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8
  此時的包廂內, 眾人也打算撤離了。

  “行之呢?”辛澤川四處看了看, 沒見著人。

  “剛出去了, 去廁所了吧。”

  孟霈嫣皺眉:“他剛才喝很多, 不會醉在外麵吧?”

  “那太誇張了, 言哥哪會醉到那程度。”

  孟霈嫣:“你們誰去看一下?”

  “我去我去。”

  答應著的那人跑去外麵找了一圈, 回來後搖頭道:“不在啊, 哪去了?”

  跟在孟霈嫣邊上的薛瀟瀟突然嘟囔了句:“岑寧不也不在嗎。”

  眾人:“???”

  辛澤川微微挑眉,明白過來了,這兩人估計是先溜去別的地方了。於是他笑道:“算了不用管他們, 他們自己也能回去,我們走吧。”

  一眾人就這麽下了樓,前麵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嘻嘻笑笑。突然, 一個原本在笑鬧的男生猛得停住腳步, 目光定在一處一動不動了。

  邊上友人的手還搭在他肩上:“幹嘛啊,走啊。”

  男生愣愣地看著不遠處, 揉了揉眼睛, 再揉揉眼睛:“……那是言哥不?”

  眾人奇怪地順著他的視線看下, 一看之下, 全數呆住。

  言行之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清冷自持, 嚴苛肅然,他們這群人裏最讓人怕的就是他。

  從小到大,大家總是下意識地以他為中心, 不敢在他麵前亂來, 而大家印象裏的他是不會有不冷靜不淡定的一麵的。

  可此刻……

  眾人看著江景下,陽台裏,將一個小姑娘壓著親的言行之,突然發現,原來再嚴於律己的人也會有恣肆放縱的一麵。

  “咳,那,那啥,言哥原來在這呢。”

  另一人幽幽一笑:“行吧,咱們就走了,別幹擾人家。”

  “那人是岑寧吧?”

  “嘖,廢話別多。”說完暗示他看孟霈嫣,邊上幾人看了一眼孟霈嫣,皆尷尬地下樓出門了。

  張梓意:“誒誒,是寧寧——”

  唐崢一下捂上她的嘴:“走。”

  張梓意被他扣在懷裏,反手就要揍人,可唐崢黑著臉,擋住,一下就把人扛走了。

  “唔唔唔!”

  唐崢:“等會收拾你。”

  一眾人都出門了,而樓梯上,孟霈嫣和薛瀟瀟還站著。

  薛瀟瀟擔憂地拉了拉孟霈嫣:“姐姐,我們走吧。”

  孟霈嫣看著那人,眼底全是陌生和蒼涼。原來,他還有這樣的一麵,認識這麽多年,她從來不知道他還會這麽對待一個人。

  滿心滿眼,好像都隻有那個人。

  另外一邊,在岑寧腳軟得都快站不住時言行之總算是放開了她。

  可他低眸看著懷裏嬌嫩得能捏出水來的小姑娘,心底的那點邪火怎麽都散不下去。

  岑寧雙手撐在他胸前不讓他靠近:“我剛才,剛才聽到有人叫我。”

  言行之勾了勾唇:“誰叫你,我怎麽沒聽到。”

  岑寧不理他,從他懷裏探出頭來,往後一看,猛然一怔。

  言行之意識到懷裏的人有片刻的僵硬,也順著回頭看了眼。

  樓梯上,孟霈嫣扯了扯嘴角,收回眼神離開了。而薛瀟瀟咬著唇,一臉別扭地跟了出去。

  岑寧眨了眨眼,有些恍惚:“……她們,什麽時候在的。”

  言行之回過頭,捏了捏她的臉蛋:“這問題重要嗎。”

  岑寧微囧:“當然重要了,多,多不好意思!”

  “哪裏不好意思。”言行之坦然道,“你不是我女朋友嗎,親不得?”

  岑寧:“……”

  言行之:“正好大家還不知道,現在省的一個個通知了。”

  岑寧:“大家?”

  言行之道:“包廂大概已經散了,下樓就這條路,估計都已經出門了。”

  這意思是,都已經路過了?

