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櫻林
  南宮丞主動請纓治水,晉文帝解了近憂,心情稍稍放開了些,但總覺得哪裏不對,不由向秦公公問道,“朕怎麽覺得他那副表情似曾相識呢?”

  秦公公心虛不已,“皇上多慮了吧。”

  晉文帝揉了揉太陽穴,恍然大悟,“前年他和白氏成親後,請求去西疆時好像也是這個表情。”

  秦公公吸口氣,“您這麽一說,奴才也想起來了。”

  “當初讓他娶白氏他要死不得活的,現在如他願準他和離,怎麽還是要死不得活?”

  晉文帝表示很苦惱。

  南宮丞剛出宮,阿朗便道,“爺,小侯爺在馬車裏等您。”

  “什麽事?”

  “好像是芳草街那幾間鋪子的事。”

  南宮丞冷笑,直接跨上一旁的馬背,“他倒是消息靈通。”

  說完就一拍馬背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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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馬蹄聲,裴馭從馬車裏探出頭,“你家爺呢?”

  “走、走了。”阿朗指了指南宮丞離去的方向。

  裴馭氣得狠狠捶了一把車把式,正好捶到上麵的釘子,痛得表情都扭曲了,“他什麽時候學得這麽雞賊?”

  阿朗撇撇嘴,“男人嘛,涉及到權力和女人,沒哪個會淡定。”

  裴馭嘁一聲,“在一起的時候也沒見對人家有多好,現在都和離了,作這副張致給誰看呢,趕車送我去淮王府。”

  到了淮王府,賴嬤嬤又攔住了裴馭,“爺在沐浴。侯爺您……”

  裴馭豎起食指,“我等著。”

  賴嬤嬤隻好給他泡了一壺茶,“那等王爺更衣後老奴再來喚您。”

  喝了一壺茶又加了一壺,南宮丞還是杳無音信,裴馭等得一肚子火,也不顧賴嬤嬤的阻攔了,直接衝進長淮閣,卻見南宮丞坐在案前,靜靜的捧著一本書看得入神。

  “南宮丞,你這就不厚道了吧?”

  南宮丞並沒有放下書,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隻淡淡道,“我要睡了。”

  “你要睡?騙鬼呢!你怕是這些日子都沒怎麽睡過吧?”

  南宮丞抬眸淡笑,“你躲我床底下了?”

  “你撅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拉什麽屎,咱們用得著這麽說話嗎?”

  “再好的朋友,也要保持一點距離。”

  “你再陰陽怪氣的信不信我打你。”

  “你又打不過我。”

  裴馭氣個半死,“撓你幾下總是可以的。”

  南宮丞不再逗他,“找我何事?”

  裴馭伸出手,“地契拿來。”

  “不懂。”南宮丞複又低下頭,仿佛書中有顏如玉等著他。

  “少裝了,芳草街那三間屋是你買的吧。”

  “我做點投資不行嗎?”

  “你投資?江山都是你家的,你投資個毛線。”裴馭見他毫無反應,伸手將書勾走,“拿來,趕緊的!”

  “我花銀子買的鋪,為什麽要給你?”南宮丞不緊不慢問道。

  裴馭冷笑,“你以為你送給她,她會要?”

  “我幹嘛明送給她,送她的方式千千萬。”

  “通過我給她是最快捷的方式。”

  “但你沒安好心,雁過拔毛,我幹嘛為你做嫁衣。”

  裴馭收起所有戲謔,嚴肅得仿佛變了個人,“阿丞,我有必要提醒你,你和她已經和離了,你應該也知道,你們沒有再在一起的可能。”

  南宮丞俊眉微蹙,眉心擰出一個淡淡的川字,油黃的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鍍上一層淡淡的憂鬱,“這和你又有什麽關係?”

  “你不會認為她該為你守一輩子活寡吧?”

  南宮丞沒有說話。

  “她那樣的女人,不適合皇家的爾虞我詐。既然已經放手,請你就放徹底些,離開她的生活。”

  南宮丞從紙鎮下抽出一個信箋,遞給裴馭,“走吧,我要歇息了。”

  裴馭接過信箋,還想說什麽,終於沒說,轉身離開。

  “不要告訴她是我買的。”

  南宮丞在背後如是說。

  裴馭笑了笑,“放心,不用你說我也會瞞得緊緊的。”

  “你怎麽弄到的地契?”

