羅家楠趕緊閃身鑽出門外。等電梯的時候,他對著電梯門上映出的模糊影子,無可奈何的皺起眉頭——這媳婦,我他媽當初是怎麽冒著被我爸打斷三條腿的風險,紅了心的要娶的?

  TBC

  ※※※※※※※※※※※※※※※※※※※※

  楠哥,別問,問就是饞人家身子

  感謝訂閱,歡迎嘮嗑~

  感謝在2020-09-03 19:00:33~2020-09-04 12:51: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勤奮寶寶 2個;我不是尤太太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邊橋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