  岑寧迷茫地眯了眯眼睛,有些反應不及。

  她抬起頭看看樓梯口,又看看他,後知後覺的熱意湧上臉頰:“你,你……”

  “我什麽。”言行之笑。

  岑寧:“你故意的!”

  言行之不鹹不淡地道:“這真沒有。”

  “你有!”

  “我隻是有點醉了。”言行之說著伸手按了按眉心,嘴角微揚,“所以有點控製不住。”

  言行之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後來很久之後,岑寧才在辛澤川口中聽到了正確答案。

  他說原本是真的想透氣,也真的是想“欺負”她。可後來又突然想到那個位置好像容易被人看到,而被人看到……也挺好。

  與其讓大家還以為他和孟霈嫣有什麽,不如來劑猛料,讓人斷念想,也讓人有新答案。

  不過當下,岑寧還是相信言行之了,她也覺得他一定是有點醉了,要不然以他的脾氣,應該不會樂意讓別人看見這些場景。

  **

  又是一年除夕將近,岑寧和魏品芳從外麵買東西回來,一眼便看見了空地上追著唐崢丟雪球的張梓意。

  這段時間,張梓意和唐崢吵吵鬧鬧,說在一起吧,沒有。說徹底分開吧,也沒有。

  兩人的相處方式突然就跟許多年前一模一樣,岑寧都不知道他們倆到底是什麽情況了。

  “寧寧!”張梓意看到她,及時喊住了。

  岑寧跟魏品芳說了一聲後走了過去:“你們在幹嘛呢?”

  張梓意哼了一聲:“剛才本來在跟他們一塊堆雪人啊,誰知道這家夥一過來就把我的雪人毀了!氣死我了!”

  唐崢訕笑:“我這不是幫你給它再整整形嗎,誰知道一碰就倒啊。”

  張梓意:“你還說!”

  唐崢:“好好好,不說不說,我走還不行嗎。”

  “去哪啊你。”

  “打麻將去啊。”唐崢說著看向岑寧,“誒小丫頭,走吧一塊去,言哥也在呢。”

  岑寧啊了一聲:“他,打麻將?”

  唐崢:“這不大家都閑著嗎,澤川家今天沒人,擺了兩桌呢。”

  張梓意瞥了他一眼:“無所事事的富家子弟。”

  唐崢:“誒你說的是,我也這麽教訓澤川來著。”

  張梓意:“……”

  “走吧走吧,帶你們見見什麽叫雀神!”

  岑寧一行人走進辛澤川家的時候裏麵正打的火熱,一桌的電動麻將桌正刷刷刷的洗牌,另一桌則已經進行到了中後期。

  岑寧看到了背對著門坐的言行之,他一隻手支在臉側,另一隻手捏著一顆麻將,人微側著,看上去懶散又矜貴。

  “怎麽樣啊,誰贏了啊?”唐崢上前,笑嘻嘻地問道。

  辛澤川嘖嘖搖頭:“你說呢,唐崢你趕緊替上讓這人休息一會,要不然我他媽要輸慘了。”

  辛澤川指控的人是言行之,後者聽到他說的話幽幽一笑:“澤川,既然要來,就要輸得起。”

  唐崢拍了拍辛澤川的肩膀:“節哀!不過沒事!我帶了幫你的人來了。”

  辛澤川:“啊?”

  唐崢往後招招手:“岑寧你過來呀,來來來,看看你行之哥哥打麻將。”

  岑寧:“……”

  辛澤川:“你確定不是帶幫行之的人來?”

  唐崢:“是不是傻,岑寧來分言哥的心的,這不就是迂回的幫你嗎!”

  辛澤川:“嘿,有點道理啊。”

  岑寧:“…………”

  言行之笑了一下,示意岑寧在他邊上的位置坐下:“坐這。”

  岑寧猶豫了下,走上前。

  言行之給她拉開了位置,在她坐下後問了句:“會嗎?”