  白晚舟看到裴馭鋪在桌上的三張地契,驚訝不已。

  “有得用不就行了,追根刨底作甚。”

  裴馭喜歡看她這驚喜的小模樣兒,很可愛,符合她嬌嫩的外表,比平時那副故作老成的德行不知好多少。

  “你不會是真給那房東拿了三萬兩吧?”光是想一下,白晚舟就覺得肉痛無比。

  “我像是那麽蠢的人嗎?”蠢人是南宮丞,可不是他。

  “那是多少銀子買的?我讓哥哥給你。”

  “我看起來像是要賣房子的樣子嗎?”

  “你要租給我?”

  “你一個女子尚且知道為百姓做點切實的好事,我作為八尺男兒,怎好袖手旁觀?你出醫術,我出房子,雙劍合璧,天造之合,完美無瑕……”

  嘔!

  門麵的事解決,後麵就是裝修問題。

  白晚舟現場勘查,親自設計圖紙,讓裴馭請了幾個巧匠按照她的圖紙做工,自己則是日日監工,大幹十多天之後,總算是有了雛形。

  裴馭無事,每天也來幫忙,他所謂幫忙,便是到全京城最負盛名的茶樓酒肆搜羅好吃的,保證白晚舟和工人們一日三餐。

  十幾天忙下來,大家不止沒瘦,還被他喂胖一圈。

  “幹嘛給木器上白漆啊?”

  看著滿眼炫目的白,各種古怪的櫃架、桌椅,一排排連在一起的座椅,每把椅子邊還豎著一根高高的木杆,杆子上方做了鉤子,裴馭感覺自己好像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那個世界,是白晚舟的世界。

  “白色莊嚴肅穆,醫院都是這樣的。”

  “醫院?你老家的對醫館的稱呼?”

  白晚舟失笑,“對。”

  “希望東秦老百姓不要追究你那些奇怪的藥是哪裏來的。”

  “他們追究也沒用,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哪裏來的。”白晚舟笑道。

  “你知道嗎,要不是親眼目睹你弄出這些奇怪的東西,我都快忘記你來自另一個世界了。你越來越像一個東秦人。”

  白晚舟一邊檢查著坐診台的抽屜,一邊笑道,“那你就忘了吧,反正我也回不去了。”

  “幸虧你回不去了……”

  “幹嘛,舍不得我走啊?”

  “當然!”裴馭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喜愛,“幹了這麽多天活兒,醫館基本成型成型,改日我再給你送塊匾便齊活了。”

  “所以?”

  “今兒就歇歇吧!”這小東西,聰明得不像話,“外頭鶯歌燕舞桃紅柳綠的,西郊有一處櫻花林,景致極美。”

  白晚舟抬眸朝外一看,大好春光果然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好呀,去看看。”

  裴馭沒想到她答應得這麽快,“那我去準備一下。”

  第一眼看到櫻花林,白晚舟便驚喜得不行,“你怎麽總是能找到這種好地方?”

  漫山櫻樹盛放,白的如雲,粉的似霞,春風拂過,落英繽紛,卷起一陣陣香霧。

  白晚舟衝進林中,開心地像隻誤闖蘿卜林的小白兔。

  她今日穿一身紅,披披風戴鬥笠,在漫山爛漫中耀目不已,卻又恰到好處的與之融為一體。

  落在裴馭眼中,便是個美不勝收,“因為這片櫻林就是我種的。”

  白晚舟張大嘴巴,“真的?”

  裴狐狸愛耍把戲,她才不信。

  裴馭不置可否,走到一株很粗的櫻樹下,挖出一壇酒,泥封一掀,酒香頓時溢滿整個山坡。

  “好香啊!”白晚舟不是善酒之人,卻也被這酒香勾得魂都飛了,“這酒怎麽還帶花香?”

  “這是櫻花釀,把含苞待放的櫻花骨朵氤在上等女兒紅中七七四十九天,濾除花瓣,再用泥封埋於櫻花樹下,年份越久,酒香越醇。”

  “一壇酒竟有這麽多講究!”白晚舟大開眼界,古人太會享受,哦不,裴狐狸太會享受了,“這一壇封了幾年了呢?”

  “五年。”裴馭淡笑。

  “想必這是一壇有故事的酒。”白晚舟拿出裴馭帶來的酒杯,“我陪你喝兩杯,你不妨把故事跟我分享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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