  岑寧大一的時候跟攝影社那幫人出去玩過,她也在那學了一些,不過打起來不精就是了。

  “一點點。”

  “那行。”言行之突然起身,“你坐這來,我坐邊上。”

  岑寧愣了一下,慌道:“我其實不太會的。”

  “沒關係。”

  對麵的人笑道:“岑寧你打輸了也沒事,人言哥有家底給你輸。”

  “哈哈哈就是就是。”

  岑寧被調侃的耳朵通紅,可在言行之的注視下也不得不坐到主位,坐下後她又愁容滿麵地道:“我真的不太會。”

  言行之一臉縱容:“隨便打。”

  岑寧後來還真不是隨便打,可她認真打出來的結果就跟隨便打一樣一樣的。

  她確實不怎麽會,原本言行之贏過來的籌碼在她的操作下,輸的一點不剩。

  另外三家自她坐下後就開始笑容滿麵,岑寧要尷尬死了,可偏偏言行之也跟另三人一樣,眼中笑意滿滿。

  又一盤輸掉之後,岑寧轉向言行之,開口不自覺帶了撒嬌的語氣:“我贏不了,我不打了……”

  言行之目光在她臉上定了一會,開口道:“誰說你贏不了,剛才都是因為運氣太差。”

  站在邊上看的唐崢:喔,講的真客氣!

  岑寧:“是嗎。”

  “是,最後來一局,肯定能贏。”

  岑寧沒法,隻好又跟幾人開了一局。

  不知道言行之嘴巴是不是開過光,岑寧這局竟然真的出奇順利,想要什麽來什麽,最後她的上家辛澤川丟下一筒,她一個碰,胡了!

  岑寧眨了眨眼睛,難以置信。

  “胡了?!”

  她轉向言行之,拉著他的袖擺激動道:“胡了誒。”

  言行之看著她神采飛揚的臉蛋,心情也跟著十分爽快:“嗯,說了可以贏的,之前是牌不好。”

  岑寧起身:“那接著你來吧,萬一下局牌又不好可白贏了。”

  言行之也跟著起身,不用卻是將唐崢按著坐到了位置上:“不打了,回家。”

  岑寧:“啊?”

  “走吧。”

  言行之朝門口走去,岑寧見此和正在另一桌玩的張梓意打了個招呼,跟著出去了。

  兩人走後,麻將桌邊的人吐槽道:“澤川看你打的這把好牌,一直讓岑寧吃就算了,最後還給點炮!你的手氣也是沒誰了。”

  辛澤川按下桌上的洗牌按鈕。幽幽道:“喲,哥幾個不會真以為這麽巧吧,我丟的岑寧正好都需要啊。”

  另幾人一頓:“什麽意思?”

  辛澤川搖頭歎息:“還不是坐在我邊上的那位言家少爺,瘋狂暗示我該出的牌,不出就一副秋後算賬的樣子,我是不敢不聽的。”

  “啥?你說言哥?他竟然作弊!”

  “正解。”

  “得了,為了自家寶貝連人性都不要了。”

  “哇,言哥不是人……”

  另外一邊,一無所知的岑寧還在為最後一局的勝利而欣喜。

  她心情很好,連帶著看這冬天雪夜也都順眼了很多。她並肩走在言行之邊上,伸手去接薄薄的雪花。今天的雪不大,落到她手心,很快就化了。

  玩雪玩得太專注,腳下地滑,她一個滑溜差點往後坐,好在邊上的言行之及時揪住了她的手臂。

  “看路。”言行之皺眉道。

  岑寧站穩,乖乖地喔了一聲。

  剛想往前走,眼前突然伸過來一隻手。

  岑寧抬眸,隻見言行之半分無奈半分好笑地道:“走路都走不穩,抓著我手。”

  飄雪似乎越來越大了,一點一點落在兩人的頭發上,肩膀上……那似乎有千絲萬縷的記憶,化成一片擋也擋不住的溫柔。

  岑寧將手放進了他的手心,一瞬間,暖意襲來,好像讓人瞬間處於一個無比安全的境地。

  片刻後,他握緊了她的手,帶著她往前走去。

  “寧寧。”

  “嗯?”

  “沒手套嗎。”

  “有,有啊。”

  “那怎麽不戴,你手很冰。”

  “喔……我忘了。”

  “下次別忘了。”

  “嗯,好。”

  下次不會忘,可這次,她無比慶幸自己忘了。

  因為在這樣的冬夜,他這麽牽著她走回家,比戴手套溫暖千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